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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夜灵风不满城 完结+番外 (某莹)


  出奇地,无忧脸上没有一丝愠色。她似笑非笑,淡淡道,“照你这样说,我一个妖女,光明正大的在家派比试里动用妖术,反而没有被自己的师兄师弟,师父师伯发现……宰师兄你这般厉害,难道是瞎子?”
  “你!!!……”
  不待那宰治文发话,只见剑光一闪,一柄寒剑不偏不倚地抵着她脖颈。
  然而无忧没有一丝要躲的意思。她斜睨着适才和宰治文耳语的方脸弟子,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地说道,“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是什么生死门妖女。”
  “至于你做没做,是不是,十日后的月池审判,自有分晓。”
  话音一落,一行雪青人影,霎时消失在白雪茫茫的红井巷口。
  殊不知与此同时的洗心大殿,亦是争执不休。
  早训刚散,殿里独留了四、五个人。
  道是楼啸天,莫同忆及楼心月等人。
  “师兄,你如此草率地将小忧和萧肃定了罪,同忆无论如何都不服!”莫同忆气道。
  楼啸天瞥了她一眼,说,“无量真人手书,不是空穴来风。你一昧地袒护,养虎成患,到头来殃及寒水门。”
  莫同忆冷哼了一声,应道,“如果不亲眼目睹小忧胡滥杀人,单凭一张废纸……”眼神一凛,扭头说,“我不信。”
  “你信与不信,她都得被关起来。”楼啸天亦不妥协道。
  “关到何时?”
  “真相大白之时。”
  莫同忆听罢失笑道,“月池审判,就能真相大白?这摆明了就是无名派那帮假道士的挑拨离间!”
  楼啸天端坐在大殿之上,面色波澜不惊。应该说是气定神闲。
  “爹……”他身旁那一袭荼白不染纤尘的男子眉头一皱,低声说,“大师兄和小忧师妹,不是那种不分是非黑白的人……况且他们若是生死门的人,怎敢再回不夜城……”
  楼啸天面色一怔,随即消逝,说,“我嘱他们去南疆寻续命草救治你魏师叔,寻没寻到先不说,既是出门,就该回来有个交代。”顿了顿,细眯了眯眼,接着道,“或许不夜城还有他们值得一回的理由。……”
  一声冷笑。
  楼心月循声看去,但闻莫同忆语气讥讽地笑道,“师兄能将自己得意爱徒逐入鸡鸣禁地,这份心胸……同忆比不起。”
  “行了。”楼啸天眼深如渊,说,“他是不是清白的,审判那天一验便知。”
  话音一落,莫同忆即刻转身离去。
  留下相视无语的父子二人。
  “爹……”楼心月欲言又止,终问,“你是不是早知我和晋柳儿的亲成不了?”
  楼啸天点了点头。
  楼心月满眼惊讶地说,“既然这样,爹你为何还要对我和秀秀百般阻挠……”
  楼啸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抚了抚额,敛眸缓缓说,“就算我百般阻挠,你还不是娶了她?”
  楼心月怔了怔,又感激又欣喜,说,“我即雪镇遇见秀秀,也是爹安排的吧?”说完深作一揖,“谢……”
  “不是。”楼啸天干脆道。
  楼心月一个“谢”字说了一半,又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他暗自叹了口气,往殿下走去。
  寒风一吹,微启的朱门霎时飘进了纷扬雪花。
  殿上那人,默默地看他离去。
  “是秦介把秀秀安排在即雪镇。”楼啸天淡淡道。
  饶是声音如此之轻,回荡在空旷的洗心大殿内,竟被赫然放大了数倍。
  楼心月听罢身躯大震,双手不自觉攥紧。
  “一转眼你成了家,依了你娘的遗言,也算是告慰了她在天之灵。只是心月啊,一旦过了天真的年纪,事事都要留心。”楼啸天重重地咳了几声,继续说,“有了秦家的前车之鉴,爹盼你能沉稳一点,也好为我分忧解劳……”
  十二夜宫。
  鸡鸣。
  除了历代不夜城城主,几乎无人知晓这鸡鸣禁地里究竟有什么。
  然据《寒水门门规》所载,鸡鸣禁地从来都是关押不夜城穷凶极恶的罪人之地。
  其实除了罪人,亦有些道行高深的妖孽。至于何种面貌,恐怕只有进了鸡鸣禁地的人……
  “师兄。”
  那宰治文向禁地里闪出的两个蒙面黑衣人拱手作揖,说,“奉掌门之命,抓回了生死门妖女。”
  无忧被捆得跟粽子一样,顿觉眼皮一亮,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裹她眼帘的黑布条子,霎时随风飘扬。
  一黑衣人一把拽下风里的黑布条,对那宰治文和方脸男子说,“你们走吧。”
  那宰治文应了一声,“是,”眼神略微有些犹疑,刚要迈步离去,作揖说,“我替师兄将这妖女押进去吧。”说罢伸手要按无忧的肩。
  “我说让你们走,你听不见?”那黑衣人愠怒道,“若不是你们为了把这妖女押来,踏进鸡鸣一步,就得被剜去双眼!”
