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九天:殿下,滚下榻 (夜微凉)

和她说话那个也啐她。

“说这些，小心回去被修理。”

但这些话的声音可不小，凤枭听得一清二楚，周围其他贵女也听得清清楚楚，议论声像是一片汹涌的浪潮，凤枭干脆，抽身而去。

那些话她懂，若是个普通的贵女，怕是只要羞愤致死，这些话太诛心了，把一个好好的大家小姐说成妾室一样的德行，任谁都受不住。

不过凤枭是素来不在意这些的，她只是嫌烦了，所以就从后面自己进了树林。

树林里能有什么，无非是大片的落花。被风一吹，整片都是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下。

皇宫里种了这样大一片桃树林，大概是用了什么良方，初秋的天气开得也十分灿烂，只是脚下也已经积压着厚厚一层落花。本来是粉白的颜色，也发酵得是一种成熟烂艳的粉。

看着让人想起半凝的血液。

凤枭神色未定地踩了两下，任由艳丽的花汁染红了脚上翠绿的绣花鞋，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灰色。

她正要俯身，就听到远远的传来女子的尖叫。

那叫声歇斯底里，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近，却越来越微弱，依稀能听出大概是个救命二字，但是颇为含糊，像是边哭边喘气喘得风箱一样说出来的。

凤枭的身体比思想还快，等她反映过来，人已经藏在树上，难免粉白的衣服上多了粉红的印记，倒不丑陋。

很快，就看到了发出尖叫的人。

那是个形貌狼狈的女子，岁数不算小了，怕是要有二十多岁，在皇宫里能活到这个岁数的，可真不应该如此惨淡。

唯一的解释，这个怕是不长眼睛，掺和进主子的事情，这是要把她灭口了。

女子身后跟着的几个武功说不上好，所以才能任由这女子跑上很长一段，但看她腰间不断渗血，竟然是伤得不轻的。

凤枭一犹豫，就没有冲出去。

那女子跑到快要到她藏身的那颗树下的时候，脚下一软，确实绊倒在地，怎么努力，也爬不起来了。

身后的追兵身子一提，眼看就要到眼前。

宫里不比宫外，凤枭在树上细细看过去，那侍女模样的女子像是彻底绝望了，她颓然地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眼睛隐藏在发梢。

凤枭不能贸贸然冲出去，无论是救人还是杀人，她只能继续呆在上面慢慢看，看那些个黑衣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慢悠悠地走到侍女的面前。

第八十三章龙辰之母

领头的那人形貌看不清楚，身高倒是很清楚，不过五尺。

那五尺的男儿定在地上，突然抬脚就把地上的婢女掀翻在地，他嗓子里溢出来的声音像是最粗糙的砂纸狠狠磨在玛瑙珠子上，连凤枭都不由得眯眯眼。

“你胆子大。”

他开了口，那婢女身体僵硬一下，突然猛地抬起头，然后才真正恐惧地哆嗦起来。

“从那位手里都能逃出来，我不如你，不过没有以后了。”那五尺的男人说着，手掌攥起来，凤枭一错眼，就看到地上滴滴落下的红色血迹，那手指甲怕是已经戳到肉里去了。

婢女畏缩得更厉害。

她摇着头，双手支着一边的地，慢吞吞地向后挪动，见男人和他身后的人没有半点动静，她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准备继续跑走。

那男人突然又开口说话。

“你今天走出这里一步，第二天，那个小家伙就得死。”

婢女身子一顿，就顿在了当地，然后惊慌的回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那男人也就直接回答了。

“你死。”

凤枭看到这里是真的犹豫了，这一切她能猜出背后肯定是纠缠了一场多年前积压了无数怨恨血泪的事情，等闲碰不得。

可让她不碰，她又不甘心。

下面的事态又变化起来，那男人提着剑走到婢女的面前，她没有挣扎，长剑直挺挺地就向着婢女的胸口戳过去。

凤枭提着一口气，眼看要冲过去……

那婢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拔出一把匕首直直捅进了男人的胸口，长剑竟然当啷一下落在地上。

后面的四个黑衣人连忙冲上来。

那个五尺的男人双手捂着胸口的匕首，鲜血泉涌一样喷出来，滴落在地上，积聚出大滩的痕迹，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说什么，喉咙咔嚓咔嚓到底还是没说出整句的话。

眼睛向上一翻，他就闭目，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那个做下这样事情的婢女反倒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坐在地上，手还保持着握住匕首的姿态，半晌，都不能回神。

