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嘴巴抱怨,边说边用手指戳了戳昏迷着的病人,静夜忙以医疗人员的身份制止她。
静夜把白月拉到远离病人的地方,瞟一眼那名脸色惨白的男人,问道:“这个人委托你帮他驱邪?”
“差不多吧,严格来说,是委托‘我们’两人。而驱邪的对象不是他本人,是整个村子。所以,小静夜,兼职打工都请个假,我们难得地两个人一起去那个叫什么‘断指村’的荒村野岭度假吧?”白月笑眯眯地说着让静夜脸色大变的话。
面前这个企图用少女纯美的笑容来糊弄自己的家伙,是个一天可以吃十顿自助餐的大胃王;是个整天拖着装满符咒和其它神秘物品的行李箱、自称拥有驱邪能力的怪女;是个某天突然带着自己素未蒙面的父亲的遗书跑到家里去,自此赖着不走的无赖!
这些常人无法忍受的奇怪行为,静夜都忍了她,念在她外表看起来整个未成年少女,怕她无家可归流落街头,也勉为其难收留了她。可是,这家伙,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擅自把别人拉下水,牵扯到诡异的事情里去,这点实在忍无可忍!
“我不会陪你去的,‘断指村’这名字一听就不吉利,肯定没好事。”
“可我已经答应了,据说不遵守约定的人,会被吃掉尾指哦……”白月笑容怪异地看看病的男人,又注视犹豫起来的静夜,趁热打铁道,“你不好奇吗?最近连续发生的断指事件,也许跟这个村子有关。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到最后,白月脸上的嬉笑表情已消失,换上严肃神情。白月变脸速度之快,静夜甘拜下风。
怕她又要开始说“你是驱邪家族钟家的传人,你的眼泪具有特殊的净化能力”此类的话,万一被医院里的人听见可不妙,静夜只好敷衍着打发她先回家。
“医院是我工作的地方,你先回家等着,‘断指村’和这名男病人的事情,我们回家再商量,好吗?”
白月灵机一动,又咧嘴笑道:“要我先回去也行,但我有个请求,小静夜会答应吧?等这个人醒了,催他快点给我打款付定金,顺便问清楚‘断指诅咒’的事情。”
白月的“请求”,与其说是在拜托自己帮忙,倒不如说是威胁。
静夜知道不答应白月的要求,她肯定会赖在急诊室不走,说要亲自等病人醒来,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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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罚
刚把白月半推半送到急诊室外,在饭堂尽情享用了椒盐鸡爪的心满意足地回来了,还顺手帮静夜带了饭。
“处理得很好啊,难怪护士长大力推荐你来帮忙。”查看伤者断指处的情况,松口气称赞静夜。
“刚才那个是我远亲,最近要寄住到我家来,所以才拖着行李箱到医院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刚才她分明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笑容打量白月。
没有继续静夜“远亲为什么到医院来”的话题,而是皱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嘟哝道:“真是的,夜班的护士怎么还没来。”
“我能应付得来,不如你先下班吧?”处理过一位伤者后,静夜有了些自信,便大胆提议先下班。
急着和新认识的男朋友约会的,迟疑了一会,见静夜自信满满的样子,叮嘱了句“处理不来就联系其他部门的值班医生或护士支援哦”,匆匆换了衣服下班。
吃完了带回来的晚饭,男病人终于醒过来,静夜忙丢了饭盒,上前询问:“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能想起袭击你的犯人长什么样吗?”
