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大夫立即奔进来,替九歌细细把脉,一炷香后,鞠躬淡淡道:“玄帝放心,九歌公主只是身子很虚,受了点风寒,不日后即可痊愈。”
玄帝重重吐了一口气,宽大的掌心充满爱惜,抚摸着九歌凌乱的发丝:“你离开的这些年,真是让本君好着急,命人将天上地下全部翻了一遍,若不是璟禹逼出了玄龙真身,天地动摇,本君也不晓得你居然就在地狱七浮内。”
九歌面色苍白,玄帝满脸父爱,紧紧将九歌框在怀里:“九歌,你下回不要再擅自离开三玄天了,外面多危险好在,你命大,从地狱七浮活着回来了不然,你要父君怎么办?”
玄帝的拥抱很温暖,九歌心里突现几分悸动。
上一世,陌芜她什么都没有。
可这一世,她有万人景仰的身份,又有这么疼爱她的父君和母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乖巧的点点头,睡下去,安安稳稳躺在玄帝大腿上,像只温顺的宠物,音色细软缠绵,带着几分娇嗔:“父君,九歌不要在离开三玄天了。”
玄帝温柔梳着九歌的头发,淡淡笑着:“你消失了三万年,如今都四万来岁了,再不嫁人,都没人敢来父君跟前提亲了。”
九歌兀自一惊,坐起来问道:“我消失了三万年?为何地狱七浮内我总觉得不过几百年的事情?”
“地狱七浮内,全部东西都是错乱的,空间混乱,时间混淆,你自以为不过几百年,其实已经过了三万年了。”
九歌跃进玄帝怀里,攥着他的腰,撒娇道:“那我也不要嫁人,即使是老到掉牙了,我也不要嫁人。”
玄帝轻轻推开九歌,若有所思的盯着九歌;“你以往也时常撒娇,但不会像今日如此粘人,九歌,你告诉父君,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九歌又跃进玄帝怀里:“都不重要了,九歌长大了,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玄帝轻轻拍着九歌的肩膀,像小时候哄着哭闹不停的九歌一样,轻轻哼着小曲:“我的小九九,你不要太有负担,万事有父君扛着”
大抵有了陌芜的记忆,才越发觉得这一世的很多东西都来之不易,听着玄帝抛开威风的帝王身份,哄着她,她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将脸藏在袖子
里,瓮声瓮气道:“你的小九九都长成大九九了,你刚才还不是说四万岁,还要迫不及待的将我嫁出去么?”
玄帝顺着九歌的头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啊,就是几十万岁,也是父君的小九九”
这一切,都是陌芜没有的。
可这一世,她得到了。
她理了理脑中乱糟糟的情绪,然后告诉自己,她是九歌,三玄天的玄九歌。
三玄天是她的,南海也是她的,只有六清境,她今生都不想再有任何瓜葛了。
第一百零八章西方梵地落荒逃
这两个月,九歌想了很多,每天只要一想起九魂洞便哭的悲痛欲绝,后来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颓废的不成样子,便只能去月老仙君哪里要了几碗热腾腾的心灵鸡汤。
在长达数十天的心与心之间的交流后,九歌那几根扭成麻花的神经,被月老仙君一疏解开,她便感觉整个天灵感都通透了。
月老仙君告诉她,这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以身相许。
但月老仙君随后又说了,可若是结局终是悲欢合离,又再何必执子之手?
世间痛苦两茫茫,何不潇洒过世事?
果然,月老仙君,胸里怀墨,笔杆轻轻一点,便妙下生风。
九歌点头叩谢后,当下便觉得,此生再没有比‘潇洒’二字,更为洒脱得了。
随后便去了西方梵地,看望水麒麟。
有佛陀尊者在,水麒麟的伤势短短两个月,就好的七七八八,已经化成人形。
九歌刚刚从三玄天的大殿出来,面见三玄天众位仙臣,穿着不免华丽了些,珠簪宝钗插了整整一个脑袋,压得她整个头十分沉重。
九歌到了西方梵地之后,立即拆下满头的重物,换上一件很素的白裙,就去看水麒麟。
此时佛陀尊者正在给水麒麟上药,上好药后,转身对九歌说;“你到哪里寻到的水麒麟?这头上古神兽已经下落不明几十万年了。”
佛陀尊者是西方梵地开境之者,必定知晓几十万年发生的事情,便来了几分兴致,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呢?”