凤枭叹气。

既然是死了人了，她就必须出面，事情若不快点解决，她是瞒不过去的。

她跳下树，那婢女还呆楞着，先前的四个黑衣人早就扑上来围成一圈，凤枭正跳到其中一个背后，手指缝里伸出一截薄薄的刀片，在黑衣人的颈动脉上一划。

血液狂涌而出，凤枭向后躲开，才没被溅一脸。

剩下的三个人见状，对视一眼，朝着三个方向逃遁而去，凤枭紧随其后，冲到其中一人的面前，双手抱住男人的头颅向后一折，伴着清脆的骨骼折断声，她投出两枚飞镖，极其精准地落在剩余两人的后心，尖叫，鲜血，尸体和之后的一片静寂。

凤枭看地上的侍女呆楞地一动不动，就叹口气自己动手把五个人的尸体拖到一处，流出的那些血打湿的泥土也挖出来聚集在一起。剩下的坑洞用旁边的土地掩藏，等到她收拾大概之后，那个侍女还愣着。

“你还想坐到什么时候？”凤枭没好气地说着，一边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瓶子，她看都不看，拔开瓶塞就倒下去，无色的液体流到尸体上发出一阵嗤嗤的声音，鼻子里充斥进腥臭的味道。

凤枭皱着眉看着脚边的尸骨都化作黑水融合在泥土里，伸脚踢了踢那个侍女。

“说话，你是谁，为什么被谋杀？”

那侍女才抬头，她眼神躲闪，看到凤枭身上那个龙辰以前送她的玉佩，才重又直视凤枭的脸。

“你是凤枭小姐。”

凤枭眯起眼睛，不大在意，她在这地方算得上出名，一个认识她的侍女罢了。

侍女舔舔嘴唇，继续说道：“我，我曾经是三皇子母亲的贴身侍女。”

凤枭闻言猛地盯向她。

那侍女咬牙说着。

“我那时候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如今也被发现，中了毒，活不久了。现在想想，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我不求着出去，只希望您能把我说的话告诉三皇子。他……”

侍女说着，泣不成声，身体抽搐起来，嘴角慢慢渗出鲜血。

“我是不该活着的，那毒也快发了。就这一个要求，凤小姐，算我求你。”

凤枭皱着眉还是点了头，这是为了龙辰。

“娘娘家世不显，但是为人聪颖，模样美艳，一度极其受宠。被当时的皇后所忌惮，多次意图杀害。但是直到生下三皇子都没有受到伤害，圣上当年不比现在，还算是励精图治，皇后的黑手大多是圣上挡下了。然而后来，娘娘她，夜里不能入睡去院中赏月，却看到圣上进到一个地下的房间，虽然娘娘及时离开了。然而圣上还是对娘娘产生怀疑，我后来才知道那密室里的东西与当年的皇位更替有关，所以圣上为了让娘娘把这些秘密咽进肚子里就干脆顺着皇后的手段，把娘娘害死了。”

凤枭听了，整个人一哆嗦。

“你可知道你说得是什么？”这种话怎么是能这样说的，凤枭面色冷峻起来，神识在四周扫荡了一圈，见并没有其他活物在这里附近，才放下心看着那侍女。

“你说的话我会转达的。”

凤枭最后这样说着。

那侍女眼神里闪过一丝满足，然后只说让凤枭离开就是，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她不要参与，自然……不会连累她和龙辰半点。

凤枭最后深深看着侍女一眼转身就走。

凤枭对那侍女的下场并不在意，早晚都是要死去的，倒是龙辰母亲的事情让她感觉有些悲哀。

现在的皇帝并不是个好皇帝，沉迷女色，荒淫无度，当年对龙辰母亲的宠爱是可想而知的，然而最后还不是就这样死去，仅仅因为一个也许根本就没有泄露的秘密。

凤枭想着，对龙辰莫名多出一点怜惜，他自幼母亡，父亲杀妻，皇后一直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

这样的处境，未免太可怜了些。

她悄无声息地回到贵女们的位置，先前的话题在没有凤枭的抗争下显得十分无聊，她们早就聊起首饰衣衫，悄无声息地攀比着。也就是那些婚事尚且没有着落的还克己守礼，不大说话地坐在椅子上吃茶。

凤枭的离去本来就没有引起他人关注。

她如今回来也只是周围人问上一句去做什么了，随口也就应付过去。

众人足足等了快两个时辰，先前未全亮的天都已经红日高挂，皇后才沉着脸进来，说是进来，不过是能从门口的悬花门隐隐看见一个一扫而过的裙角和皱起的半边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