  那宰治文面色一怔,似乎有点不甘心。
  二人言语的片刻,无忧静静地打量着所谓的鸡鸣禁地。
  与其他宫殿常年的风和日丽不同的是,这鸡鸣宫仿佛常年浸润在阴暗和潮湿里。
  地上的积雪,足足比其他宫殿厚了一尺有余。
  现下无忧的双腿,一大半没在了雪里。
  呜咽寒风,割鼻割面。
  一股莫名的凄凉之意,霎时席卷了她的心头。
  是风哭,还是人哭。
  然不待她一番悲戚,“仓啷啷”几声刺耳剑鸣,那两名黑衣男子竟大喝一声与宰治文缠斗了起来!
  雪花狂舞,剑亦狂舞!
  那方脸弟子吓得抱头鼠窜,适才气焰顷刻熄灭。
  “救,救,救命啊!!!……”
  无忧眼睁睁地看着那方脸男子趔趔趄趄地淌雪落跑,忽而眉头一皱。割面寒风里,一道迅疾气流,快到眨眼功夫!只听“嘭”得一声,那方脸弟子登时扑地栽倒。
  虽然快,但她看清了。
  因为她再熟悉不过。
  三枚绵水神针!
  不知怎的,无忧脑海里倏尔浮现出一副画面。
  夕阳西下。
  七里乡的茅草屋里,一须发尽白的老者正手执笤帚,弯腰扫地。他不经意地直起腰板,一边捶腰,一边擦汗。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忽地从婆娑的树影里疾射而出,穿过他脖上的璞玉,穿过他皱缩的肌肤,穿过他的血肉,狠狠地扎在他的咽喉里……
  而后一场火,烧掉了所有他流过的汗和血。
  太真实的画面。
  真实到,好像正在发生,抑或是刚刚发生过。
  因为那种无能为力的震惊和痛感,清晰到不能再清晰。
  “哇”得一声,积雪之地,随即展开一朵妖冶血莲。
  那宰治文满嘴鲜血,指着那两名黑衣男子,支吾不清道,“你们残害同门……”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小谢
  无忧被关进鸡鸣之后,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
  “你是第一个不害怕的人。”
  她听罢眉头一皱,缓缓睁眼。
  这里的阴冷全然湮没了她的注意。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几丈开外的漆黑洞窟,重又闭上了眼睛。
  只是困倦。
  什么也不肯听。
  什么也不肯想。
  “楼啸天饿了我十几年了……”
  说话人仿佛很是感慨,语气飘忽,大有追忆往事的意味。
  “或许他以为你早就被饿死了。”无忧道。
  她仍旧闭眼,四肢倚靠着寒气森森的铁栅栏,沉重好似被灌了铅水。
  那洞窟里的人闻她开口说话好像有点惊讶似的,良久,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女子颤颤巍巍地走出。
  但同无忧言语的,声音上明明是个男人……
  她没有睁眼看。
  因为那女子脚步轻得似暗夜里的黑猫。
  “我想不明白…楼啸天既然要我饿死,为什么又在我快死的时候把你送给我……”
  无忧身躯一颤,冷眼顺着地上狭长的倒影,看向那女子,说,“昨天被关进来的男人,他在哪?”
  那女子皱巴巴的脸上忽而绽开一丝笑,道,“他?我不知道呀……这里关着那么多妖魔鬼怪。”
  无忧亦笑了,问,“那你是妖是魔是鬼还是怪?”
  那女子摇了摇头,说,“都不是。”
  无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声音疲惫道,“你若是要吃我,不必废话。”说罢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色。
  “我十几年没说过话了……”那女子失落道。
  意料之中的缄默。
  良久。
  “你名字叫甚?”
  “知我名有何用?”
  那女子深叹了口气,说,“我吃了你,命得以续,来日我逃出去,好为你立一座坟碑。”
  无忧听罢倏尔笑了,说,“恐怕你要立不少碑吧?”
  那女子慢慢走向她,有如一副行尸枯骨,边走边说道,“我只吃过一个人。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刚刚同你讲过。我还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叫……”好像有些记不得似的,忽而眸光一闪,喜道,“秦、明、月!”
  话音一落,无忧不由得身躯大震。
  秦明月?!
  那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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