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那红妆女子指着谷中的方向,笑了,“我喜欢那里。”
年轻的儿郎抱着她,一步步走到山谷中,在女子的指示下,最后停在我的树下。
三千两的老樟树,倒是枝繁叶茂,我这方地势最好,站在树下,放眼望去,能看到山谷中四周美丽的景色。
他们说了很多话,我记不住原话了,大概记得那一身明艳的少女说,她喜欢这里,她希望,能留在这里,留在这个美丽的地方。
他们坐想我的身下,后背靠着我的树干上,两人的血液浸染在泥土里,蔓延到我的根上。
本该夏季才会开花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血液浸染,居然开出满树的花。
风吹来,花朵簌簌落下,把整个大地铺成了白色。
后来,那个年轻的姑娘,看着我满树的花朵簌簌而下,笑着笑着,那笑容,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刻。
满地的白花,最后被血液染成了红色,整个大地,像铺了血红的地毯般。
少年凄惨的声音,在后来的几十年里,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来。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生离死别,便是那么的可怕。
从此,你我便阴阳相隔了。
少年将她埋葬在这一片美丽的山谷中,埋在我身下的土地里。
一年,一年,每一年,少年都会在她死的那个日子来祭拜,过了几年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哪个少年,君主易位,少年不知去向,从此,这个坟头,再没有人来祭拜。
只是,从少女离去的那一年开始,每一年,我都会在春日里开花,将四周的大地铺成白色,而后,大地逐渐变成红色,将地上的花朵也一一染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夏秋冬,四周围的花草树木,有些已经慢慢的修炼成灵,我看着他们欢呼雀跃,那声音,却让我想到了当年哪个红衣少女,她笑着的声音,如悦耳的铃铛。
百年后,本该寸草不生坟堆里,突然长出一株野草。
野草慢慢长大,浑身散着一股奇怪的幽香,香中带着血腥的味道。
那株野草,慢慢长大,最后开了花。
花开百年不败,叶多年不凋零。
看着它在风中摇摆,让我想到了当年少女衣袂飘飘。
它修了百年,终成花灵,并且是山谷中唯一一朵不会凋零的花灵。
三百年不到,花灵修成人形,山谷中为此,十分震惊,可我看着那张修成人形的脸,却豁然明白了。
她……是土堆底下埋葬百年的少女用心念所化。
她自取了名字姓白,名赤赤。
赤乃红的意思,那一年,她死的时候,便是染红了山谷四周的大地。
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却始终记得,要找回那一个“红”!
我参悟了几千年的人世间七情六欲,倒是始终参不透。
佛说,凡是皆有因果。
红绫是因,大白是果,他们不是一个人,但是,却是息息相关。
后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佛里头的因果所形成的后果。
我们陪伴了三百多年,我看着她一步步修炼成灵,最后幻城人形。
我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笑,看着她闹,看着她以为她是这个山谷中最厉害的花精。
可这里,有她欢乐的地方,却不是她想继续逗留的地方。
她的心中,始终有一道声音,引领着她,找到属于她的地方。
她去了那个奇怪的世界,为了寻她的踪影,我在人世间又待了近千年的时间,终于打探到她的消息,而她,早已经变成了普通的人类,还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那个人……与千年前少年,却是一样的!
因果,因果,他们在千年种了因,终于在千年后,收了果。
看着她收获她想要的一切,我该是高兴的。
可是,那几千年才修炼出来的心,居然会痛!
我才知道,原来,植物之灵,也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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