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我这孩子没有了?!”于桑大惊,探出身一把抓住了床前说话之人,厉声问道。
魏博良此时也在房中,看到于桑心急之下失了分寸,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没事的,没事的,你好生养好身体,咱们再要便是。”
可于桑根本不理他,还死拽着那说话的大夫不放。
“你说!我的孩子怎么没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桑红了眼睛,又厉声问他。
那人正是平日里魏府常请的大夫,见于桑这副吃人模样,只好与她说来。
“太太这胎,本来很是平稳,可太太为何要此时服用那开骨粥呢?那药粥里有一味川穹呀!川芎乃活血化瘀之物!”
“开骨粥?!川穹?!医书上不是说能吃么?!”于桑大惊,她没成想到竟是那开骨粥出了问题。
可那大夫却叹了气:“医术上自不会诓人,可那粥是胎儿满四个月后方可服用的,太太这胎,才刚三月呀!”
于桑张口结舌,愣在那里。
从没有人告诉她,用这个药膳还有这个规矩。
“还有,太太服用了几日川芎也就罢了,今日又正好受了惊,吸了过多的桃花香气入肺。太太难道不知,桃花也是活血之物么?
如此这般,两下冲撞,太太又摔在了地上,彻底动了胎气,所以这一胎,算是保不住了。”
那大夫摇头叹气道。
于桑慢慢松开了他,一双眼睛似枯井般没有一点灵气,以至于那大夫开了与她调理身体的方子,又被魏博良送了出去,于桑也是不知道的。
她心里一直回想着大夫的话。
她是吃了开骨粥,受了惊,吸了桃花香,又摔在地上,才小产的。这些本没有一丝一毫关系的事,怎么这么巧,全拼在了一起?
巧合?内宅里真的有这么巧的巧合么?
她想起母亲说过的话了,这三个嫂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让她离她们远远的!
所以,一定是有人害她!一定!
开骨粥是付氏给她的,去看桃花是冯氏请的,受惊是白氏的女儿吓得,摔在地上也是没有人扶她导致的。
那,到底是谁害的她?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
疑问一个连着一个往上冒,像开水壶里的泡泡,咕嘟咕嘟冒个不停,让于桑整颗心都沸腾起来。
魏博良回来了。他面容悲伤,眉眼向下,微微喘息着,一副下一息就要倒下的羸弱模样。
连手上端的一碗药,都摇摇欲坠。
于桑看了,心中大恸。
若不是他这般瘦弱矮小,自己如何会同付氏讨那个开骨粥来吃,没有那个粥,哪里还会有后边的事?!
“你……把止血的药喝了,好生歇息吧,别太往心里去了。”魏博良叹息着,把药端道于桑面前,开口道。
这药里散发的苦涩气息刺激着于桑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心头怒气冲天。
于桑忽然抬起手来,一挥手,那一碗药便被她打落,泼了出来。
“呵呵……”于桑冷笑,尖声道:“别往心里去?她们害了我的孩儿?你还让我别往心里去?!”
她面目有些狰狞,全然没了往日的灵动,让魏博良有些惊诧。他看着地下破碎的瓷碗,有一息晃神。可他也晓得孩子对母亲的重要性,所以并未动怒,还是试着继续劝说于桑。
“桑儿……只当我们与这个孩子无缘,也不能怪罪到旁人身上。等你身子大好了,再要一个便是了。”他说道。
“呵呵,你说的可真容易?你知道么,这一切,就是你那几个嫂子做的!你以为她们是什么好人?!她们都是狼!披着人皮的狼?!”于桑喊叫起来,越发地红了眼。
“你胡说什么?!快闭嘴!别再说了!”听她疯癫一般的乱喊,处处指摘别人,魏博良也动了怒气。
往日里于桑对他并非十分顺从,他只道她性子本就活泼灵动,并不在意,而此时她不顾自己的劝告大喊大叫,魏博良也不得不从新审视眼前这个妻子了。
“你还看我?就是你,百无一用,人家才来欺负我?”见魏博良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于桑突然说道:“你看你除了能拿起来笔杆子,还能拿起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儿,算什么男人?!”
这句话似魔咒般钻进了魏博良恩耳朵里,不听地回响,久久不愿散去。
原来,在她眼里,他根本算不上男儿。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夫人、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了。”追云掀了帘子急急回禀。
“好啊,都来了?她们还有胆子来?!”于桑忽的坐了起来,眼睛盯着门帘,恨声道。
魏博良吓了一跳,于桑看不上他也就算了,难道还要再闹得她家宅不宁么?!
