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老鬼从前跟她提过一嘴,那是某种比夜明珠还要珍贵的矿石。
看来谢家是比较有财力有物力的,可就这样也还只是万年老三,她不由得想起了司徒家和叶家,司徒善的富有自是不必多说,又是开酒吧又是当包租婆的,还有一间花店。
但叶雉?瞧他跟司徒善的关系,还有在交谈中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怕是在阴阳叶家地位也不算低,但他除了座驾稍微贵一点,别的地方完全看不出什么土豪之气,之前还老惦记着自己欠他一顿饭……
她脑子里突然跳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鸟哥他,怕不是叶家的私生子吧?
看他那无业游民满世界乱窜的样儿……
“你在走什么神啊?”老鬼突然提醒道。
危素立刻回过神来,忍不住懊丧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的,这种时候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谢银萍指了指茶几旁的椅子:“坐。”
危素摇头拒绝,“我只想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她不肯坐,谢银萍倒是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翘着腿沏起了茶,“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你真不坐下,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谈?”
见谢银萍再三请求,危素也不好让对方挂不住面子,现在毕竟是她在别人的地盘上,于是听话坐下。
“这紫砂壶的陶是从砂锤炼出来的陶,既不夺茶香又不熟汤气,我们家老爷子用了二十年,光冲头水都能蕴出原汁原香,尝尝?”谢银萍倒了一小瓷杯的茶,轻轻搁在危素面前。
危素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觉得茶汤清亮明澈,但她不打算喝。
谢银萍轻笑:“怎么,怕我下毒呀?”
危素捏紧衣摆,压了压心头的烦躁与怒火:“萍姐——现在我还尊您一声萍姐,您应该知道,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喝茶的。”
“小孩子家家果然没耐性。”谢银萍呷了一口茶。
老鬼有些紧张:“谢家人大多喜怒无常,你点到即止,可别惹毛了她,要了你的命倒是不至于,但我怕你吃苦头。”
喜怒无常?危素的关注点并没有放在老鬼的警告上,她想着这四个字,感觉怎么也跟谢凭联系不到一起。
谢银萍没有被惹毛,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阿凭这孩子打小就不容易,出生的时候是寤生,他母亲难产死了,他爹怨极了他,再加上谢家的人素来相信寤生子会给双亲带来灾祸,就把阿凭寄养在了一个远房亲戚家,他在那里长大,也在那儿认识了你。”
危素静静地听着,尽管谢银萍在此时此刻讲这些话显得有些突兀,但是和谢凭有关的事情,她还是选择静静听着。
寤生,她是知道的,难产的一种,指胎儿的脚先生出来。
春秋时期的郑庄公就是寤生子,他母亲武姜因此十分厌恶他,还想帮自己的二儿子共叔段造反,抢夺他的国君之位。
她没想到,谢家还有这种忌讳。
“后来阿凭的爸爸娶了续弦,又生了一儿一女,那个家里就更加没有他的位子。我没有孩子,真正心疼他的人,可能只有我这个姑母。别看阿凭是长房长孙,将来还要当家主,听着风光,只有我知道他心里有多不如意……”
“不如意?”危素一怔。
她回想起和谢凭相处时的种种,除了高一点帅一点,她完全看不出他跟别的十七八岁少年有什么不同之处……究竟是她那时候心思不够敏感,还是他将身上背负的东西掩饰得太好?
思及此,危素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楚。
“很奇怪么,他当然不愿意你见到他的不如意。”谢银萍把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搁,清脆的一声响,看上去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样子,“我只是想告诉你,小素,阿凭做的很多事都是不得已的。”
铺垫了这么多,原来这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
“什么意思?”危素皱眉,有股不祥的预感,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眼瞪瞪地看着对面的谢银萍。
谢银萍脸上没什么表情,“接下来我要说的,都是你想知道的。”
“三年前,阿凭出事,他是谢家长子,我们不能不救。当时去了不少人,你日夜陪在阿凭身边,自然就有人注意到了你……和你左眼里的东西。”
危素登时瞪大了眼睛,胸口好像被人用大锤子重重地擂了一下,她听到耳边有嗡嗡的闷响,随后心脏就跟失了序一样狂跳不止。
事情的真相摆在眼前呼之欲出,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听着。
“那条虺是不是告诉过你——它只能跟你对话,跟外界交流不了?”
