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玉!你为什么非要往那种龌龊下作的方面去想?”他忽地炸毛,目眦欲裂的瞪着我。
深吸口气,又道:“保护卷轴的内容不外泄是祁家的责任,也是我必须做的事。驯龙很危险,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胜任的,随着龙群潜力的进一步开发,很多人往往因为精力跟不上自己的龙而力竭身死,紧随着龙也会死亡!而且,卷轴是豢龙氏祖先传下的至宝,怎可轻易被其他人知道?”
“呵……你终于说实话了呢!”我的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灼灼看他,发现自己越笑鼻子就越酸,连心都酸起来。
我深吸口气:“卫靖远,你口口声声要我信你。你呢?相信我了吗?定是没有吧,否则,又怎么会想要把我关在这锦阁里呢?”
他没说话,视线死死盯着我,仿佛我下一刻就会灰飞烟灭一样。
“其实,现在我已经明白一件事了……”说着,我有些恍惚,却又很肯定。眼前的男子果然不负小娘我当初对他的评价:肚子里谋略不知要高出他爹几重天去。
整个夺权的过程,祁牧不过是告诉他要做什么,而他不仅真的去做还算无遗策,彻底收回了被卫家占着的半壁江山。沉寂了片刻,我终究还是再次红了眼眶。
我怔怔看着他,张了张唇瓣说出了没说完的话:“其实,从我当上城主那天就开始在刀尖上行走、在地狱的门口徘徊。而且,我的死亡也随着你爹将我引到密室,并打开《驯龙卷轴》上卷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定下了。”
“不会有那一天的!绝对不会!”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了我,把脸埋在我的肩窝急切的道:“不管我是卫靖远,还是祁靖远,我承诺过会好好护着你,就绝不食言。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爱的女子,我不会让任何人取走你的性命,就算是我爹也不可以!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而且还会给你至高的荣誉。让你一世平安,一生快乐。”
至高的荣誉?我连城主都做过了,还有什么是比这个还要高的头衔被和荣誉?
视线越过卫靖远的肩膀,我看着随风飞舞的落花,心里一阵难受:“用一生的自由和命悬一线,去换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平安和华丽牢笼中的快乐吗?”我喃喃开口,想笑却笑不出来。
只要我还活着,仅凭近乎完整看过《驯龙卷轴》这一条我就不可能平安,快乐又从哪里来?
听完我的话,他的身子明显一僵。我深吸口气,缓缓推开他:“我知道,除了被关在这里我已经别无活路,可是我需要时间去接受。所以,你先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好。”他轻轻笑着,强撑的笑容有些艰涩,抿了抿唇瓣他又道:“天要下雨了,让妙言带把伞跟着吧。”
我静默的站在原地,直到他艰难转身离开。卫靖远的背影有些萧索,没了往日的干练傲娇,反倒多了丝沉稳,转开视线,我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而去。
有那么一瞬,我觉得有些恍惚。不过短短几天而已,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我一路穿花拂柳的疾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踩着凌乱的步子朝着小径钻。心思早已像蚕茧一样乱的没了头绪。
突然,我猛地撞上栏杆,身子忽地向前一倾。我本能的伸手抓住面前的雕花石栏,头上的一支发簪却因为刚才那一下被抛出去,咚的掉进面前的水里。
这里是当初的那个荷花池,犹记得卫靖远和凤青轶还在这里比赛钓鱼,把我的一池肥鱼折腾的可惨。
我撑在石栏上,一瞬不瞬的看着水中被簪子打碎的倒映。假的,都是假的!公主的尊贵身份,不过是用来困住我的工具。不止是这样,还有更深层的东西是我没看到的……
卫靖远是狐狸,祁牧却是不折不扣的狼!就算卫靖远不想杀我,祁牧也不可能因此就放过我这个知道了祁家至高机密的人。
卷轴的下卷就说过,百龙丹什么的,可是除了城主和唯一信得过的祁姓祭司之外,连本族人都不能被告知的绝密。这些,我可是毫无遗漏看过的。
所以,祁牧敕封我为锦城公主只是为了稳住那些不想让我死的人。
☆、142
等他找到一点破绽和时机,我就绝无活命的可能……这里,不再是我的宫殿和乐土,它是等着吞噬我性命的地狱獠牙!
