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白月下意识将行李箱推到沙发后面去，抬头笑道，“可绝对变不出食物来，所以我们快点出去吃早餐吧，我想吃……”
静夜抬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拜托白月不要盘点食物，迅速回房间洗漱换衣服。
回想昨天清晨敲响家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月，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陌生少女。确切来说，他们仅仅认识不足24小时，却已经感觉像家人般亲近，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他们。
啊，绝对不是红线吧？静夜使劲摇摇头，他可不想接受这个怪物未婚妻。
和换上另一条款式差不多的碧绿色连衣裙的白月并肩走在路边，稍微放低视线就能看到她乌亮柔顺的长发。不知为何，安心和温暖的情愫，瞬间充斥了身心。
自从母亲去世后，不曾试过和谁一起吃饭、生活的缘故吧？竟然就这样放任外表怎么看也是未成年的少女留宿，默认她无期限地留在自己家。
更让静夜不安的是，自己还清楚记得她昨天吵着想吃的“草莓牛奶”、“芝士面包”和“火腿蛋”，出门的时候就决定带她去那家西式早餐餐厅。对只知道名字的少女的事情那么上心，怎么想也是太没防备，对方可是连自己的星座和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清楚的可疑人物。
白月停下脚步，动了动鼻子，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彩：“芝士面包的香味！”
这家装修精致的西式早餐餐厅，虽然食物味道和口感无可挑剔，客人却稀少。对这座人文风俗传统的城市而言，还是白粥、米粉面条和豆浆油条更受欢迎。
平日给人印象悠闲清雅的餐厅，此时却传出杂乱的叫声、玻璃杯碎裂声、陶瓷碗盘撞向地面的声音。
神色惊恐的服务员小姐跌坐在地，店长和厨师拼命抓住一名疯狂往嘴里塞食物的孕妇，地面满是玻璃和陶瓷碎片。
白月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皱了眉紧盯着发狂的孕妇，半晌才压低声音告诉静夜：“这位妇人肚中的孩子是饿死鬼投生，放任不管的话，会变成糟糕的事情哦。”
静夜敏锐地察觉到白月话尾用的不是拉长音，而是上升调，还富有深意地仰头看向自己，马上明白她的意图，忙摆手道：“别喷我防狼喷雾，我不想当众流眼泪，太难看了！你想驱邪就用你自己的眼泪去画符咒吧，别打我的主意。”
“小气鬼，算了，事态紧迫，看我的！”白月突然从自己那盘蔬果沙拉里翻出好些生洋葱，使劲抹在静夜眼睛上，整的他“哇哇”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
厨师和店长就快抓不住孕妇，白月迅速将静夜的眼泪涂抹在孕妇高高隆起的肚皮上。双手还抓着奶油包不放的孕妇，终于平静下来，昏沉睡去。
厨师惊讶地看着手指上什么都没有的白月，小心抱起孕妇，眼眶泛红地向白月和静夜求助：“你们能救救我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吗？本以为孕妇胃口好没什么问题，谁知道，妻子最近越吃越多，近乎疯狂……”
“说出来您别害怕，厨师先生手艺了得，引来的‘饿死鬼’附在您妻子肚中胎儿身上。”白月分析得头头是道，完全把担心妻子和孩子的厨师镇住。
“现在该怎么做？妻子已经怀孕超过六个月，难道要我们放弃这个孩子？”厨师急得掉下眼泪来，白月嘴角微扬，看上去游刃有余。
只见白月又去静夜脸上摸了一把，又用这只手在孕妇肚皮上比划起来，默念了一阵后，微笑着告诉厨师：“没事了，不过现在最好送您妻子去医院，确认她的肠胃会不会撑坏了。”
10
10、噩梦
“招摇撞骗就蹭了顿丰盛的早餐，还拿了那么多食物优惠卷。”静夜吃着免费早餐，不服气地嘟哝，“明明牺牲最大的人是我，为什么被感谢的人是你？”
白月乐滋滋地吃着双份西式早点，一脸幸福笑容：“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你的血液有特殊的能力，至于净化符和净化咒，只要你愿意学，我很乐意教你哦。”
“不必了……我只想尽快跟你划清界限，否则我眼睛要瞎了！哦，我当初一定就是瞎了，才会留下你！”这种奇怪的事情，静夜真希望从昨天清晨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只是梦。
