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若萱苦笑着摇摇头:“宋家小子,我有事问你。”
宋家那人一头雾水,却也恭恭敬敬地回道:“符尊,但凭吩咐。”
卞若萱想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有什么人烟稀少灵气稀薄的地方?”
宋家几人商量了一下,回道:“符尊,您若是不着急,此处东去三万里,有处荒漠。”
卞若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她取出了一个空白玉简,往里面刻了点东西,扔给了为首的宋家年轻人。
“符尊,这是何物?”宋家人小心接过。
“我要渡劫了,麻烦你们通告一声,‘我这人怕闹,不喜欢有人在我的埋骨之地吵嚷,所以会在周围布下一点符箓。修为高的,都知道我穷,没必要贪图我那点子东西;修为低的呢,就不要来送命了。’这是我绘制聚灵符时的一点心得,当报酬吧。”
宋家几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做何表情。“符尊,您的话我们一定传达。您天资过人,这次定能一举成功,还是别说这种丧气话的好。”
“行了,你们也不用宽慰我,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修炼一途与天争命,争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希望你们尽快将我的话传达出去,被雷劈这种死法实在太丑,我好歹也是个女修。”说完,卞若萱召出自己的本命飞剑,身形消失,只留一道残影在原地。
不用费心思压制修为,卞若萱的速度也提升了一大截,三万里也不过一刻钟左右就顺利到达。
观察完周围的环境,卞若萱还是比较满意的。这附近没有什么城市,灵气浓度跟她记忆里的凡界差不多,妖兽的分布也极为稀疏,果真是名副其实的荒漠。用来做她这种孤家寡人的埋骨之地倒也挺合适。
卞若萱是没有弟子的,她养活自己就挺难的了,再加个弟子她说不定就只能吃符纸过日子了。
她对自己有没有传承这事一向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生前没收弟子,生后她也不准备搞什么传承。万一得了她传承的是她不喜欢的性子,虽然那时候她肯定已经不在很多年了,可是这种事情光想想就觉得够怄了。
渡劫的地方找到了,是时候清理一下自己的财产了。卞若萱把自己储物戒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摆在面前这么一看,倒也有不少,可惜大部分都是一些不值灵石的边角料。
价值最高的自然是她这次从宋家那得来的材料,她将其中炼器和炼丹的材料分开整理好,放进两个储物戒。
随手画了两个鹤符,卞若萱把材料寄给了之前拜托过的炼器师和炼丹师。两位和她没什么太多交情,但却答应了她的请求,她内心是感激的,这些材料她也用不上了,就寄给两位聊表心意吧。
其次是她惯用的那张桌子,这桌子她用了挺久的了,从化神期偶然得了一节万年老檀木,做成了这张桌子开始,她绘制符箓就一直在这张桌子上。
两支符笔使用的时间要更加久远,还是她元婴期的时候吧,什么材料的她也不清楚,反正她一直用到了现在,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顺手的,大概是以前哪位前辈留下的宝贝吧。
最后就是一些空白符纸,以及一些调制符液需要的材料,都是一些低阶的东西。
卞若萱准备利用她这最后的半天把这些东西绘制成功符箓,一二三品的符箓修为高的人看不上,但对于那些挣扎在底层的低阶散修来说,一两张符箓说不定就是救命的东西。
绘制低极符箓对现在的卞若萱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一边画符,她还有心思开小差‘怎么自己当年修为低的时候没有碰到过这种乐善好施的老前辈呢?’
把剩下的材料用完后,卞若萱的头顶已经形成了一片厚厚的劫云。打量了一下劫云的厚度,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作为一个战斗力不强天资也一般的普通符修,这劫云厚度比她上次看到过的八九雷劫还要稍厚一点,天道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这是打定主意不能让她飞升的意思?
她记得她好像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要脸一点来说她觉得自己还算个好人,这种级别的雷劫难道不是留给那些天之骄子和罪大恶极之人的?
