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馋的看了一会让人垂涎欲滴的佳肴,才磨磨蹭蹭准备去后面洗脸。
“徐老前辈他们怎么样了?可有好些?”我走到后门处才想起自己睡着前,情况并不是太乐观的几个人,不由得停下拉门的动作,顿住脚问道。
说话的时候,我才发现门边放着一个大炭盆,烤得人热乎乎的。
“除了我师姐,其他人昨天就完全恢复了。师父说多亏了你的珍贵良药,今早听我说你要炼制醉魂香的事,他已经拿着香谱研究去了。师兄和师娘在照顾师姐,昨天师父飞鸽请了认识的妙手医圣,前辈说她有孕在身,最是难熬。”
高渐离正在摆碗筷的动作僵了一下,隐隐还能见咬牙的恨。
娄妙烟那女人害人不浅啊!我拉开门:“只要人没事就好,身子垮一些,大不了以后多滋补调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师姐肚子里的孩子定会平安降生的。”
尽管担忧,我也只能如是说。娄妙烟不顾她有孕在身,下的药就算要不了命,对胎儿也是不小的影响。
“若是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找到那女人的坟将她挫骨扬灰!”高渐离将筷子捏的死紧,不过瞬息我就听见“咔吧”一声脆响,断了。
我保持着拉门的姿势,冷风灌进来让人无比清醒。
“我手上还有几个辟邪珠,等一下给他们一人一个分了吧。反正原本也是为他们准备的见面礼。”要不是被娄妙烟平白闹这场打断,这礼物已经送到鬼谷中人的手上了。
说罢,我没等高渐离回答就拉大门缝走出去。
“厨房有热好的洗脸水,你可别洗冷水把自己染上风寒了!”身后传来高渐离的大喊,我背对着他摆摆手,“知道了,这么冷的大雪天,我才不会傻到去洗冷水。”
关上门,我又紧了紧衣领才从廊下绕到厨房去。
后院已经被高渐离打扫干净,只剩下湿漉漉的平整石砖。正屋屋顶上也没多少雪,约莫是屋子里燃着大火盆的缘故,厨房屋顶的雪也少,只有柴房顶上堆了厚厚一层。
院子外面,除了小路的地方也堆着厚实的雪,银装素裹的鬼谷很是好看,和卧龙谷仅有七八分相似。
那天被娄妙烟赶尽杀绝了的鸟雀也陆陆续续回来,时不时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小爪印。我洗完脸,吃饭的时候听高渐离说了徐夫人他们被算计的经过。
娄妙烟查到鬼谷后,先是雇人摸了一遍鬼谷的阵法。之后,她就直接进了鬼谷,做出是“误入鬼谷”的模样欺骗徐夫人他们。
她硬说徐夫人他们救了她的命,她要以身相许。徐夫人自己自然不会答应她嫁给自己或是自己女婿,不过娄妙烟自己提出若是有弟子,嫁给弟子也行。
徐夫人那是那么好糊弄的,不过短短两天就看出她的心思,不仅拒绝娄妙烟的提议,还亲自将她送到鬼谷外。
所有人都当她是高渐离在外面结识的女子,大家还认为她先看上高渐离,这才来鬼谷想要先斩后奏。徐夫人好言好语将她送出去,还暗暗改了阵法,料想就凭娄妙烟的本事是进不来的。
岂料,就是这个被大家都不怎么重视的执着女人再次雇人破坏了阵法,潜入鬼谷中暗暗给众人下药。
之后才有了血腥逼婚这一出。
“你别太着急吃饭,先喝完粥垫着。睡了两天,胃里空,直接吃饭当心胃疼。”高渐离挡开我抓米饭碗的手,递给我一碗热粥。
我翘了翘眉接过来,虽然着急大快朵颐,还是就着粥碗喝下暖心暖肺的热粥。
☆、第393章 后生可畏
“不管娄妙烟心思如何,大家平安就好。”至于那些帮她卖命的人,既然敢卖命,死了也无可厚非。他们那恶心的目光,我想起来都觉得脏!
我把心思全放在眼前的饭菜上,津津有味吃起来。
正式和徐夫人说上话,是在午后的荷塘边。高渐离说里面藏着不少紫水玉,而紫水玉是炼制醉魂香的引子之一。比起方子里原来的白水玉,紫水玉的功效可谓是数倍于其。
“老前辈,摸水玉这种事你吩咐晚辈一声就行了。大雪天的,您亲自下水委实让晚辈惶恐得很。”我赶到荷塘边的时候,他已经拿着紫水玉上岸了。
须发灰白的老者像个普通的农人在荷塘边上洗脚,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荷塘凝了一层冰。
破冰处水光颤动,周围的雪还在纷飞。我立在荷塘边的石道上,恭敬朝徐夫人长揖一礼。多亏他不遗余力救治和保住高渐离的身体,我才有遇见占了狐狸身体的高渐离,也算得上是找到了“半个狐狸”。
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我拼了命去做的这一切才变得有意义。
还有他毫不犹豫就应下炼制醉魂香,都令我无比感激。若一旦发展成小偷装扮的徐夫人那样,我估计要上“长跪不起”的一颗决心了。
徐夫人一边搓脚上的污泥,笑着朝我这边望了一眼:“小丫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山遥路远,你从卧龙谷一路到这里不易。”
诶?我疑惑的抬脸望着他,吃了不少苦这点他知道也不足为奇,因为只高渐离带回第一条横公鱼开始,徐夫人想必也知道我了。
只是,后面那句“从卧龙谷一路到这里”他是怎么知道的?
