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龙族的霸王之气益于外表,只一眼就能将它记住。可那个被锁在邢台上只剩下一口气的大家伙,真是我曾经见过的那条白龙吗?!
八根铁链连接着它骨头高耸的身体,**的血沿着白色的邢台流下,汇在邢台下方凿出龙纹的地上。他们竟然如此对待一条龙?!
我愤愤握住马车的窗框,耳边却传来啪嗒一声,木门被人推开,狐狸已经不在车内。
下一瞬,祁靖远的身影已经落在邢台上。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照着铁链的开合处插下、撬开。周围的人一片混乱时,他已经唰唰唰拆开八条铁链。
不愧是风风火火的狐狸,就算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也是横着走的……
见他手中握着的匕首煞是眼熟,我赶紧摸了摸手边的座位,从不离身的匕首果然被顺走了。我赶紧从马车上下去,与我们同行的人已经围住了邢台。
“站住!”我想拨开人上前,却被一柄长剑拦住。
此人正是方才绑繁小冷的人之一,繁小冷也在他身边那只猛兽的背上驮着。我转脸瞪他的时候,目光好巧不巧落在繁小冷包了一包泪的眼睛上。
她紧紧咬着口中的布团,包在眼中的泪很快便落下来。
“住手!你干什么!”包围圈中传出一声厉喝,我拂袖转身重回马车上站着,他们都骑着猛兽,唯有这样我才能看见被围在中央的祁靖远。
说话的是那个立在棕熊身上的男人,他跃到地上,身边的棕熊跟着他一步步朝邢台靠近。
然而,狐狸却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继续在白龙身上折腾。他想拿出埋入白龙骨肉里的铁链,对于一向以龙族为友的豢龙氏来说,最难容忍的就是看见龙被如此对待。
龙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极其凶残,实际上它们是极有灵性的物种,不会随意伤害别的动物,包括人。
且一旦选定主人,就算主人让它们去死它们也不会犹豫。可以说是极其蠢笨的忠义,但又那么可靠,让人不舍伤之。可这里的人竟然将白龙如此虐待!
“嗷——唔——”白龙痛哼一声微弱的喘息着,浑身上下只有那双眸子还是那么美。
祁靖远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它,手上的动作不由得轻了不少。可是,我却听出了它这声是什么意思。它让我们别管它,还说了一个人,“小冷”。
我的目光转向繁小冷,对方已经哭成泪人,可却没有半点要死要活的神色,倒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邢台的方向。
这坚强愤怒的眼神瞬间烙在我心上,她的眼中没有恨,一点都没有。不过,愤怒倒是快要喷出来了……他们称她为龙女,可是和邢台上的白龙有关?
还是,这里面每个驯龙的人都会被成为“龙女、龙男”的?
“你是聋了吗?!叫你住手!再不停下,休怪我等不客气了!”男人抬手搭在棕熊身上,周围的人也全都将自己的猛兽让出来。那阵势,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让自己的兽去撕了祁靖远。
狐狸依旧不为所动,他已经取出两个鲜血淋淋的铁扣。
“唔——嗷——唔——”白龙的尾巴拍了拍祁靖远的手,它想要狐狸赶紧离开。我一掌砸在马车的车璧上,心如火烧。以白龙的实力,怕是这些家伙全部冲上去都只能同它战个平手。
它被如此对待,定是迫于命令自愿的!
“去!”男人忽然拿开手,棕熊立时朝祁靖远冲过去!霎时,一块坚铁猛地砸在棕熊鼻子上,那家伙惨叫一声,捂着鼻子栽倒在地。
其他人齐齐举手,而他们身边的猛兽们已经蓄势待发!
“都给我住手!”我中气十足的怒吼穿透填满血腥味的空气,将远处躲在屋子里偷看的人都吓得放落窗户缩回屋子里。围着邢台的众人更是一脸震惊的看向我。
棕熊的主人也从自家的兽被人一下击倒的错愕中回神,沉了冰一样的眸子看我。
我家夫君倒是沉得住气,只是瞥了这边一眼便接着给白龙取铁扣。不过,我想若是这些凶兽都冲上去,他才是最高兴的——至少可以出口气!
豢龙氏就是见不得龙族受难,否则五百多年前也不会冒着全族被屠的大险带着龙族一路奔逃。
“豢龙氏的人是不会容忍龙族受如此穿骨锥心之痛的,你们若是再阻止,我们也不介意拼个两败俱伤。当然,也有可能打不过你们这么多人,不过必须是至死方休!不知道你们的族长乐不乐见这种结果。”
我拿出彼时在豢龙城当城主的气魄,将他们每个人都扫了个遍。最后,我瞧着那个放棕熊去攻击祁靖远的男人:“你说呢?”
