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妖灵有兔子、狐狸、山羊、山猪,和虞期的关系都不错,幻化为人后,总逗得久姚十分开心。
暮辞到了岷山后,分担了一部分虞期的工作。比如做饭和收拾屋子,这些都由暮辞代劳。
当然, 暮辞也是用法术的, 让那些菜刀锅铲自己去操作,他只要看着就行了。
这日虞期下山,把之前联系好的产婆们接了上来。
这些产婆都是岷山下村镇里的好手, 听说这单生意服务的对象,是山君大人的夫人,一个个都分外受宠若惊,向虞期保证一定会尽最大努力。
虞期不缺钱,给她们赏了许多, 安排她们在岷山住下来,随时等着给久姚接生。
久姚看着那些产婆灼灼生辉的眼神,抚着肚皮,贴到虞筝脸边说:“虞期这阵仗也太大了吧,我哪有这样娇贵。”
虞筝揶揄:“兄嫂岂止是娇贵,在我哥哥眼里,恨不得是一不小心就会摔碎的,非得伺候得面面俱到了,他才敢放心。”
久姚的耳根子有点红,“阿筝,你、你又打趣我,总拿我开涮。”
“我只是实话实说,兄嫂还是这么脸皮薄。”
久姚确实脸皮就厚不起来,闻言有些窘,忙转移了话题:“暮辞公子一个时辰前就说去洗碗,怎么现在还不见人?”
“他的剑瘾犯了,这会儿估计在山里找寻铸剑的材料呢。”虞筝美目中漾着情愫,笑道:“他是个剑痴,时不时就要开炉铸剑,不然总觉得人生缺点什么。”
“我听说,暮辞公子找回了自己一千五百年前的作品,天水和月出,是这两把剑吗?名字挺好听的。”
“是啊,天水、月出,那真是两把绝世古剑,观来教人惊心动魄。暮辞端详它们的时候,也像是端详爱人似的。”
久姚听着这话,怎么觉得不对劲,问道:“阿筝,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虞筝好笑:“这倒不至于。”
不过话说回来,暮辞好像的确又开始铸剑了。他找了个山洞,也不告诉虞筝是哪里,却在那山洞里直接开炉铸剑。
岷山上的水是铸剑的好材料,干净、纯粹,不论是山泉还是雪水,都不错。
暮辞采集了一些雪水,用于铸剑。虞筝想去山洞看看他又要铸什么,却被暮辞笑着制止了。
他说,要给虞筝一个惊喜,让她专心陪着久姚就是。
虞筝自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暮辞这么说,她就很配合的不去偷窥他。
就这么过了十几日,到了子月的中旬,暮辞管虞筝要走了绮光。
虞筝不知他拿走绮光是要做什么,难道要投入剑炉里重造不成?
她没想那么多,直到久姚分娩的前几天,暮辞将一柄新的镰刀捧到她面前,她震惊的失去言语,痴痴凝望着这柄镰刀,差一点控制不住流下热泪。
自从葬情损毁后,虞筝其实很想将它修补好,继续使用。
毕竟是和自己并肩作战了六百年的武器,说是她的好伙伴都不为过。刨去望婵这个刀灵不谈,单是葬情的损毁,就让虞筝挺不好受。
但是,像葬情这种神兵利器,无法靠法力去修复,必须要有出神入化的铸剑师才能做成。
虞筝没有让暮辞替她重塑葬情,只因为,她不想那么自私。
这本就是凶煞的东西,是望阙给望婵铸造的保.护.伞和牢笼,凝聚了望阙的心血和生命。如今,它的使命结束了,便让它回到望阙的身边去陪伴他,也让暮辞彻底放下这段过去,全身心的迎向未来。
虞筝知道这才是自己该做的,所以,她提出把葬情送去西陵,就让它陪着望阙、陪着时间,一点点消融。
“筝儿。”暮辞含笑凝视着她,声音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暖流涌上虞筝的心窝。
他说:“没有了望婵的葬情,即便能修复成功,威力也会大不如从前。我知道你和葬情之间有感情,也习惯了用镰刀,所以,我为你重新铸了一把。”
虞筝的心肝在发颤,眼眶热热的,感动的对上暮辞的视线,问道:“你管我要了绮光,就是将它重新锻造为镰刀吗?”
