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张摇摇头,“无需救,郎镜自有办法脱身。”
盛博愣了下,“那小夫人呢?”
纸人张眉头一皱,“两人还未成婚,叫什么小夫人!”
盛博脖子一缩。
又听纸人张说道,“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她。若是那罗盘能到她手里,或许还能有一丝希望,只怕……”
盛丰毕竟年纪大些,听他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
迟疑了一瞬,问道:“迟大师莫不是……会有危险?”
纸人张看了看面前三人,默了片刻,开口,“她被后卿的魂魄附体了。”
盛博盛丰齐齐瞪眼,不敢置信。
乌天拿着册子僵住——难怪刚刚先不提救迟小鱼,也要先逼迫自己起誓认主了!
迟小鱼,竟然被后卿的魂魄附体了?!
那个令天巫族陷入灭族为难的后卿!!!
……
古色古香的民国街道上。
郎镜耳边一阵蜂鸣,脑子一阵刺痛。
等再缓过神来时,对上迟小鱼依旧清爽干净的脸庞时,却又莫名觉得这张脸上的笑意,无端生出了一丝邪恶的诡异。
他皱了皱眉。
迟小鱼却伸手不安地扶了扶他的胳膊,柔声问:“二哥,你怎么了?你刚刚说要给我看什么?”
郎镜还在想,是不是会有个声音,在耳边继续教自己怎么做时。
身体却脱离意识地,自己开口说道,“哦,在那边,你随我来。”说着,竟还主动牵住了迟小鱼的手。
郎镜心下一沉。
发现了自己拉着迟小鱼的手臂袖子,竟然也是一套民国服饰的立领中山服。
微微皱了眉。
两人随后穿过那形形色色的民国时代长街,有街边卖报的小童,满脸乌青。
有端着香烟盒子的少女,嘴唇发紫。
窈窕的歌女,挽着肤色不同的外国人,娇笑软语。有的头上一个窟窿,有的五官扭曲模糊。
郎镜一路随着自己身体自动的动作,观察着四周。
才意识到——这是一条死街,完完全全的死人死魂徘徊的地方。
那迟小鱼和他呢?
他们现在,难道也是死了么?
心下正疑惑着,两人脚步就停在了一栋略显华丽的珠宝楼前。
楼门口,站着一个身材发福的男人,外形上,倒没有什么奇怪的伤口血腥,只是,脖子上,一道明显勒痕。
朝着郎镜和迟小鱼殷勤笑着迎过来时,那脖子就跟随时会断了似的,撑不起他肉重庞大的脑袋。
郎镜的身体感觉不到恐惧,意识里,却全是阴气森森。
正好这时,他转脸,温柔地看了眼身边的迟小鱼,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迟小鱼露出惊讶的神情,“这里?二哥,这里卖的东西都很贵,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郎镜却神秘一笑,拉着她走近珠宝楼,穿过琳琅满目的货台,一直上了二楼,然后打开一间用来招待客人的雅间。
拉着迟小鱼在黄花梨木的八角大桌边坐下,才笑道,“这是我家开的珠宝楼。”
“啊?”迟小鱼更是不信了。
却又似乎更加惊喜地看向郎镜,“二哥,你竟然是……那你之前怎么都……装作那样的穷小子,还来骗我?”
郎镜却拉住她的手,笑道,“我知道你是好女孩儿。之前是我不对,不该骗了你。你瞧,我这不给你准备了道歉的礼物么。”
迟小鱼一怔。
便见郎镜,从那雅间的角落,翻开一个木箱,从里头搬了一枚偌大的古镜到圆桌上放下。
镜子清晰地映出她娇柔的面容。
她有些恍惚。
片刻后,又摇头,仿佛从镜子里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又仿佛看到自己意识里,真正隐藏的黑暗与魔鬼。
她的意识忽然恢复了几分。
想到——这是哪儿?我在做什么?
耳边却传来郎镜的低笑,“怎么样?我让人从拍卖市场买回来的。说是清朝一位公主用过的,你喜欢么?”
迟小鱼脑子一阵浑噩。
随后羞涩满面地答道,“喜欢。”
她抬眼,看着镜中她与郎镜交贴的面容,心中满是甜蜜。
却在这时,郎镜又道,“我下个月去留学,至少可能要三五年才能回,你……”
迟小鱼心头一阵酸涩,转过身,对上郎镜的视线。
犹豫了下,张口,“二哥,我自然是等得了你。只是……我们的孩子,等不了了。”
“孩子?什么孩子?”
郎镜满脸震惊,“你有孩子了?”
