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筝有点不敢相信,飞穹怎么跟公孙池搭上了。她回去房里,继续收东西,见公孙池回来了,问道:“你那手帕,是自己亲手绣的?”
公孙池得意道:“对啊!我绣工很不错的!他定然能喜欢!”
虞筝越发觉得难以置信:“池池,你对飞穹师兄有意?”
公孙池哧一声,不答反说:“我就是觉得你和暮辞公子之间不是空穴来风!你承认暗恋暮辞公子一点不丢脸!这岘山好些师姐妹都倾慕他呢,谁要是成功上位,大家佩服还来不及!”
虞筝听得有些无奈,这个池池,还真是“童言无忌”。
假期一结束,虞筝便被迫进入了岘山紧锣密鼓的课程中。
新的课程是御剑术和五灵法术,御剑术的授课者仍旧是大师兄,而五灵法术,则是由各自的师父来教。
开课的第一天,虞筝来晚了,这让其余几个人很讶异。
实际上,虞筝从昨晚就开始变得虚弱。
每年她要经历两次这样的虚弱期,分别是春蚕和秋蚕吐丝结茧的日子。这两段日子里,虞筝的元气和神力源源不断的流失,以供给大批的蚕吐丝化茧。
这段日子,短则十天,长则半月,很是不好过。
虞筝病恹恹的接受大师兄的指导,不需要太过刻意,就能展现出漏洞。
飞穹看着甚是不解,便悄悄问了虞筝原因。
虞筝笑了笑:“众蚕吐丝,我的神力借给它们了。”
飞穹忙问:“那你要不要紧?”
“无妨,只是这段时间比较弱,怕是动不得刀枪。”
飞穹道:“那你千万要小心。”
“嗯。”虞筝想了想,又说:“我昨天瞧见你收了池池的手帕。”
飞穹皱了皱眉,视线朝大师兄的方向看去,“池池师姐每次见到我,都逼我给大师兄递东西。”
原来如此。
虞筝揶揄道:“飞穹委实是个好信使。”
飞穹笑道:“阿筝就莫要打趣我了。”
祁明夷见虞筝和飞穹在说小话,虽然好奇,但因为丝涟在旁边,就没凑过来问。
祁明夷黏在丝涟的身边,一直挂着笑讨好,虞筝看了眼他那样子,笑了笑,只觉得这贵公子到底还是被柔柔弱弱的佳人迷了眼。
第29章 东风无力 ...
这堂课下来,虞筝有些脱力,然接下来还有戒律亲授的五灵法术课,敷衍不得。
虞筝只得强撑着病体去到戒律那里。
戒律的严格在岘山是出了名的,可想而知,虞筝很是不好过。
她跟着戒律的指导,调动灵力,枯竭的身子像是再度被压榨似的,弄得虞筝眼冒金星,全身疲软。
戒律忽然挥起拂尘,重重打在虞筝背上,叱道:“心有旁骛还练个什么,给为师专心点!”
虞筝想答是,可是戒律这一拂尘打得重,若是平时,虞筝还能撑得住,可如今却是半点撑不住,整个身子朝前栽下去。
戒律吓了一跳,却不想虞筝被突然到来的暮辞接在了怀里。
虞筝也没料到暮辞会来,暮辞抱着她,一手搭上虞筝的脉搏,对戒律道:“她生病了。”
“什么?!”戒律惊讶。
“她病得严重,需要静养,近期还是不要给她安排课程为好。”
虞筝听着暮辞的话,怎不知他是有意来帮她的。戒律则惊异的撩起袖子,给虞筝切脉,虽感受不到明显的病态,却能察觉出她异常虚弱。
戒律道:“算了,虞筝回去休息吧,身体好了再来。”
虞筝喃喃:“师父,我……”
“回去吧,你这样练了也是白练。”戒律很干脆的说:“我送你回去。”
虞筝心想,这戒律长老严苛归严苛,对自己门下的弟子却很是关怀。
她道:“徒儿可以自己回去。”
“走吧,我送你,看你这病歪的样子。”戒律没好气的斥一句,却将拂尘往腋窝下一夹,双手直截了当的从暮辞的怀里接过虞筝,竟是亲自搀扶虞筝。
虞筝有些惊讶:“师父,这使不得。”
戒律厉声道:“七日后重新开课,准时到场,不要再给我出岔子!”
