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雉则看着她,指了指耳朵,问:“又能听到那些声音了?”
她微讶,没想到这都能被对方一眼看出来,但想起之前叶雉做过的事情后也就不惊讶了,点头道:“对,本来有段时间是听不见的,可现在又能听见了。”
“住进乔家之后开始听不见,对吧。”叶雉说,“怎么说也是叶家旁支,我表弟家还是处理得很干净的,再加上请神护佑,邪祟不敢轻易靠近。”
秦留歌觉得有些讽刺,邪祟不敢轻易靠近?
乔炜本身就是最可怕的邪祟。
叶雉往后一倚,把后背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继续道,“不过我得先说一句,现在我帮不了你。”
“没事,我以后不会再害怕这些声音。”秦留歌摇了摇头,言语之中颇为感慨,“经历过乔炜这样的人,现在我根本不觉得鬼的声音有什么恐怖。”
危素斜了叶雉一眼,嘲弄道:“看你们叶家是怎么管人的,净出神经病。”
叶雉知道她这是在指桑骂槐,干脆笑了笑,问秦留歌:“现在有三个人了,斗地主不?”
秦留歌:“……”
她想送客。
————————————
一天后。
危素眼睛底下挂着两个大黑眼圈,脚步虚浮地跨进了人民医院,像一抹游魂似的在走廊上往前飘。
她一直没能睡个饱觉,身体全靠意志力在支撑着,现在走路就像踩在棉花团上一样。
倒是跟在她身边的叶雉看上去神采奕奕的,走进电梯的时候还对她说:“这电梯前几天刚死过人,看来是还没进抢救室就不行了。”
危素没有力气跟他说话,呆滞地点点头。
医院里有人生有人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不惊讶。
倒是这电梯里干干净净的没有鬼魂,叶雉还能感应到几天前有人在此往生,让她越发觉得这人深不可测。
想到一直以来自己对他的态度,危素不由得打了个颤。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十五层到了。
危素熟门熟路地右拐再右拐,推门走进了谢凭住的那间单人病房。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大叔躺在病床上,骨折的小腿打了石膏被吊在半空中。
他正全神贯注地一边看报纸一边吃香蕉,翻页时发现一对风尘仆仆的陌生男女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小吃一惊问道:“你们是谁?”
危素顿时呆住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是幻觉——
她的谢凭不见了,取代他躺在床上的,是一个风格粗犷雄浑的中年男人。
叶雉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声音里难掩惊讶:“这就是……你那位朋友?”
“当然不是!”危素回过神来,一瞬间困意全无。
她心急火燎的,大声问床上的络腮胡:“原来住在这个病房里的人呢?!他在哪?!”
络腮胡把香蕉皮往垃圾桶里一抛,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她狠狠跺了一下脚,转身就想往门外跑,结果砰的撞在叶雉身上,她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说就一把推开了对方。
“没关系”三个字愣是在叶雉嘴边打了个转,又给他咽下去了。
他略带无奈地微微耸了耸肩,跟了上去,一出门就瞧见危素两只手掐着一个碰巧路过的小护士,厉声质问道:“人呢?那间房的病人哪里去了?!”
小护士被吓得不轻,抖着嗓子:“转……转院了……”
“不可能,谁给他办的转院!”危素急得眼睛都红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叶雉见状大步走上前,把她的手从护士的肩膀上掰下来,“你先把手撒开。”
一见到叶雉,危素脑子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窜过去了,她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你刚才说电梯里死过人,是不是男的,二十二岁?”
她扭头死盯着护士,“告诉我,谢凭是不是死了?”
小护士听了连连摇头,“没、没有,他只是办了转院……”把原本拿在手里的病人资料紧紧抱在胸前,她真的被危素的模样吓着了。
“你别一下子急糊涂了,冷静下来,慢慢问清楚。”叶雉把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握在掌心里,希望能对她起一些安抚的作用。
危素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向护士道歉:“对不起。”
“没事,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护士也镇定了下来。
“那……是谁给谢凭办的转院?”