如果说之前卞若萱还抱有一点硬抗过去的希望,在看到劫云以后她完全释然了,比八九雷劫的厚度还厚,那不就是九九,就算给她几件防御灵器她也过不去。
事实也没超出卞若萱的意料太多,四九过后,她的本命飞剑碎成了几节。第三十七道雷劫劈下来时,她的两支符笔突然自动飞起,为她挡了一击,承受了雷劫的全部力量,这两支符笔也断了。
握着碎成四节的两支符笔,卞若萱也不准备抵抗酝酿中的第三十八道雷劫了,她只是有些心疼这两支符笔,她用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发现这两支一直陪伴她的符笔是这样的好东西,早知道她就对它们好一点了。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时刻,卞若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被雷劈真的好疼啊。
第三章 卞家若萱
“萱萱,过来吃饭了。”妇人把早餐从厨房端进屋内,而后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
小院内有一颗大槐树,槐树下坐着一个小女孩。
听到妇人的声音后,小女孩应了一声,起身搬着小板凳进了屋内。
小女孩名叫卞若萱,是枫城卞家主家的旁系子弟。妇人名叫申涵芷,是小女孩的母亲。
卞家是个修仙家族,背靠太一宗这颗大树,在枫城这个城市也算站稳了脚跟。
申氏则出自同为枫城内修仙家族的申家,但她没有修炼天赋,只是凡人。
卞若萱是遗腹子,其父灵根是最驳杂的五灵根,纯度也不高,在确认申氏怀孕后,留书出门寻找机缘去了。
孕期夫君不在身边,申氏自然是委屈的,但她作为一个凡人,也不能干涉作为修真者的夫君的行为,哪怕他夫君只是寿元与凡人几乎无异的练气三层。
申氏以为这样的日子就足够难捱了,却没想到更难捱的日子还在后头。
生下卞若萱后,她就得到了其夫命牌破碎的噩耗。这桩姻缘原本就是两家联姻的产物,申氏倒说不上有多难过,只是作为一个凡人,她知道带着孩子生活在修仙家族的不易。
命牌破碎,自然是不能再从家族领月例的。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即使家里还有一点积蓄,还在哺乳期的申氏也不得不想法子增添家里的收入。
申氏在闺阁的时候,跟着作为修真者的父亲学过一点粗浅的符文。
这让申氏看到了谋生的希望,枫城有不少和法衣铺子合作的绣坊,常年招绣娘,负责做往低阶法衣上锈符文的活计。
这项工作不论是修真者还是凡人,只要粗通符文,绣花技术过关,都能做。这是因为低阶法衣的衣料并不坚固,即使是普通凡人也能借助特制的针线进行操作。
绣坊招人一般有按时上工和定时交货两种模式,初去的绣娘没得到信任,一般只能选择在绣坊里做,然后领工钱。但申氏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刚出生没多久,还需要照顾的女儿。生活所迫,申氏也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女儿取上工了。
绣坊的负责人当然是不同意的,绣花这种精细活需要集中精力,尤其需要她们绣的还是符文这种稍错一点就会失去效果的东西。
想象一下,一众绣娘正在绣坊里绣着符文,忽然绣坊里响起婴儿的啼哭,大概会有不少绣娘被下一跳吧。惊吓之下绣娘被扎了手还是小事,一不小心把手上的法衣给绣坏了,对于她们这些本就是为贴补家用才出来工作的绣娘而言,可是个巨大的麻烦。
申氏再三给负责人下了保证,保证女儿从不哭闹,如果因为女儿而影响其他绣娘,她会立刻辞工并且赔偿绣坊的损失后,负责人才勉强同意了。
卞若萱还是很给她阿娘争气的,直到申氏得到许可能拿材料回家制作,她都没有在绣坊哭闹过一次。
每日申氏背着她去绣坊上工,到绣坊后就把她放在一边了。她也不用申氏配她玩,自己盯着申氏手里绣着的活计就能看老一会儿。只有在有生理需求的时候,她才会伸出小手不停地戳申氏,直到申氏察觉了为止。
申氏一度骄傲于自家女儿的懂事和聪慧,可惜她没高兴多久,就又开始了担忧。
卞若萱慢慢长大,在别家小孩拉着阿爹阿娘说个不停的时候,她说得最多的话是‘阿娘,饿’‘阿娘,水’这一类的。
能够自己走稳之后,卞若萱忽然对院子里的大槐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坐在树下仰头看着树杈发呆。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卞若萱的这种行为简直安静得过分,甚至是有些呆。
申氏是识字的,在卞若萱两岁后就开始教她识字看书了。
很可惜,卞若萱在这方面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天赋,在申氏给她讲解文字的时候,她依然不能完全的集中精力,书本上有的东西,申氏每日给她讲的,好像都不如院里的那颗老槐树给她的吸引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