卞若萱揉了揉被勒得有些疼的双肩,屁颠屁颠地往亭子里去了。
坐下后她才反应过来,师伯现在不一定能和一样顺利地揍到她了,她眉心的三足羽还在呢。
这么一想,她瞬间就有了底气,也显得不那么怂了,她其实也有些微微好奇,师伯能不能对三足羽有抵抗能力呢?
师伯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因为她得到三足羽的时候也没有瞒着师伯,所以这会儿师伯立刻戳破了她美好的幻想。
“这东西不过能保你一命而已,真要对我产生效果,长久的时间你都不能再动用了,反噬的后果也不是你能轻易抗下的。而且,需要你自己用灵力与灵物将其重新恢复,你也别仗着有这东西就为所欲为。”
“你这性子,对于修士而言实在是太过不谨慎了些,若是有一日,你这些保命的东西都不能再用了,你又如何自处?”
卞若萱并不是很有底气地自辩了几句:“师伯,那是因为旁边有你们这些能护着我的人在啊,我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还是很识时务的。那天遇到那只三足的时候,我可是往为了逃难怂得紧。”
“哦?你还有逃难的时候?”
卞若萱往旁边看了一眼,并不打算说下去了:“总之就是很怂很丢脸的一段经历,师伯您就别问了吧。”
大概是她这一眼看得太明显,话头也停得太突兀,荣瑾的父亲忽然发问了。
“你好像对我有成见?”
对于他的这个疑问,卞若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小瑾而今的命数,想来你这个亲自改动过的人,会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更清楚,既然你看到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你为何还执着地认为是我欠了小瑾的呢?”
“人总归不是生下来就会如何做父母的,虽然之前我是有很多失职的部分,但现在我也在学着如何做好一个父亲,你对我的成见,我认为并不可取。”
卞若萱并不很好解释,她对荣瑾的那些经历产生的不平,本来就是一种很莫名的情绪。
说白了,她只是荣瑾的朋友,并没有对荣瑾的父亲抱有太多的偏见。
让她产生这样反思的原因,是因为见面以后,作为直觉型选手的她,能感受到荣瑾的父亲,其实并不如她一开始所预设的那样,是一个自大且自以为是的父亲。
他好像更像一个宽容的,对晚辈有着更多包容的长辈,或许会在以后学着成为一个慈爱的父亲。
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犹豫了。
“这不是成见。”
卞若萱默默绞了半天的手,也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诚然,您说得都对,没有人天生就会做父母,您之前的疏忽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危害,甚至这些疏忽甚至都不是出自您的本心,受到伤害的也不是我本人,我似乎不该也没有资格这样耿耿于怀。”
“可是,您应当也听到了的,我那日联系师伯,就是为了帮一个在家庭变故中受到了伤害,心境有了崩溃前兆的人。您就没有任何后怕吗?”
荣瑾的父亲仍是不理解:“这些情况并没有发生在小瑾身上,小瑾的心境有无出现差错,你应该也十分清楚才是。”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我想替他要一颗糖
“冒昧的问您一句,荣瑾回到中域的这段时间里,您和他见过面吗?”
不用听回答,光看表情,就已经足够卞若萱得到答案了。
“这,也是您和他舅舅那个荒诞的约定中的一部分吗?”