“好像是家里人,证件都挺齐全的。”
“家里人?怎么会,”危素闻言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他家里人早就不愿意管他了!怎么可能现在又冒出来?”
“这……我们也不知道呀。”小护士摇了摇头,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怕眼前这个焦虑极了的女孩会误伤自己。
“那他转到什么医院去了?”危素接着追问。
“都没说,也没登记。”
危素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她不由得低垂下头,眉头锁得紧紧的,过了半晌,猛地抬头:“对!照顾他那个护工萍姐呢,她去哪儿了?”
小护士连连摇头:“不清楚,很久没见着她了,好像、好像也就是病人转院之后,她就不见了……”
危素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觉得思维一下子停顿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这意思不就是说谢凭消失了吗?这叫她怎么找人啊?
叶雉见她一脸茫然手足无措的样子,安慰道:“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的,你想想有什么方式能联系到他家……”
话还没说完,危素已经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连日以来的奔波,精神的高度紧张,再加上谢凭失踪的刺激,她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下去了。
叶雉“哎”的叫了一声,赶紧扶住她的肩膀,又一把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颇为无奈地对小护士道:“不好意思,借个病房用用?”
小护士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钟,随即点了点头,指了间空房给他,还热心地问:“需要帮您叫个医生过来看看吗?”
“不用,她只是太累了。”叶雉微微侧头一笑,“谢谢你啊小美女。”
“不、不客气。”小护士结巴地回答道,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红晕,然后一溜烟地跑开,继续去巡房了。
叶雉低下头,看了看危素毫无血色的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很可能欠了她的钱没还。
作者有话要说: 谢凭:什么?我失踪了?我又没能登场?再问一遍,我真的是男二号?
老鬼(邪魅一笑):不,我才是男二。
#活在回忆和对话之中的谢凭#
☆、返魂香(18)
危素睡饱之后终于醒了过来,她揉着额角环顾四周,本以为自己在医院病床上,没想到眼前竟然是再熟悉不过的房间——她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意识到这一点,她吓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猛烈,顿时头昏眼花,感觉眼前一片黑压压的小虫子在蠕动,她又力不从心地倒回了床上。
“老鬼?”她低低地叫了一声。
“干嘛?”老鬼反问,一副没睡够的不耐烦语调,声音黏黏糊糊的。
“你说,我是怎么回到这儿来的?”
“我鬼知道,你一晕我也就啥也看不见了。”它略一沉吟,继续说道,“不过,那之后我感觉那个叶雉拿什么刺了你手指一下,又叽叽呱呱地念了几句咒语,估计就是靠咒术找着这地方的。”
危素赶紧伸出十指仔细看了起来,果然在左手中指上找到了一个尚未完全愈合的小针孔。
“完了完了,”她狠狠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他取了我的血……”
老鬼还没来得及说话,危素又叫了起来:“对了,返魂香!他不会拿了我返魂香跑了吧?!”
她手忙脚乱地爬下床,喃喃自语道,“还有阿凭……怎么我把东西拿回来,他人却不见了?真是要命……”
“别一惊一乍的成吗?”老鬼恨不得翻个白眼,过了会儿,它嘀咕道,“这倒也真奇,谢凭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危素趿拉着拖鞋冲出了房间,这套一房一厅的出租屋几乎是一览无余,她站定在逼仄的客厅,一眼就看到狭小阳台上的叶雉。
他居然还没离开,正坐在小板凳上,就着外头不错的阳光,在看报纸。
叶雉手里端着一杯茶,眉头微微锁着,看得全神贯注,仿佛是一位关心国计民生的退休干部,就差一副老花镜了,不然整个画面会更加的完整和谐。
他眉毛都没抬一下,对危素说道:“早餐在桌上,趁热吃。”
“……”危素顿时觉得嗓子被卡住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大哥,你,为什么这么自来熟啊?”
叶雉没有接她这个话头,抬眼看向她,认真建地议道:“不过,你最好先洗个澡,你沐浴露没了,我顺便买了新的。”顿了顿补充道,“薰衣草味儿。”
危素闻言下意识侧过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一股微酸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恼羞成怒:“你还真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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