阳光刺进眼里，酸疼得要命，不是梦呢。
餐刀掉落在地、面包屑洒满地毯，杯盘狼藉之间，一名孕妇正拼命往嘴里塞食物。
分不清是猪肉还是牛肉的鲜肉，没有煮熟，还流着血水，被孕妇的牙齿撕咬得血肉模糊；几大瓶水都被喝光，只剩下空瓶子四处滚动着；散乱的杯盘碗筷上面，沾满了食物的残渣痕迹。
静夜想跑过去阻止孕妇，怎么也迈不开脚步。眼看孕妇的肚子急速隆起，越来越高，撑破连衣裙。
沉闷的声音发出，孕妇的肚子撑破胀裂开来，内脏伴随着血水一同涌出。
还有一个让静夜觉得眼熟的红色影子，红色的小手伸出来，红色的脑袋弹出来……
全身红嫩的皱巴巴婴儿从孕妇破开的肚子里爬出来，对静夜露出诡异的笑容，张大嘴巴，准备反噬他的母亲！
无力反抗的女人，脸部慢慢转向静夜——正是在医院里企图剖开肚子的徐音！
难得下午可以休假，静夜打算在晚上的打工开始前，好好睡个午觉，不料做了这么可怕的白日梦。
完全清醒过来，确定刚才只是一场恶梦，梦中的惨景却越来越清晰。莫非徐音会在医院里发疯，做出失常的行为，并不是丈夫宋智皓所说的产前忧郁症？徐音肚中的孩子，又会被什么恶灵附身？跟她眼中闪现的、自己见到的那个红色身影，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以前从未想过会发生的离奇怪事，静夜怎么也想不通。
虽然不乐意，静夜还是将徐音的事情告诉了白月，有些担心：“我的眼泪好像让徐音镇静下来，但是，没有你的符咒，是不是没办法完全净化？”
白月没有马上为静夜解答，心中窃喜静夜觉悟挺快，反问道：“怎样？愿意学点吗？说不定下次见面，那位孕妇会需要你的帮助。”
“下午陪我去医院打工吧？我记得，昨天妇产科医生提醒过那对夫妇今天要复诊。”静夜想帮助徐音，可要让自己完全接受以符咒驱邪这种工作，使用那本父亲留给自己的遗物，还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赐你一个宝物吧。”白月调皮地笑笑，转身去拿家庭医药箱，“下次要流泪就用眼药水吧，混合着眼药水的眼泪依旧有净化驱邪的作用。”
静夜气的差点把眼药水捏爆：可以用眼药水，你早说啊！故意的吧！故意用防狼喷雾和洋葱欺负人的吧？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徐音已经出了事。
医院内庭聚满人，还有不少病患和医务人员从各科病栋的楼层走廊探出脑袋来，他们的目光和话题都围绕着脸朝下坠落在地面的尸体。
徐音趁着丈夫和主治医生谈话，跑上妇产科病栋的天台，和她肚中的孩子一起撞向坚硬的地面。
“太狠心了，怀着孩子跳楼自杀，还特意肚子朝下落地。”
“怎么会有想杀了自己孩子的母亲？肯定是疯了。”
宋智皓摇摇晃晃地走向妻子的尸体，跪倒在从妻子身体里流出来的大滩鲜血上，全身颤抖地趴在妻子身上。
“自杀的孕妇，就是你提起的‘可能也怀上恶胎’的女人？”面对如此惨状，白月表情冷漠得让静夜心寒。
“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到底是什么恶灵附在她肚中的胎儿上……竟然那么残酷……”静夜咬了咬嘴唇，像是询问白月，又像是自言自语。
白月冷冷地望着徐音的尸体，眼睛里闪动的红色光彩犹如火焰般耀眼，半晌才喃喃说道：“那孩子很想出生，一直呼喊着‘把我生下来’。可惜，徐音注定逃不过死劫。”
“快告诉我，你现在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徐音注定要死？”静夜的追问声，被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打断。
警方是从宋智皓家里赶来的，为的是将残酷杀害刘玲的徐音，还有帮徐音隐瞒罪行的宋智皓带回局里接受调查。
“没错，正如你现在脑中所想的一样。怀着未成形的胎儿被杀的刘玲，极度渴望成为母亲，她肚中的胎儿也渴望被生下来。当她们的强烈愿望被徐音抹杀时，刘玲肚中那未成形的胎儿，或者可以说‘希望出生的怨念’附在徐音身上。”
静夜不确定白月是否真的有阴阳眼，但相信她绝对有看穿别人心思的眼。
“我从徐音眼睛里看到的红色影子，还有印在树干上的红色血印，都是属于那孩子？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很难相信，太荒唐了……”看着徐音惨不忍睹的尸体被覆上白布抬走，静夜无力地摇了摇头。
徐音的肚子重重撞在铺满石头的医院地面，肚皮裂开了。
除了血水和内脏，还有个脸部表情看似微笑着的蜷缩成一团的胎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