略略一想,我立刻知道是谁告诉他的——想是高渐离在同他说醉魂香的时候,连卧龙谷的事情也一并说了。他曾说过徐夫人是可信的。
“多谢老前辈关怀,不过晚辈不是一路走来的。是被一阵飓风刮过来的……”我垂下脸,忽然感觉无比尴尬。
他抬着脖子盯着水看了一阵,才大笑道:“对对对!渐离那小子说的是这样的。我脑子不好使,记错了……哈哈哈哈。”看着徐夫人笑得很是欢快的脸,我忽然有了担忧。
炼制醉魂香的时候可别出什么岔子啊!
“听说你还想回去?”徐夫人洗完脚站上荷塘边的石板,我赶紧眼尖的上去扯过自己的衣角给他擦脚。不是我狗腿,一个老人家大冬天下水塘捞东西,还是为帮我,小娘我怎么过意的去?
不料,徐夫人倒是根本不在乎这些细节。
他挡住我扯着衣袂的手:“小丫头,你为老夫的弟子做的已经够多。老夫做这点算不上什么。我鬼谷能顺利留下传人,老夫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呐!”
看着他真诚和蔼的眼睛,我真的被震撼了。
当初被桃翁骗的够惨,又被祁牧那个老头子算计。差不多的老人在我眼里都是一个个老“妖”,奸猾得很,不多留几个心眼根本无法好好活下去。
没想到这位鬼谷老人倒确实不负剑客风骨,难怪会教出高渐离和凤青轶那样一身正气、芝兰玉树的弟子。
“老前辈折煞晚辈了,晚辈奋力助鬼谷传人也是有私心的。诚惶诚恐,当不起老前辈如此夸赞!”我再次拉着衣袂为他擦脚,这回徐夫人没有阻止。
他笑着看我,目光清亮的像是打在我身上,又像是透过我看谁。
终于,他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豢龙氏的人果然都平易近人,小丫头,老夫听渐离说你曾做过城主,却还有不耻下问的风度,又有超乎常人的决心和毅力,更兼非同一般的聪慧伶俐。着实是后生可畏……”
“我的那个老哥哥,亦可以安息了!”徐夫人悲叹般的语气吓我一跳。
“老前辈……敢问您言下何意?你认识豢龙氏的人?”我下意识的想起那天在客栈二楼看见他朝我行豢龙氏的礼的场景,那绝不是偶然!
他那时就知道我是卧龙谷的人了,当然在他们眼里和能驯龙的豢龙氏是一样的。
“是啊!不止认识,还是好友。可惜,他没等到你和渐离回来就先行一步离世了。”徐夫人放下高高挽起的裤腿和袖袍,拿过放在一旁已经洗干净的紫水玉放在我手中,在我还在发愣的时候,老人家就已经精神抖擞的绕过我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愣了几息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追上去:“老前辈!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老夫认识豢龙氏后人的意思……不过,他已经不能驯龙了。从他倒数上去的祖上第四代就渐渐丧失了驯龙的能力。到他这一代,唯一的守护龙也被那个神秘的驯龙势力夺走,一家人就只有外出访友的他侥幸逃过一劫。”
徐夫人放慢步子刻意等我,宛如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在和我说豢龙氏的事情。说实话,除了传说,我以为不会在外面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只是默默听着。
他似乎也不打算等我说说感想,只是继续道:“灭门夺龙之恨让他一夜间苍老,终日沉寂在口技表演中。表演得来的钱财全被他用来买酒喝,一天只有两个时辰是清醒的。”
“那他……为什么不报仇?”我这回是真的想不通了,以豢龙氏的血脉,就算再微弱,只要驯了龙,其与龙的羁绊就是一辈子的。他完全可以唤回自己的龙,再报仇雪恨啊!
徐夫人忽然停住,他将沾了泥浆的鞋在雪堆里蹭了蹭,留下一串褐色泥印:“驯龙势力向来神出鬼没,就算是老夫出马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那群家伙明面上声名远播,实际上手段残忍。夺龙,夺其他驯兽家族的兽都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