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祁夏
“拿去吧，别太过分就行。”祁夏轻而易举的将我的手拨开，表情就像再说一件毫不起眼的物件一样。
我的脚不能使力，被他拨开之后便直接摔在地上。“谢啦。”男子猥琐一笑，将手中的剑扔在后面，然后双脚一跨将我挟住。
“祁夏！祁夏你不能让他如此对吾！吾可以把命给你们，但你们不能这样！”我无措大喊，从心底生出来的恐惧瞬间将我吞没！
抱着必死的决心，我张嘴朝自己的舌头咬去！
“想死？你问过爷没有？”男子突然俯身钳住我的下颌，他轻佻的勾起唇角，“小姑娘，爷这是为你好，让你在死前能享一次人间极乐。你寻什么死？”
说着，男子的另一只手就来扯我的衣领。
恰在此时，我泪眼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一柄利刃，它在男子的脖颈后面高高扬起，然后猛地刺下！剑尖穿过他的喉咙滴着血悬在我眼前，紧接着，一只脚把他踹开。
“城主！”祁夏提着滴血的剑站在我面前，他伸手过来拉我，可我却只是盯着他的手掌，半晌也没有伸手过去。
他狠狠瞪了滚在一边的男子一眼，旋即把长剑插在地上脱了衣衫将我罩住：“方才是卑职考虑不周，请城主恕罪。”说话间，他的脸上已升起怒意。
“祁夏，你同他们是一伙的……是吗？”我垂目发问，心里一阵后怕。
他正在给我整理衣衫的手忽地顿住，又是一阵沉默。许久之后，他的手才重新动起来：“城主，卑职是有原因的。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绝不是要把你抓去邀功或者是什么……”
顿了一下之后，他的手滑到我的脸上捧着我的脸看他：“就算之前是那样，现在也不是了。我会保护你，带你离开这片火海。相信我！我知道，这样讲无法让你信服，但只要我能做到就够了。”
我茫然的看着他，祁夏的眼睛诚挚而又清澈，那是让人信服的力量。可是，我不敢去相信……
“想的够美，只可惜你们谁也别想离开！”对面突然钻出个人，话音未落一束明亮的信号就已经冲上天空。
祁夏神色凝重的看着那束已经无法熄灭的信号，放开我的脸起身拔出剑就朝对面的人攻过去！我印象中的祁夏，还是那天因为马匹受惊在马车里手足无措的书生样。
和对面这个招式娴熟狠辣的祁夏完全不一样。
不过数招，对方就被他打得爬都爬不起来。解决那个人之后，他迅速回身到我旁边：“在其他地方搜索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我扛着你跑吧！”
他没有等我回应，直接将我扛在肩上就跑。
四周不断有刺客冒出来，然后又被祁夏撂倒。他身上也被刺了好几刀，但还是面不改色的抗着我继续跑，我已经不知道他究竟是走了哪里。
但可以肯定的是，火势已经到了吞噬一切的程度。无论祁夏把我放下，还是扛起我都能看见四周滚滚的浓烟和火光。稠密的飞灰已经代替之前下的雪铺在落叶上。
随着火势的增大，刺客也不再追杀我们而是选择各自逃命。途中，还听到有的刺客大吼，说自己被当成弃子。
“你快走吧。”祁夏喃喃开口，扛着我猛地倒在铺满灰烬的落叶上，“直走，去驯龙寮的方向，找卫靖远，他能救你……”
他再也跑不动，用最后的力气推我，自己则趴在地上猛烈的喘气，从伤口涌出的鲜血浸湿了大片衣服。现在，我已经清楚他是真的想救我的。我抓起他的剑割下两块布，一块递给他，一块我自己捂在嘴上。
虽然没有打湿的好用，但也能挡去不少灰烬。
“别管我了。去吧，就算爬，也要爬出去！”他涩然一笑，映着火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就像在看自己至亲的人。
我抿着唇瓣动了一下脚，还是很痛。“吾觉得，吾已经出不去了。”说完，我移开了掩在唇上的布干脆靠在自己身后的树干上，“祁夏，你我都是将死之人，你能否告诉我，山火的事你究竟参与了多少？”
四周都已经被大火包围，别说小娘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就算是我能跑能跳也出不去了。
“滚！咳咳！”他突然激怒大吼，被飞灰呛个正着，还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一下下的推我：“我偏不说，死都不说！你不是想知道吗？那就出去查！走啊！咳咳咳！”
我怔怔的看着近乎发疯的祁夏。
一阵狂风卷过，我不自觉的伸手挡住脸。风过之后，我们身上的灰更厚了，我也懒得去抖，心里被祁夏的事弄得七上八下。可这厮就是死鸭子嘴硬，怎么都不肯说。
“吾的脚还是动不了，等死很可怕，你就同吾说说话吧。”我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来，然后又割了布条给他包扎伤口。