男人表情复杂地盯着静夜看了半天,大概是手部的麻醉药失效了,他一起身就疼得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帮你联系住院部吧?留院几天比较好。”静夜准备去打内线电话的手,被男人颤抖的手抓住。
“吃掉我们尾指的,不是‘人’,这是惩罚,是对‘断指村’的惩罚!”男人激动得不顾伤处的疼痛,双手紧紧抓住静夜,大声地强调他遭遇的袭击是“天罚”。
静夜正想着如何劝说他冷静下来,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发现他断指处包扎的纱布已经被染成鲜红。
必须让伤者冷静下来,重新处理伤口,但男人完全不顾伤痛,情绪很不稳定。极度的恐慌失措,让他双手冰冷如霜。
“你委托的驱邪人,是我朋友,我们会尽量帮你。所以,你冷静点,把事情完完整整告诉我。”虽然不想揽事上身,更不乐意把自己归入白月的“驱邪人”同类,但这个说法确实有效。
听完静夜的话,男人惊喜地向他确认:“您也有驱邪能力?太好了!那我们有救了!”静夜苦笑着点头敷衍,趁着男人放松下来,迅速为他更换纱布。
秉着一份不欺骗别人感情的责任心,为男人换好纱布后,静夜便安静地听他诉说“断指村”的故事。
“我们村子本来不叫‘断指村’,传说村里有妖怪,妖怪曾和村民共同生活,帮助村民农耕大收获。后来村民们渐渐觉得妖怪终有一天会吃掉他们,便先下手为强,收拾了妖怪。”
男人告诉静夜,妖怪跟村民们有过和平共存的约定,破坏约定的村民们,陆续在深夜被咬断和吃掉尾指。从那之后,村子就被称为“断指村”。
“从小就在那村子里长大的人,基本都在很小的时候被吃掉了尾指。而我们这些随父母搬迁到城里来的人,本来一直安然无事,最近不晓得怎么回事,都遭到了袭击。”男人苦恼地摇摇头。
静夜想追问男人看到的犯人是怎么样的,警方已经赶来接手案件。和其他一些受害者相比,这名男子头脑较为清楚。警方确认他是否需要住院后,便按他本人的意愿,将他带回去协助调查。
从急诊室窗口看着警车鸣笛而去,静夜才想起白月的吩咐“记得提醒那男人付定金”。转念一想,这种连续伤人事件,还是交给警方处理更为妥当。
说不定是留在“断指村”的村民,心理不平衡而对离开村子的后代们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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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
“静夜,醒醒?”一起值夜班的急诊室护士笑着唤醒趴在桌上睡着的静夜。
昨天夜里,警方带走那名被咬断尾指的男人后,轮值夜班的护士神色匆忙地来到急诊室。静夜依稀记得,她跑进急诊室的时候,边签到边尴尬地笑着解释“出门之前女儿有点发烧耽搁了”。
自己并不是急诊室的成员,不过是暂时借用的临时工,静夜没有在意护士是否如实登记了交班时间。让静夜在意的是,整整一夜到天明,竟然没有新的伤者出现。
“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听说你还兼顾便利店的打工,别累坏了。”护士亲切的关心,倒让静夜有些不好意思。
也许是当了母亲的关系吧?比起那些忙着和恋人约会的小护士,这位护士给人温和的感觉。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后半夜还睡死了……”急诊室付了加班费给自己,自己倒在这里呼呼大睡到天亮,静夜自觉抱歉。
护士轻舒口气,边整理消毒药水和纱布等物品,边笑道:“不忙才好,要是像前两天夜里那样,太吓人了。整整两个通宵,加起来有12名送急诊的伤者,都是被咬断尾指。”
“12人……再加上昨天傍晚我处理的那名伤者,一共有13人被咬断尾指啊。”静夜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哝着,护士则在一旁点头附和着“是啊13人了呢”。
静夜回想起男人昨夜跑进急诊室来的样子,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不禁寻思噬指魔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只要身上流着“断指村”祖先的血液,就会受到“惩罚”,被咬断尾指来赎罪吗?
护士以为静夜没睡好而精神不佳,又笑着催促他:“静夜先回去休息吧,你今天一整天都可以休息吧?”
静夜起身走出急诊室,从医院出来后,一路走向公车站,还是觉得恍惚。公车到站,站在公车门前伸手去斜挎包里找公车卡的时候,被两个活蹦乱跳冲上公车的小学生撞得站不稳。
清晨的公车,还没到上班的高峰,车上零散坐着一些自行搭车上学的学生。
静夜选了靠窗的位置,把车窗玻璃尽可能地拉开最大,想多吸点清新空气,让大脑恢复状态。
两名结伴搭车上学的小学男生,正好坐在静夜前面的位置。从上车到开车,两名精力旺盛的孩子都不停地打打闹闹、嘻嘻哈哈。
“真的会把机器人借我玩两天?别骗人哦!”背着书包的小男孩用怀疑又期待的眼神打量他旁边的男同学。
男同学笑嘻嘻地伸出右手,中间四指往掌心内握住,动了动尾指:“我是说话算数的人,不信?来,拉钩上吊……”
静夜望着窗外沿街卖早点的小摊档的目光,惊恐地转向正前方两名尾指勾在一起晃荡着的小学生。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谎的人要被吃掉尾指。”充满童稚的声音,在安静的公车内部回响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