佛陀尊者放下手里的药,眉眼淡淡:“不知晓。”
他坐下来,冷静道:“水火麒麟两座神兽的主人,至今都是迷。你来之前,我已经问过他了,他是咬紧牙关,都不透露他主人半个字,确实是头开天辟地的烈兽。”
九歌眼里闪现的希望又毁灭了,她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水,便听得身后有人虚弱的唤了她一声:“殿下”
九歌走过去,重重叹了口气:“你也不肯透露你的主人半个字眼,这寻人确实十分有难度”
佛烟云云,绕得水麒麟俊俏的脸也是一阵若隐若现。
谁知他‘扑通’一跪,鞠躬点头道:“殿下不必再去寻了。”
九歌又转身回去坐下,撑着脑袋想了许久,水麒麟站在一旁依旧鞠躬尽瘁、矢中不二的模样,才幽幽说了句:“罢了罢了,你先跟着我吧,待你那天想说了,我再接着帮你寻”
佛陀尊者给九歌端了一碗补气血的药,细心的将热气吹散后,才交到九歌手里:“你将这个喝了罢,补补身子”
九歌端起来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喝完了,便沉默下来。
佛陀尊者此时正专心致志的打理着殿内的一株花草,只听得他重重叹了口气,九歌见惯了他一向都是清心寡欲的模样,这叹气叹得让九歌不免觉得很新鲜。
烟缕飘飘,佛香弥漫,佛陀尊者的语气透着几分小伤心:“我的小九歌,以前一来到西方梵地定是一只闹闹喳喳的小麻雀,现在去了一趟地狱七浮,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一句话都没有”
九歌再次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抬头问道:“佛陀舅舅,拂柠清笛怎么会在你手上?”
佛陀尊者扶着青叶的那只手略僵,但很快又从容不迫,转身缓缓道:“我与紫苑仙人是当初盘古开天地结下的战友,几万年前,他找到我,将拂柠清笛交给我,说谁和它有缘,就送给谁。”
他起身取了些水,洒在那些绿油油的仙草上,淡然继续说着:“你还记得你一万岁生辰的时候,我前来三玄天给你贺寿,那拂柠清笛一见到你,自己就飞出来了,你说你们是不是有缘?”
九歌心里突然有几分慌,她上前走几步,继续逼问着佛陀尊者:“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不对?”
佛陀尊者抬眉,狐疑的瞟了九歌几眼:“怎么?九歌,你今日甚是奇怪。”
九歌松了一口气,若是她千分尊敬,万分喜爱的佛陀舅舅,有事瞒她、骗她,她不知道以自己的脾性,会怎么办。
佛陀尊者打理完殿内一排排的花花草草后,来到合仙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仿佛只是不经意间问道:“你何时认识的璟禹?我看当时地狱七浮内,他差点死的时候,九歌你可是哭得歇斯底里,我从来没见你哭得这么伤心”
见九歌长时间也没有回话,继续问着:“你果真不想知道璟禹伤势如何了?”
九歌眼神有几分闪躲,不自然的抚摸着茶樽上精致的纹路,结巴道:“不想知道”
迟钝了几十秒后,九歌咬牙,又道:“佛陀舅舅若是想说说也是可以的”
佛陀尊者说,与九婴大战后,曲璟禹伤势惨重,出了地狱七浮便被六清境的人接走了,我前些日子才去六清境看望了他,到底年轻,恢复的很好。
九歌悬着的心落下来,想来他还没有死,活得还算不错,表情也逐渐变得冷漠:“如今不管是与六清境还是和这位地位尊贵的璟禹殿下,都没有关系了,我也不想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佛陀尊者打开一把古扇,浓郁的烟将他的气质显得更加飘然,只见这位无欲无求的尊者,嘴里轻描淡写的飘出一句:“可是九歌,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打你还在你母妃肚子里的时候,玄帝就给你们俩订好了亲事”
九歌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捂着额头,像念着咒语一般神叨叨嘀咕道:“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
佛陀尊者用扇子轻轻在她肩膀上点了几下:“九歌,你是三玄天唯一的嫡公主,又是册封的南海女君,除了天族储君,也没人能配得上你身份了,玄帝也是为了给你保住正宫头衔,提前将他给定下了”
九歌含恨扯着袖子,就像那只袖子跟她有仇一般,差点撕成碎片,欲哭无泪道:“那你们怎么几万年前不说一声啊”
佛陀尊者:“这不几万年前,璟禹不同意?说什么凌天殿有一位正宫娘娘,不同意玄帝的这门亲事”
他顿了顿,支开扇子,继续说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前几日,他刚刚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无关天宫社稷,亦无关苍海众生,而是要娶了三玄天的嫡公主,玄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