“……”他阴沉着脸和我对视,目光似腊月的雪,冷透骨头缝。可惜,小娘我见过比他还要恐怖得多的目光,他的眼神对我还造不成压力。
男人黑着脸率先移开视线,朝他身边的瘦子吼道:“去报与族长知晓,一字一句不可有半点遗漏!”
“是。”那人应声骑上自己的猛兽,嗖地一下窜进昏黄的光线中。
☆、第452章 巫咸族
我从马车的行李中翻出上好的创伤药和干净的衣服,穿过众人走上邢台。走过繁小天和那个女人身边的时候,两人均是和其他人差不错的错愕表情。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坦明身份,更没想到我们会去救助台上那条龙。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他们“请”我和祁靖远进来,也是因为我们就是豢龙氏这个身份,既然大家心知肚明,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你身子扛不住,去旁边等着吧。”狐狸接过我手里的药和衣服,开始给白龙包扎。
说起来也奇怪,我之前闻着血腥味的激烈反应现在竟没有半点显露出来。不仅如此,我还感觉白龙的血液散发出来的并不是腥味,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幽香。
仿若幽隐在空中的一株兰草,浓而不腻,香而不醉。
“没事,白龙的血似乎和其他的不太一样。”我拿过匕首,将干净衣服划开。白龙碧蓝的眸子在半开半合的眼睑下时隐时现,枯瘦的肚子被每一次呼吸牵扯着起伏,肋骨明显。
在我的印象里,驯龙寮的龙都是小龙比较调皮。跟小孩子一样,稍稍教训一下就好,更何况龙族极通人性是能和它们“说”通的。白龙又不是小龙,狻猊说过它已经是个老家伙,老龙更不会犯错。
如此重的刑罚,带着示众意味的邢台,躲避在家里的民众,真不知道白龙是犯了什么样逆天毁人的事才会遭到如此对待。
底下的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固然知道我们的行为已经触犯这个地方的威严,他们亦能因为我方才的话而沉得住气,我不禁怀疑巫咸族的族长到底想从我们手中得到什么。
和鲁国皇帝一样,想要整个豢龙氏驯养的龙族?
“不一样?”狐狸抬眼看了我一眼,手上依旧忙着撒药粉。我把准备好的布条递过去:“就是血的味道,闻起来一点都不腥。这个大家伙,似乎也是上古十大龙族之一。”
可惜,白龙不会说人话。我们并不知道它是哪一族。
祁靖远的手顿了顿,皱着鼻子嗅嗅:“果然不腥,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我快气疯了才没注意到,这些人真是该死!”他咬牙,瞪一眼放在他手边那堆被白龙的血浸染的铁扣。
若此时他去看台下的人,指不定被看到的那个人会立刻被拧断脖子……
“只是……不知道它的这份优秀血脉能不能让它继续活下去。”我握着匕首的手渐渐没了力气,难以想象此前还活蹦乱跳的那条俊美的白龙就是躺在面前这个形同枯槁、浑身是伤的物种。
即使我不愿相信,事实依旧是事实。
“三长老!属下回来复命!”一头猛兽扎进安静的人群,它背上的人抹着汗跃下朝棕熊的主人单膝跪地道。后者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那人咽了咽口水,瞧了台上一眼,这才垂脸道:“族长说三长老当立刻请二位客人去相见,此外,还需安排专门的人手为白龙救治。不可拂了二位客人的心意。”
“什么?!”男人难以置信的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迫使他的眼睛看着自己:“你可是给族长说清楚了?那两个人、他们插手巫咸族内务!若是简单放过,我巫咸一族的威严何在!”
“三、三长老,小人确实如实说了。可是、可是族长也是那么说的啊。小人并没有少传、或者多传一个字,请三长老明察!”后者战战兢兢差点没将自己的脑袋掰开来给他看。
“滚!”男人扔开他,拧着眉踹了棕熊一脚,“没出息的东西!”
他最终还是依照那人传的话去办,有人提着胆子问是不是应该让负责照顾白龙的繁小冷去照看白龙,被他一句话堵回去:“就算她是龙女,也是戴罪之身。她的事,等见了族长再说!”
“……”没人再敢插言半句。
三长老皮笑肉不笑的走到邢台旁边:“二位,请吧。”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祁靖远依旧黑着脸给白龙包扎,我亦有条不紊的划拉着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