卞若萱忍不住想叹气,从被她堆成一堆的,密宗里带出来的那些种子里找出了两颗不同的种子。
“您应当是认识这两种分别是什么种子的。”
她左手中的是一种非常好养活的灵植的种子,它几乎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都能生存,算是修界最常见的一种灵植了,名为淮原棘。
“这是淮原棘,即使是在人工培育的过程中,它也是最不需要照料的一种植株。你可以十天半月甚至半年不给它浇水,也可以日日都给它浇水;可以将它种植在最贫瘠,灵气浓度最稀薄的地方,也可以将它种植在十分肥沃的土壤上。”
她右手中的是一种有些奇特的树种,它能长得十分的高大,能量转换率十分的高,并不很需要别的灵植需要的水源或者营养,一般只生长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中,名为仙人赐。
“这是仙人赐,它只能生长在贫瘠且干旱,甚至环境更为恶劣的地方,若是你日日照料,浇水施肥,它反而会因为营养太过而停止生长,甚至烂根死亡。”
“淮原棘与仙人赐是很多时候都会被人同时提起的两种灵植,都被视作不需要照料,甚至是无法‘享受’到好待遇的灵植的典型。”
“可是,实际上,淮原棘和仙人赐是不同的,生长在肥沃土地中的淮原棘会比在贫瘠地域的淮原棘长得更好。”
看着两人若有所思的表情,卞若萱握住了手中的淮原棘种子,片刻后,这颗种子的外表变得更加莹亮了。
“淮原棘并不是不需要照料,只是它的适应能力要比寻常灵植更加良好,更容易生存下去而已。若是能悉心照料,它的回报不会比其他的灵植差。”
卞若萱将这两颗种子重新收了起来,笑道:“您应该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吧。”
“荣瑾并不是您以为的仙人赐,他是淮原棘。他并不是不需要亲情,他只是很擅长为你们这些亲人找借口而已。”
“他已经有一个怀着复杂心思,对他似亲近似疏远的舅舅了,再有一个怀着苦衷,连面都不能见父亲,听上去,是不是太可怜了些?”
“凡人界会有这么句老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会闹的孩子有糖吃。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孩子,他们就是真的不需要在这些吗?他们合该没有这些吗?”
师伯又开始用眼神示意她赶快闭嘴了,但卞若萱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前辈,人的成长都是有阶段的。在某个阶段,会特别的依赖父母亲人,可是这个阶段中的这种诉求一旦没有被满足,再想重新和父母亲近起来,就总会隔着一层什么。”
“希望您不要错过了荣瑾的这个阶段才好,您是前辈,您应该比我见得更多,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再想找回来的难度。”
卞若萱顿了顿,认真道:“若是您觉得我这番话依然是带着对您的偏见说出来的,您也可以问问师伯,荣瑾到底需不需要您亲自去见他,亲自去表达对他的关心,而不是继续让他误会,您和他舅舅一样,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并不很想见到与母亲长得极为相似的他。”
见他似乎是仍有顾忌的样子,卞若萱只能下猛药了:“您和他舅舅,在对于荣瑾的将来做下那些约定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呢?或许当时他还小,并没有独自做决定的能力,只能由你们代替他做了决定。”
“那么,他现在已经快要筑基了,筑基以后,放眼整个修界,都是会被承认的,具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的修士了。这个时候,你们能不能在问过他的意见后,将当中一些并不那么合理的条款进行一定的修改呢?”
“前辈,荣瑾他很体谅你们,可能永远也不会把这些他只敢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渴盼说出口。那么,便让我这个多管闲事的朋友来说吧。”
“我想替这个不哭不闹的孩子像您讨一颗糖,我觉得,按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因为您给了他这颗糖,而怨怼您为什么没有早些给他这颗糖,他只会十分惊喜地结果这颗他应得的糖,对您抱着一颗感恩的心。”
“所以,您能应允吗?”
卞若萱很久没有和人打过这种感情牌了,技艺十分的生疏。
让她选,她宁愿和人打一场,或者舌战群儒,从一群人的语言攻击中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这两种方式都不适用于如今的情况,就如她所说,荣瑾其实内心是需要来自亲人的关怀的。
这种来自血亲的关怀,不是师伯作为师父给他的关心,甚至她这个师姐能给他的关心能抵消的,能给予他这些的只有他的父亲和他的舅舅。
卞若萱原本是没在荣瑾父亲那动心思的,她毕竟对荣瑾的父亲一点都不了解,而对荣瑾的舅舅,还能通过太一宗和文绍域的各种信息中分析一些。
而且,荣瑾的父亲在荣瑾的成长过程中是缺失了一长段时间的,她甚至都不能确定,荣瑾的成长他是否有关注。
感情是需要相处需要经营才能维持的,即使是最亲近的父子关系,长时间不见面,能剩下多少,也会是一个让人并不能乐观起来的未知数。
所以,她一开始想的是,从荣瑾舅舅那里下手。
但是,随着对荣瑾舅舅的信息获取,卞若萱逐渐地对自己能不能成功而变得不那么自信起来。
荣瑾母亲的故去,好像并不是那么单纯的一件事,荣瑾的舅舅并不是那么的忙,他就是故意地忽略荣瑾,卞若萱甚至怀疑,那些人对荣瑾的东西的骗取,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