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离在想,若是真跟她妹妹一起嫁给了太子,将来过得就是这种说了东屋说西屋的日子。
昭容说她肚子有时会疼,但是太医查不出来,疼得频率不一,偶是半月,偶是一月。
谢流离拿符出来,用朱砂注法力在符纸上,用蜂蜜泡了给她吃下去。
“这东西有点恶心,得是娘娘出恭呢,就便到夜壶里,届时观察有无黑色蠕虫,若有再遣人找我来。可千万别倒掉了。估摸只冲一次,那蛊虫出不来,得多喝吃几次,按每日一次吃下。”
谢流离给了她六张符,让她兑着蜂蜜嚼下去,昭容点头答应,放她回去了。
谢流离就不爱处理恶蛊,想让它自己顺滑出来,难免要碰人粪便。但她又必得知道是哪种蛊。干这种事一般她会多要钱的。
现在三宫都看着这蛊毒能不能从赵昭容肚子里给拉出来,天天互相打听,苏绮罗也担忧地差人来道观问谢流离,“怎么她还不拉出蛊虫……”
不过几日,昭容的屎就成了整个后宫茶余饭后讨论最多的话题。
谢流离也略略有点担忧,如果昭容拉不出蛊虫,那么这么多天她的符便算无效,在各宫和皇帝面前的头脸就丢尽了。
这几日她吃不太下,也睡不好,心想那宁昱明明说是天天来召她的,结果根本就没有,食言!
谢流离现在连个说话的都没了。
等到绝望时,那东宫的小婢子出现在道观门口,“谢师傅……”
谢流离眉开眼笑,“东宫又有邪祟啦?”
那小婢子讶然答,“是,马厩当中产下了黑色无眼的马驹,可怕得紧,怀疑是有东西侵马体了。近来马容易受惊,而明日里秀女要前来东宫与太子偕同出游,这些马还得请谢师傅来帮忙安定。”
一听到“秀女同太子出游”,谢流离哑然失笑,“……那,代劳领我到马厩去吧,别伤了明日的大家闺秀们。”
小婢领着她来了东宫马厩,即刻由东宫太监和舍人接手,那个引领她的婢女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眼见得那刚出生的黑马驹又是没有眼睛,然而马厩里全是白驹,宫中不可能有不吉利的黑马与白驹□□,因觉得邪乎,马倌们擅自将产子的母马宰杀了,留了这马驹是给道士驱邪的。
想到叶炎的眼睛,她有些心疼。用符咒贴在周围看了看,黑气从马厩周围腾出来。
“马是什么时候开始惊惧的?”
“前段时间就开始了,没大在意,估摸是时常到了晚上,两更三更时会听见它们嘶叫片刻,时候也不长。”
谢流离道,“那么晚上我来看看。”
几个马倌将黑马驹扔进袋里打算去烧了,谢流离跟他们把袋子抢下来,“这东西我得研究研究。”于是将马抱了回去。
临走前见东宫的引领太监们各忙各的,谢流离斗胆问了一句,“东宫……没别的事找我了吧?”
太监道,“没了,怎么?”
谢流离脸一红,灰溜溜回道观去了。
一回去一肚子气,当下给那小黑马在院子里搭了个小窝棚。
谢流离晚上走回东宫里去守株待兔,等到半夜时将将睡着,马厩周遭的符咒突然响了起来,如同大风下的风铃,叮铃不止。
白驹们的眼睛与人不同,它们此刻全都望着地下方向,谢流离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瞧见,心道难不成是细小蛊虫爬动,动物敏感才能知道地下有什么?
谢流离洒出符纸,按着马头朝向的方向铺在地砖之上,满满的一大片黄色符纸上,开始出现一队匍匐前进的沾上朱砂的脚印,那脚印看上去有八爪,只向着母马进发,到了蹄子边就消失了。
谢流离大惊,是爬到了母马身上!
那母马翻滚在地,滚了几滚,便晕厥过去。片刻后母马醒来,就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安安静静地开始吃草。
谢流离心道,看来这马也得吃蜂蜜水儿了。
于是乎喂了它吃下蜂蜜泡符,在它屁股后头地上贴了不少符纸,蹲在它屁股边儿上硬生生等着。
果然那家伙拉下马粪后,里面蠕动着黑色的八爪长虫,谢流离带着手套将那八爪长虫捏起,看上面还在滴血,想必这虫原是透明,要进了人肚中吃了血,才将它透明的身体占满了,才能显出模样来。
只不过这种蛊虫有什么用?若是一直在母马体内,能让母马疼痛,便如赵昭容一样,但疼痛之后的目的是什么呢?
谢流离突然灵光一现,点火将这长虫烧死了,随后去找值夜的马倌来问,“那被宰的母马现在何处?”