迟小鱼笑得满是羞意,又有些幸福,“是啊!才查出来,有两个月了。二哥,是上回篝火晚会那晚……”
郎镜却突然道,“篝火晚会那晚,我家里临时有时,我中途就走了。让赵东告诉你,他没说么?”
迟小鱼一下子呆愣住。
片刻后,她突然疯了一样地摇头道,“不可能啊!那晚明明你在树林里,让赵东把我叫去,然后那晚你对我……二哥,那晚就是你,是不是?是你!是你!”
郎镜的意识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有些好奇,这个身体现在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随后,就听自己的声音说道,“别自欺欺人了。你的孩子,只怕还要问问赵东,到底是谁的才是。”
迟小鱼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前一刻还对自己温柔甜蜜的男人,下一刻就这么冷淡疏离。
☆、第185章 差点被吞噬
她一把抓住郎镜的手,颤声道,“不可能的!二哥,我那么爱你!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啊!二哥,我,我,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我等你,等你回来,好不好?”
郎镜却一把推开迟小鱼的手,冷笑,“等我?你等的是我家的钱吧?哼,我告诉你,今晚我把你叫过来,本来就是想在出国前,尝个新鲜的。不想你居然倒是个破鞋了。白费了我的心思!”
说着,转身就要走!
迟小鱼一把抱住他的腰,声泪俱下,“二哥,不要,不要走!你不能这样对我啊,不能……”
却被郎镜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郎镜看着自己的身体这样无情而残忍的反应,心下一阵寒凉——这就是那个镜中冤魂死前发生的事?
一个男人,会对一个这么爱慕自己、却又无辜的女人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来?
就在这时,摔倒在地的迟小鱼忽然一阵痛呼,捂住肚子,蜷缩起来。
大片的血,从她黑色的裙子底下蔓延开。
郎镜的身体一僵,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他的意识分明察觉身体就要逃跑,却在这时,突然,头顶有一阵明光骤然闪现!
郎镜下意识地要抬手去接。
随后,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再度受了自己的控制,而那闪光的东西,竟然被自己握在了手里!
“咔嚓!”
桌上原本安静摆放的古镜,同时发出清晰的碎裂声。
紧接着,镜子那头,传来纸人张的声音,“郎镜,小鱼有危险!千万不要让她被那冤魂带起凶煞心性!快!想法子压住她!”
郎镜神情一变,当即跪地,一把抱住气若游丝痛苦不堪的迟小鱼,连声道,“小鱼,醒过来!我是郎镜,看看我,看看我!”
不想,迟小鱼却依旧是那冤魂的所控,颤巍巍地抓住他的衣服,不甘地说道,“二哥,不要这样对我,我,我真的爱你……”
说完,手一垂,啪嗒落地。
竟是没了声息!
郎镜瞳孔骤然一缩,心脏瞬间如同被炸弹炸飞成四分五裂一般,痛到他浑身的血液流淌过的地方,都是疼痛!
小鱼死了么?
他的小鱼死了?!
他呆在原地,看着怀里脸色渐渐灰白的迟小鱼,只觉整个意识都空白灰暗了。
就在这时,镜子那头的纸人张再次疾声说道,“晚了一步!郎镜,快,把小鱼背起来!带上罗盘,跟着罗盘所指的正东方向一直走!不要停!否则你们就要被冤魂的意识吞没了!快!”
与此同时。
镜子猛然扭曲而去。
无数的鬼哭尖叫,在小楼外凄惶叠起。
如万鬼齐鸣,一瞬阴森可怖至极!
郎镜当机立断,猛地背起迟小鱼,拿起手中罗盘一看,一枚红色的指针,正朝着正东的方向。
抬脚,就奋力朝前跑去!
无数的黑暗,从两边席卷而来。
一瞬,有一个满脸是血的鬼女子,又哭又笑地朝他们扑来。
一瞬,有一个没有手臂的大头骷髅怪,挣扎地伸手去抓郎镜的胳膊。
一瞬,脚底似有黏腻扭曲的东西盘缠而过。
一瞬,头顶似有漂浮阴冷的怪物纠葛落下。
郎镜只是牢牢地背紧迟小鱼,用尽力气,全身心地奋力朝前跑去。
他几乎要听不到自己因为骤烈奔跑即将爆炸的心脏跳动声。
也感觉不到,自己过于急促或者紧张或者焦急的急促呼吸声。
他只是麻木地在一片黑暗之中,循着那点子幽暗的红针方向,拼命地跑着。
“咔嚓——”
又有镜片碎裂的声音。
一道光点,似流星一般,猛然从郎镜的头顶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