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忧,你拉着我别走丢了。”朗风高她一个头,肤色白皙,五官明朗,浑身散发着大哥哥的气概,可惜她从未帮他当作年长的哥哥。
他见无忧痴痴地望着玫瑰酥,心里一横掏出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一斤给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买完递到无忧眼前,也不知怎么脸红到了脖子根。
“……?”
无忧一脸疑问地看着他,良久才反应过来说道,“给我的?”她马上双手接过,又自去店家多要了张纸,小心翼翼地将玫瑰酥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塞到了朗风的背篓里,喃喃说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买玫瑰酥啊,你不是要攒钱给二狗买酥肉饼吗,他这回没来可伤心了。”
朗风心下一暖,支支吾吾地说,“我刚看你眼巴巴地盯着玫瑰酥盯了很久……反正都是要买,二狗吃玫瑰酥也行啊……他不挑的。”
“啊?我啥时候看玫瑰酥啦,我看的是那把剑。”无忧往玫瑰酥边上一指,果然是一个小小的铸剑铺,又道,“青山最大的心愿不是要去寒水门学艺嘛……我刚在想进寒水门是不是得有个佩剑宝物什么的……”说罢神色一黯,“他要是喜欢我的话我就可以跟他一起去了……”
朗风眸光颤了颤,试探性地问道,“你……跟他说了?”
无忧点了点头。她大概很长时间都忘不了那个少年拒绝她时的尴尬了……还是自己长得平凡吧,性格又像个男孩……以后都不能再和青山一块儿玩了……无忧低头看着地面,越想越伤心,以前摔倒骨折被蛇咬都没这么痛过。那种感觉像是心脏被狠狠地攥紧,血脉都揉合到了一起,像穿了孔,像被撕碎,一腔火热转瞬成了一腔狼狈。
“听说寒水门的弟子都正气凛然,他们济世扶贫,嫉恶如仇。小忧,不如我们去拜师吧。拜楼城主为师,学得一身技艺,守护我们的七里乡。”朗风激动地晃了晃她的肩膀,几乎同一时间,无忧猛地抬头,眼含泪花,他一怔,就这般注视着她,人来人往,云卷云舒。
“三水爹爹不肯我学艺。她说没有女孩学什么道术修仙的,他要我老老实实地待在七里乡。”无忧原话复述,但仍心有不甘,哼了一声又说,“我偏要拜师,偏要作不夜城女子修道的第一人!”她本抿紧的嘴唇忽然绽开,露出一口较脸蛋儿白净的牙,笑得双眸眯成了一条缝。
朗风神情一震,沉默不语,却暗自在心里发了誓。
“哎呀快走,别等天黑了我们还没逛完,三水爹爹又要骂我性子野是个托生的小男人了。”
女孩一把拉起少年的衣袖冲进了汹涌的人潮里。
另一边。
七里乡,茅草屋。
究竟怎样的十一年才可以将一位丰神俊朗的二八少年折磨得一夕苍老?
他怔怔地望着河水里自己的倒影,不由自主地去抚摸自己褶皱干裂的脸,手竟触了电一般颤颤巍巍难以控制。时下乡里人去赶集走得七七八八,他终于可以清清静静不必掩饰地好好整理一下自己了。原本是多么俊俏的脸啊……也是迷倒过胭脂楼几大头牌的,想到这里不禁笑了。
但……
“一清师叔,久仰得见,近来可好?”