“它骗你的。”谢银萍一字一顿地说。
她说完便停住了,想给危素一点缓冲的时间。
一时间空气安静得可怕。
谢银萍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节奏地敲着,发出笃笃的声音。
“当然,我们的人只看出了有东西被锁在你的眼睛里,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是它主动挑明了身份,提出要跟我们做个买卖。”
她抬眼,想看看危素脸上是什么表情,却见对方低垂着头,整张脸都藏在刘海投下的阴影背后,神情模糊不清。
她继续道:“它怎么跟你说的?想让阿凭醒来,需要很多东西对么。其实,就算谢凭真的成了植物人,有返魂香也够了。之前你不知道还正常,这次去香港,你接触了返魂香,应该也觉得奇怪吧。”
危素还是没说话。
事实上,知道了返魂香的效用之后,她心里的确有所疑惑,既然这东西能起死回生,谢凭只是植物人,单用它就够了吧?
她问过老鬼,老鬼跟她说谢凭的情况不一样,比较特殊。她追问,老鬼就说三言两语的讲不清楚。
她真是傻透了,它说什么她都相信,一句简单的话就能搪塞她。
“你去找那些东西,不过是替谢家做嫁衣罢了。”谢银萍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歉疚,仿佛危素就合该天南海北出生入死地去做那些事情似的。
“我们自己不是没有派人去找,只是——”她眼睛里流露出点点赞许,“他们都没有你那么能干罢了。”
危素闻言,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所谓的交易……就是让你们把它从我眼睛里放出来是吧?”
“是,你没猜错。”谢银萍回答道,“本来我们打算……用一些强硬的法子,但是可能会要了你的命,所以它不同意,谢凭也不同意。”
她现在还记得那个深夜。
危素趴在谢凭的病床边昏睡着,谢家几个人围在旁边,有人提出强取金针,解开封印,让大虺出来。虽然这样极有可能会损掉危素的性命,但谢家能省下不少功夫,大虺也能早日得到自由。
然而,大虺和谢凭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道:“不行!”
喊出“不行”的结果就是,危素走上了另一条路。
一条更为艰险的路。
但至少,命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啦啦、七色彩虹、九千岁、花儿少年和跑不动5位小天使的地雷,mua~
☆、血玉心(12)
在危素看来,原本整件事情就是谢凭,她喜欢的男生,一个普通人家的男生,为了救她出了事,不幸变成了植物人,更不幸的是他家里负担不起医疗费和住院费,将他抛弃在医院里,从此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于是,她决定就由她来承担一切费用,由她来寻找唤醒谢凭的方法。
偶尔,危素会觉得自己牺牲了这么多,还显得挺伟大的,谢凭醒来以后,肯定一辈子都不敢再跟她吵架了。
没想到这背后全是谢家顺水推舟的一个阴谋。
听到谢银萍说老鬼和谢凭都拒绝谢家对自己使用强硬手段,危素心里不是不毫无触动的,只是这些微的触动,并不能够将她心中的苦涩冲淡半分。
其实谢凭失踪之后,尤其是老鬼挑明真身之后,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她知道有些东西就藏在迷雾后面,她也再三告诉过自己,不管面对的什么,都要去接受。
然而,迷雾被拨开了,她仍旧难受得无法自抑。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陷入这样荒谬的境地。
说实话,被利用,她并不感到很难过。
在本质上,人原来就是被利用着,又利用着别人的一种生物。
有人利用,才能体现出自身价值;利用别人,才能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不过是一种各取所需的方式,互惠互利,很公平。
让她难过得几乎要呼吸不过来的,是被欺骗,被背叛。
一个是老鬼,一个是谢凭。
果然,最亲近的人捅出来的刀口最深最痛。
危素沉默良久,谢银萍倒是很有耐心地等着。
她以为危素会发作,会破口大骂,会撂挑子从此不干了,她甚至已经想好要怎么劝服她继续替谢家办事。
不料危素只是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道,“说完了?那我走了。”
她这样的反应实在出乎意料,谢银萍的嘴唇几张几合,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危素没有耐心等她组织语言,转身就要走。
“这么好的茶,不喝一口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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