虞筝只得回:“徒儿遵命。”一边说,一边看向暮辞。
暮辞朝着虞筝点了点头,没有跟过来。倒是戒律性子耿直,也没多想暮辞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儿了,于是此事便这般带过。
当晚,虞筝趁着公孙池已熟睡,撑着虚弱的身子爬起来,化作一缕轻烟遁了出去。
她到了后山,扶着一丛竹子喘歇,觉得能找回些体力了,才又朝着镜湖的方向走去。
“筝儿。”暮辞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他会来,虞筝不意外,只是觉得愧疚,要让暮辞这么留心关照着。
“暮辞。”虞筝侧过头,就看到暮辞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他揽过虞筝的身子,动作轻柔,让虞筝把重量都倚到他身上,一手握住虞筝的手,感觉到这手心的冰凉和潮湿,眉头皱了皱,替她揉.搓起来。
虞筝想要推拒,奈何实在没有力气,只得说道:“这对我来说是常事,我能应付的。”
暮辞满眼的心疼,“我送你去湖边。”
有暮辞相送,虞筝没有再遭一点罪。暮辞看来是知道她想去做什么,他将虞筝带到了湖边,一处能完整望到月亮的地方。
虞筝也没有矫情,站稳后,便扬袖施法,吸取月之精华,水之灵气,弥补自身缺失的力量。
以往每个虚弱期,她都必须在夜间补充神力,唯有被风青阳关在火墙后的那一百年,全靠着马皮将自身灵力给她,她才挺了过来。
后来她被救出火墙,马皮却濒临灯枯油尽,她连吸了许多天的月之精华,才保住马皮中的灵识。
思绪飞荡间,体力已回复了许多。
虞筝悠悠飘起,身子半悬在湖水上,更放松的吸取灵力。
月洒清辉,湖水潋滟如寒镜,虞筝周身镀着层荧蓝色的光晕,描画她窈窕的身姿。
她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却也是教人赏心悦目的佳人,此刻,这沐浴在湖天水月下的姿容,亦是迷人眼眸。
暮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底浓烈如酒。
一刻钟的时间,虞筝总算暂时充盈了元气,她轻踏湖水,飞回了暮辞身前,笑了笑,眉间的朱砂殷红如血。
暮辞问:“觉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不过明天怕是又不行,晚上还得来。”
“我陪你。”
“嗯。”
暮辞携起虞筝的手,“回去吧。”
“好。”
其实,虞筝有点担心,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要是公孙池醒了,事情便会麻烦。
暮辞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知道虞筝担心什么。他抱起虞筝,半飞在林中,回返的速度很快。
但是,两个人都没想到,在途经竹林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女子的哭声。
暮辞和虞筝交换了目光,他将她放下来。
虞筝耳语道:“我去看看,说不定是岘山门的弟子,你先避一避吧。”
“小心。”暮辞嘱咐罢了,隐去身形。
虞筝顺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那是在竹林的一块空地处,一个柔弱的身影跪坐在一丛火堆前,一边烧着祭奠逝者的冥帛,一边以袖拭泪。
虞筝一眼就认出了她来,是丝潋。
虞筝轻声唤道:“丝潋师妹。”
丝潋一惊,回头望来,火光清晰的照出她脸上的两道泪痕,一双翦瞳红红的,像是流不尽的泉眼。
“虞筝……师姐……?”
“丝潋师妹,你躲在这里,是祭奠你哥哥?”虞筝记得丝潋说过,她哥哥被杀,她是为了报仇才来岘山。
虞筝走近了丝潋。
“他……是我义兄。”丝潋哭着说。
“义兄?”
“是的,他叫伯舆,曾是我义兄,后来……我们结为了夫妻。”
虞筝的脚步顿了顿,她走来丝潋的身边,与她一起跪坐在火堆前。
虞筝说:“没想到你竟是嫁过人的。”她说着,心里不免有点同情祁明夷。
看祁明夷那热衷于丝潋的样子,必是不知丝潋有夫君,而丝潋看起来也不曾和祁明夷透露这些。那么,又为何丝潋会和她说起这些呢?
虞筝保留了疑问,没有问出口。她将一块冥帛投进火堆,看着火舌将冥帛吞噬为灰烬,说道:“看你还年轻,亡夫是不久前走的吧。”
“他……”丝潋想说什么,却在话音出口后,蓦地哽咽了下。
她像是被触到伤心处了,眼泪不间断的滑落,身子抽抽搭搭的,看起来是那般柔弱。丝潋的袖子已经都被泪水沾湿了,抬袖拭泪的时候,脸上被沾出更多的泪水。
丝潋嘤咛:“伯舆被杀的时候,我就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着他,他浑身都是血……虞筝师姐,我一想到他就整颗心都痛的厉害,我好恨那个杀了伯舆的人!为什么要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伯舆……伯舆、伯舆……”
丝潋悲从中来,哭的直不起身子,像是段柳枝那样,栽到了虞筝怀里。
虞筝便抱住她,算是给她个依靠,感觉到丝潋的泪水很快就浸湿了自己的衣领,虞筝柔声安慰:“逝者已矣,莫辜负他对你的爱意,好好活下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