祁夏疑惑的看着我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要等死吗？”
“吾不想黄泉路上陪着吾走的人一身透明窟窿。”我一句话堵回去，祁夏一愣，目光颤动着撇开脸，也不再管我干什么。
他紧闭双眼叹了口气：“张生贪财的性格是我透露给敌人的，就连风口的气流会在冬天回流这件事也一样。还有龙瘟的谣言也是我私底下传出去的……”
“为什么？”我條地打断他，心脏仿佛被人生生戳了个窟窿，捏着布条的手忍不住发抖。
小娘我本以为他只是放出风口的秘密，却没想到他竟然处处都参与了！
祁夏缓缓掀起落满灰烬的眼睑淡淡道：“复仇。”
复仇？！我打上最后一个结的手一僵，愕然抬眼看他，他想借力单手将趴着的身体撑起来，刚动一下就有新的血染湿裹在伤口上的布条。
“别动！”我蹙眉按住他，视线触到他的眸子时不由自主的加了后半句话：“我扶你起来。”
我咬牙把祁夏从地上扶起，我们靠着树干并排而坐。此时我的心绪竟然出奇的平静……
☆、第103章 屠戮满门
我本该杀了他为龙群报仇，可我却下不了手。除了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之外，我提不起劲去思索杀他的问题。
不知道是因为他刚才拼命的救我，还是为了消除等死的恐惧，或者，是我知道他会和我一起死去……
祁夏垂着脸喘息片刻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并不姓祁，但又不得不姓祁。十七年前，我的娘亲在生妹妹的时候遭遇难产，父亲来不及告假便匆忙从禁卫寮连夜赶回来见她。虽然娘亲的命好歹保下来，父亲他却因为此事被禁卫寮除名丢了饭碗。可这不过只是前奏而已。”
说着，祁夏嘲讽的勾起唇角。
我忍不住转头看他，他的父亲竟是豢龙城禁卫寮的人吗?
“在我娘亲刚生下妹妹七天的时候，天还没亮，一家人就开始忙着准备她的洗礼。可是，却突然冲进来一群人，他们嚷着父亲擅离职守当日宫内出了事，所以要将他就地正法。彼时，父亲恰巧去井边取水，并不在家里。”
他看着不远处围拢过来的火光，视线灰暗：“回来的父亲见此情景，并没有惊扰来人，而是急忙绕到后门把尚在熟睡中的我抱出去藏在屋后面的稻田里，然后拨好稻叶嘱咐我别出声就奔去救其他人，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最后，那些杀完人的凶徒一把火烧了房屋扬长而去。”
祁夏的叙述让我想起了韩燕的话，那些被迫成为义军的人也有不少家破人亡的例子。虽然鲜少有连主要劳动力都迫害的事件，但也许他们是为了让村子里的其他人愤怒然后叛乱呢？
用残忍的手段扼杀一家人，然后故意让整个村子的人看见……
“或许，不是祁家呢？”我不由自主的为祁家开脱，却换来祁夏不屑的嗤笑。
他扭头过来直视我的眼睛，重重开口：“他们是祁家的人，因为他们离开的时候骑的不是马而是龙！唯一骑马的人也带着一只同右将军的小龙一样的龙。我们家住在山上，等山下的村民发现势头不对赶过来灭火的时候，凶手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听到这里，我已经再说不上半句辩驳开脱之词。我在他直率犀利的视线里败下阵来，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话，他们说我是被吓傻了。后来，我也不再逢人便说这件事，总在心底幻想着妹妹还活着，我恍恍惚惚出了村子，饿昏在河边。”
他转过头去，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接着飞灰，然后，笑出声来，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美的景色。
我心下一沉，果然不是制造叛乱的贼人。坐骑都是龙，除了是豢龙城唯一能驯龙的祁家，确实再无他人。
“讽刺的是，竟然是一户祁姓人家救了我。他们正好是一对失去孩子的夫妇，便给我取了他们死去儿子的名字——祁夏。”他忽然吹掉掌心里的飞灰，神色冷峻。
“我用沉默和逃跑来表示自己的愤怒，可每次都被抓回来。随着年岁增长，我发现这其实是一个报仇的好机会。我不知道那些杀了家人的人是谁，但我知道他们驾着龙，这就够了。”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就想办法进了驯龙寮，混到一份差事，努力做到副将的位置就是为了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