“休要胡闹!”他难得冷了声说道。
他话刚落了音,魏夫人就携了三个儿媳妇到了房中。
“娘来了,嫂子们来了。”魏博良连忙收回满脸的冷意,给魏夫人行礼,又给三个嫂子都见了礼。
他说完,又转头瞥了于桑一眼,示意她给母亲请安,万不能乱来。
于桑眯了眯眼,一颗心砰砰乱跳,都来了就好,她要把她们的罪行都说出来,让魏夫人给她做主!
☆、第四十七章 止血药
房间了药气弥散,黑漆漆的一碗药洒在地上,还冒着丝丝热气。
魏夫人的眼睛在地上绕了一圈,又落到了于桑脸上,见她面色苍白如鬼,一双眼睛却散着奇异的光芒,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不妙之感。
“怎么起来了?我已听大夫说了……没了便罢了,好生修养才是。”魏夫人看着于桑说道。
不等于桑开口,魏博良已是接过话来,道:“是,让娘费心了……”
可他话音没落,就被于桑尖利的声音打断了。
“娘,儿媳有几句话要向二嫂子问个清楚。”她说得毫不含糊,“二嫂子”三个字更是咬的清晰。
魏夫人愣了一下,转头瞥了一眼付氏,眉头微皱,又点了头。
“我要问问二嫂,为何将那开骨粥开与我,又不与我说个明白?”她极力秉持这三分理智,问道,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付氏。
付氏似乎有些惊讶,回道:“这……我给箜儿用这个药,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有些记不清了,所以,当时让弟妹回去看了再用的。”
这话说得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于桑嘴角扯上一抹笑,点了头:“好,二嫂果然说的滴水不漏啊。”
魏博良见她面目越发扭曲了,心里有些紧,不由出声道:“好了,你也问过了,躺下休息吧。”他说着,又转了头对魏夫人一行道:“娘和嫂子们也回去吧,都跟着受惊了,她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于桑忽的出声反问,右手伸了起来,指着自己道:“你说我并无大碍,那我问你,我的孩子?我腹中的孩子到底去哪了?!”
魏博良张口结舌,瞪着于桑不知说什么好。
魏夫人忽的眯起了眼睛,沉声道:“四媳妇,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似于桑就等她这句一般,忽的一掀被子下了床,赤脚站在地上:“娘,媳妇告诉你,害的媳妇流了孩子的,就是她们三人?她们窜通一气,害死我儿!”
室内又倒抽冷气的声音想起,于桑语不惊人死不休,忽的两步迈到付氏脸前:“我知道了,二嫂,是不是就因为我前几日没拦住箜儿,让他伤了头,你就对我怀恨在心?给我下了这个套?!”
魏博良在一旁听着,恨不能上前捂了她的嘴,可魏夫人,却朝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于桑这场疯,注定要发出来,然而,也注定没有结果。
“弟妹这是如何说话?我从不曾怪罪过弟妹,也从不曾给弟妹下过套子。难道大夫说,弟妹只是因为这开骨粥,吃得流了产?”付氏满脸也惊讶,可面对于桑的咬牙切齿,却寸步不退,还做了一副无辜模样。
于桑气的恨不能吃了她,可自己确实不是只因为这开骨粥才出了问题。
她咬了唇,将一瓣本就没有血色的唇,咬得如死皮一般。
她忽的转了脸,又盯着冯氏问道:“三嫂你说,是不是二嫂让你来叫的我去看桃花?!”
冯氏一听,连连摆手:“断没有此事!只是我和大嫂二嫂三人说起弟妹,我才想着去叫了你的。”
冯氏心里有几分砰砰跳。
自那日魏箜摔了头起,她就知道付氏这样锱铢必较的性子,是定不会放过于桑的。而她,也早就瞧于桑不顺眼了。
所以,付氏要收拾于桑,她也不过递了梯子过来罢了。却不知道,白氏也……
于桑紧盯了冯氏一瞬,又一步走到了白氏身前:“大嫂是不是也要说,蔚儿一个小孩子家没有轻重,请我不要见怪啊?!”
白氏面上有三分为难,皱眉道:“这……蔚儿这孩子没轻没重的,我日后定当严加管教……”
“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你们可真是耍的一手好花样,一滴血都没粘身,就把我的孩子弄没有了,你们可真厉害,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