“单是绮光,自然是不够用量的,我将天水和月出也铸进去了。”
虞筝只觉得心口要被烫化。
“筝儿,你试试,我想,你用起来会顺手的。”
虞筝抬手,握住了镰刀柄,将之拿过来。
这把镰刀,跟葬情真的太像了,每一处的尺寸和感觉,都像是葬情的还原。
但,这把镰刀所散发的气息,却又和葬情完全不同。
葬情凶煞,充满怨恨和悲愿;而这一把镰刀,却和暮辞的每一件作品一样,于淡雅内敛的外表下,潜藏着无可匹敌的锋锐,正气浩然。
指尖在镰刀柄上抚过,从下至上,停在了一处凸凹。
那是暮辞在镰刀柄上刻下的两个字:
——倾情。
虞筝的呼吸一紧,心口如被烫化了似的,热的催红了眼眶。
她抬起手,贴住暮辞正为她擦拭眼角泪痕的那只大手,由衷的说:“谢谢,暮辞。”
谢谢你,陪我走过千年风雨。
谢谢你,为我倾这一世情深。
小手紧紧贴着暮辞的手,慢慢的,与他五指相扣,缠绵不分。
谢谢你,暮辞。
我也愿倾全部力量,与你一同走向遥远。
倾一世情,结永世缘,天荒地老,不言悔。
***
三日后,久姚临盆。
虞筝请来的那些产婆把久姚围在中间,不停的喊着“用力”一类的话。
虞期在产房外踱来踱去,焦躁的不行,若不是虞筝一直劝着,怕是要把半个岷山都炸了。
妖灵们偷偷议论说,能看见高傲冷漠又毒舌的岷山君这副模样,还真是不枉此生。
好在久姚这些年,仙丹灵芝都没少吃,虽说根基是凡人,却是半截仙骨。是以没费多少力气,就顺利的生下孩子。
是个胖乎乎的小子。
虞期这一高兴,也忘了管产婆们。只好虞筝出面,给她们打赏了钱,和暮辞一起将她们送下山。
回到岷山的宅院,内里的那间卧室里点着明亮的灯火,时不时传出婴孩的哭声和久姚的笑声。
虞筝和暮辞推门进去,见到那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画面,心里也不由暖和起来。
也不知虞期从哪里弄来的襁褓布,红红绿绿,挺难看的。
虞筝坐在床头,凑到宝宝上面,看着这张稚嫩的小脸,笑说:“小外甥看着挺机灵,就是这双眼睛,怎么看怎么像哥哥,想必长大了也和哥哥一样冷漠又毒舌。”
虞期道:“翅膀长硬了,都敢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了。”
虞筝取笑:“你这山里的妖灵,可都是这般评价你的,这些日子我是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虞期哼一声,没和她理论,襁褓里的儿子忽然又哇哇的哭起来。虞期忙抱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拍着哄着,眉头都拧成一团。看在虞筝眼里,觉得这样的哥哥真有意思,让他总欺压兄嫂来着?现在可有克星了。
事实证明,这孩子真是虞期的克星。
平日里虞期总把久姚吃的死死的,现在有儿子在,总是哇哇哭,虞期哄也哄不住,倒是儿子一到了久姚手里,就不哭了。
虞期铁黑着脸斜视那个在久姚怀里吃奶的崽子,他敢肯定,这小子是故意的!
仙家的孩子打一出生,就拥有凡人孩子没有的灵智,虞筝也估摸着这小子已经懂事了,故意跟虞期争宠呢。
她拍拍虞期的肩膀,事不关己的笑起来:“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虞期哥哥,当了这么久的色.狼,如今棋逢对手,想必心中很委屈吧。”
虞期冷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说句话都是在怼自家人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
虞期哼道:“有这闲工夫跟我犟嘴,不如好好养你的胎。还有,我看这小子也挺喜欢你的,你多抱着他出去走走,让他也熟悉熟悉你。”
抱着他出去走走?虞筝看一眼窗外的白雪皑皑,说道:“岷山冰天雪地的,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受冻?”
“你当他不能?”虞期扫了眼儿子,正好瞅见这小子抛来个挑衅的笑。这小子能,别看刚出生没几天,可能耐着呢。
虞期只觉得受了内伤,没好气道:“这要是个女孩就好了。”
那小子一听,嘴咧得更放肆。
久姚戳戳他的小脸,抱着他摇晃,柔声说:“那是你爹和姑妈,你认认他们。你爹他,待我很好,我很幸福。”她唤:“虞期,你来抱抱孩子吧。”
“哇——”这小子瞬间嚎啕大哭,两只小手揪住久姚的衣领。
虞期气郁。
这些都被暮辞看在眼里,只觉得仙家的孩子真是惊人,这么小就懂事了,这要是放在凡人的世界里,非被当成怪物不可。
转念再一想,他与虞筝的孩子诞生后,该也是这般吧。
如果他们生的也是男孩,从小就黏着虞筝……暮辞不愿去想这样的画面,心里更是生出了期盼,希望他们的孩子能是个女孩,文文静静、落落大方,就像筝儿一样,让他捧在手心里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