三水的笑意渐渐凝固住。一清?好久没被人这样叫过了。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名字。
“你是谁?”三水并没有回头,他只感觉到阴森森的剑气。
“十一年前你带走的那个孩子,是时候还了。”
一时之间风声呜咽,吹得水波荡漾不止。他的思绪飘远,脑海里蓦地浮现出那两张毫无血色的脸。该会有多绝望的人才能将自己的手攥得那样紧?紧到勒出血痕经久不散,紧到骨骼作响疼入骨髓。
“要是我不呢?”他冷冷道。
后面的人亦冷笑了一声。
正文 第十章 突变
无忧和朗风回乡的时候已是傍晚,二人满载而归,各背着一筐吃喝杂耍,一路有说有笑。
月光皎洁异常,明亮得刺眼,如撒了一地碎银。村庄的夜晚浸润着浓稠的墨色,一户户村舍落下的剪影,幽静而肃穆。没有风的沉闷,田地里蒸腾着无形的湿汽。
“我先送你回家吧,小忧。”本要在乡口分别的两人此刻又停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婆婆妈妈的,我家不远啊,不是大半夜的,我还能被吃了不成?”无忧一脸莫名其妙,摆了摆手就扭头自顾自地往茅草屋走去。
朗风痴痴地看着她背影渐渐消失乃至与周遭夜色融为一体,心忽然慌了一下。好像这一别就再无重逢之日。他甩了甩头,猛啐了自己一口,随后亦转身往家里走去。
无忧刚才其实对朗风发了点脾气。她自己也吃惊为什么突然就烦躁起来,止不住地分神,刚巧朗风就成了她的撒气筒,想想有点过意不去。她走到离茅草屋口十丈远处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嘀咕道,“老不正经的今天怎么睡得这样早,居然连个灯都没给我留,该不会还在生我气呢吧,唉……实在不想给那个什么‘猪’夫子假惺惺地道歉……”她边嘀咕边踢着脚底的小碎石,走到门口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又嘀咕道,“也不等我回来做饭……哼,自己做的饭又难吃得紧,我还背了一筐好吃的呢……”
说罢轻手轻脚地,生怕一个不小心吵醒了天天因为她闯祸而生气的三水爹爹。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疾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屋前像是闪过了一个人影。
无忧吓得倒退了一步,冷汗涔涔,定睛细瞧,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正摊在那里。
不知因何,刚才的风带来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儿,极其微小,小到无忧根本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她缓缓地靠近那一摊黑乎乎的东西,心快跳到嗓子眼儿。
“咚咚……咚咚……咚咚……”
然而当她终于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她也忘记了害怕的滋味。
无忧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自己狂跳的心骤止,四周的空气冻结了,她的整个人也冻结了。
一具焦尸。
缓过神的时候无忧已然瘫倒在地,眼泪不受控制,一颗一颗地滚,糊了她一脸,又自脖颈,流到她心口,然后炙热的心口便一片刺骨冰寒,她忍不住打了几个激灵。
“这肯定不是三水爹爹……三水爹爹会剑术的他剑术那么厉害……我,我不相信……”无忧说话断断续续的,虽未大哭出来,声音已然带了哭腔。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去找朗风…去找李婶…去找乡长王伯伯…对,快点,快点去找啊!!……她拼命对自己说。
可她的腿已经不听使唤。
“爹啊……”无忧一边用袖子擦掉眼泪一边咬牙爬起来,几乎一路踉跄着小跑,她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三水爹爹今天帮她背好背篓,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可别再闯祸了啊,你再闯祸我就扔下你自己天下潇洒去了,拖油瓶!哼……”
刚深吸了口气略微镇定的无忧,看着亦是一片漆黑的李婶家,心重重地跌到了谷底。
她开始害怕了。
正文 第十一章 如梦
月上树梢,夜色苍茫。
人若是尝过梦醒泪湿枕衾的崩溃,就会知道逃避是一种多么恰当的选择。
无忧跑遍了七里乡的边边角角,只有漆黑,没有人。
折腾到深夜,村庄寂静到煞人。她神志愈发清醒,甚至没有一点筋疲力尽的感觉。
要是整个七里乡在她和朗风外出的时候遭遇不测,为什么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没留下?为什么和她一起回来的朗风也不见了?如果都死了,为什么不见一具尸体?
近百户人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想到这里,无忧顿觉毛骨悚然。然因为童年时光大多和男孩厮混,加之三水对她要求严格,所以遇事略微坚强些。要是同龄女子遭此突变,只怕得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无忧也以为自己很坚强,然而当她绕了一圈回到茅草屋再次面对那具焦尸,她好不容易在心里筑起的堤坝登时崩溃得不成样子。十一年来很少落泪的她第一次尝到以泪洗面的铭心刻骨。
“你得有多疼啊……”
无忧伏在焦尸旁大哭,脊背因抽泣而起伏不止。她脑子里闪现的全是三水爹爹浑身着火惨叫不断的恐怖画面,她的汗水早已打湿衣衫,根本没有干过,也干不了。只觉燥热难耐,似有火烤。
你为什么会死……到底是谁杀了你……为什么要杀你……你是不是三水爹爹……想到这,无忧的泪戛然而止。心想整个七里乡就这一具尸体,恰好就在茅草屋,我离开几个时辰大概事情发生也没多久,我没亲眼看见三水爹爹被杀,为什么笃定这具焦尸就是他?要是他没死呢?!可是那些消失的乡民又怎么解释……
薄云遮月,朦朦胧胧。隐隐约约有滴水声,“滴答滴答…”,又隐隐约约有夜猫子“扑棱棱”地于山林穿啸而过。风掠砂石,野果坠落,流水淙淙…一霎间月露半脸,风卷残云,周遭又恢复平静。
但无忧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眉头紧皱,思绪繁复,心有乱麻,愈缠愈深。任她想破头脑,亦不会想到十一年前的恩怨情仇竟是这场突变的罪魁祸首!当下自欺欺人地以为边界动荡,流匪横行霸道,或洗劫村庄弃尸荒野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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