思及此处,我的心脏已经紧张惶恐到不知所措。逃出去!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脑袋里蹦出逃走的想法后,我手忙脚乱的摘下身上的首饰扔进池中。
再把繁重的外衫脱下,扯了领上装饰用的缎带,将衣裙裹一裹,塞了一块石头也丢进池中。随后,我用缎带将头发束成内侍的样子,穿着中衣慌慌张张夺路而逃。
每迈一步,我都在心底合计着怎么蒙混过关。突然,地上一条手臂粗的棕黑色“长龙”阻了我的去路,细看之下,原来是无数小蚂蚁正在搬家,我皱眉跨过去,心里突然生出一计。
在躲避过往内侍和侍女的时候,我细心寻找着独行的内侍。片刻之后,终于让我逮到一个,于是我立刻光明正大的站出来。
他看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惊,旋即又恭敬行礼:“见过锦城公主。”
“免。”我努力装出正常的表情扫了一眼他的衣服:“本殿方才遇到蚂蚁群过路,一时大意让许多蚂蚁爬上了外衫。外衫不能再穿了。你的衣服先给本殿,等本殿回锦阁换了衣衫再遣人给你送去。”
“小人惶恐!小人穿过的衣裳怎么能让公主殿下再穿。”说着,他吓得就要跪下去。
我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心急一扯:“少废话,你脱不脱?不脱本殿亲自动手了!”
听到我的话,内侍立刻哭丧着脸拉着自己的衣襟:“不敢劳公主殿下动手,小人自己脱,自己脱……”他说着,哆哆嗦嗦的脱了衣服。
于是,我很不客气的连他的发带一起扯了。趁着他转身回避的瞬间捡起旁边装饰庭院用的圆滑石块猛地砸上他的后颈,我不会武功,内侍自然没昏过去,只是有些晕乎乎的。
“对不起了。”
在他呼救之前我迅速脱下他的鞋袜,用袜子堵住他的嘴。随后,我用之前的华丽缎带将他双手反绑,再扒下他的另一只鞋给自己换上,剩下的另一只袜子则用来绑他的脚。
穿戴整齐,我胡乱在地上抓把泥土搓搓手,拍干之后将残留的灰往自己脸上抹一遍。做完这些,我才小心翼翼的观察一下四周,随后惶惶不安的朝着内宫宫门一阵狂奔。
看见宫门,我放缓脚步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垂着头走过去。有巡逻的禁卫军从身边走过,我甚至听到自己胸膛传来心脏怦怦乱跳的清晰声音。
“咚咚!咚咚!”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我一跳,但我除了心肝一颤之外,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肢体动作。幸得多年的修养,否则小娘我早就吓得跳起来了。凝住心神,我忽地反应过来这是朝会完结的鼓声。
“站住!”旁边突然有人厉喝一声,是看守宫门的侍卫。我抿着唇,心如擂鼓,强压着好想拔腿就跑的念头,我不断在脑海里告诉自己要沉住气。
我笼着双手半倾着身子垂脸等待他的下句话,片刻之后他有些嫌弃的道:“下次出宫记得把自己打理干净,灰头土脸的有损形象。”
呃!我一怔,心下大大松了口气。慌忙压低声音点头称是后,迅速跨出内宫的拱形雕花厚门。
我不知道他们还有多久会发现我的衣服和那个内侍,或许已经发现了……我着急的走着,差点就要跑起来!但我不敢跑也不能跑。
看到最后宫城最后的宫门瞬间,我心下一喜,接着又如坠冰谷。内侍是不能独自出宫的,除非是陪着自己的主子或是受命带着特殊的令牌才会被放行,我出不去了。
心急如焚的苦思着计策,我的脚步也慢下来。官员们三五成群的聊着政事走向外门,有男有女,唯独没有我的位置。
惊慌不定中,我突然想起凤青轶来,他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视线不由之主的在官员中间寻睃,直到扫完最后一个从龙首阁出来的官员也没看到凤青轶的身影。
他已经离开了?
不带半分犹豫的,我疾步回转,沿着城墙的石阶连跑带爬的上了城墙顶。这里并没有士兵看守,我扶着墙往下看,墙底下整齐的排着各家官员的马车。
视线迅速锁定棚顶尖角上挂着“凤”字木牌的马车,我深呼口气爬上边缘,在马车离开的前一刻纵身跃了下去!
我紧闭双眼不敢看自己砸在哪里,还捂住嘴巴防止自己痛得忍不住出声惊扰其他官员和宫门口的两排士兵。只听见沉闷的“咚”一声,膝盖和手肘传来近乎断掉的裂痛的同时,我已经砸穿马车顶棚掉在车内。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猛地被人钳住,身上的痛楚加上窒息感,小娘我差点就一翻白眼昏过去了。
“公卿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外面传来询问声,我视线迷糊的看着上方被我砸出来的空洞心里一阵难过,难道小娘我砸错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并没有砸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