马倌道,“扔在后面土堆,到了四更拉车的来拉走烧掉。
谢流离道,“带我去!”
马倌见她神情紧张,赶忙带着她去了那死马旁边。
这马已经死了,便没办法自己将蛊虫拉出来,谢流离只好拿刀刨解,那马倌恶心得一直吐个不止。谢流离破开马腹,果然看见那东西已经入了子宫,攀在宫壁上。
谢流离听过这种蛊。这种蛊是守子蛊,是守着母亲生育,从母亲怀孕的第一天起,就种在孩子身上的。它在孩子身体上产卵,等孩子生下时,身上遍布都是它的卵子。那些幼子寄生在孩子身上,吃饱了血后就会显现出颜色来。
所以那马驹才是黑色的。至于眼睛为什么没有……或许是被蛊虫蚕食了,或许是天生没有长出来。
谢流离将这个母虫放在瓶里装回去,想着以前修炼是学的那本《蛊虫志书》上怎么说的来着?约莫是要母召子归,然后统统用符火灭掉。
母召子归,谢流离坐回小黑马的窝棚里,将瓶子放在符火里烧煮。果然煮着煮着,那母血的味道渗出来,谢流离将瓶子倾倒,只见小黑马身上的黑色一点点地褪去,向着瓶中挪动。
这虫子烧到了第二天早上,天亮时再看那小黑马,已经变作了小白马。谢流离又喂它吃了丹药、蜂蜜水,用温水药水冲洗了百八十遍,可将它内内外外排了个干净。
然后她将谢九抱过来,道,“喏,这是谢八,以后自家人照应着些。”叶炎不是很大高兴,但听谢流离说,“这家伙生来就没了眼睛,作为一匹马,确实为难了些。”
叶炎遂有了同情心,整日看守在谢八身旁了。
到了早上还没入睡,门前便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东宫的婢子,一个是昭容的婢子。昭容的请东宫的先说话,东宫的跟她客气半天。昭容的婢子一脸难言之隐,谢流离便将她叫进来,低声问,“怎么了?”
“昭容说不能再吃您的符了,这两日太医来看,说道怀了龙种。那怎么可能还吃符呢。”
谢流离惊出一身冷汗,这孩子要生下来是个黑鬼,那皇帝看见的第一眼,恐怕就以为是妖孽!再者孩子若给那蛊虫蚕食,和小马驹一样缺这少那怎么行呢!
谢流离知道这事太重大,必得禀报几位掌宫娘娘。可是正要走出去时,却更糊涂了。这想残害龙种的事情,算来也不能是那妖道玉山师主动的吧,定然是宫里有人怕她生才对。那这要是找掌宫娘娘们说,万一就是她们主事的呢……若同皇帝说,皇帝以为她想暗害龙种怎么办?
宫里真是令人费解得可怕!
谢流离正无措间,那东宫的婢子道,“谢师傅,时候不早了,咱们因为马受惊的事,为了避免今日里秀女和太子出什么茬子,得请谢师傅全程随着看马。”
让她给太子及秀女看马?
这是谁的主意?
那婢子看谢流离一脸不情不愿,道,“此事圣上说了,秀女和太子的安危就交给谢师傅,圣上才能放心。时候不早了,秀女们已经到东宫偏殿吃茶了,我这是特特着急来催您去的。还有什么事,比太子与圣上的事更重要呢?”
那昭容婢子笑道,“咱家的事没什么重要的,无非也就是我们昭容怀了龙种而已。”
“太子天之所选,东宫正宫之阳,咱们的事比昭容娘娘稍稍重要一些,毕竟昭容娘娘还得先十月怀胎,辛苦着呢。”
这女人多的地方真是吵死啦!谢流离堵上耳朵,径直去东宫当马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马倌谢走马上任,观赏太子和秀女们的秋游。
第58章 秀女出游【一更】
谢流离跟着那小婢又来了东宫, 这一回又是被径直领去马厩了。几个马倌陆续将马牵出来, 小婢子又跑没了影,换了个掌事太监来说话。
“谢师傅, 今日里就仰仗您了。”
“这马尥蹶子不一定是邪祟的事,”谢流离盯紧了这些马倌们,“看紧你们的马, 我若是说万里晴空没邪祟, 到时候出事都是你们的!”
马倌们皆一尿紧。
谢流离一一验过那马,想了想昨日那蛊毒,那妖道要在太子马厩里放蛊虫有什么目的?
这蛊虫都知道, 不是随便放的。蛊虫受到特定的勾引才会钻入,或是平日里妖道喂食它的东西,或像子母蛊、夫妻蛊那样相互牵连的蛊类,总之那方是有目标的。
马厩周围布蛊, 钻入马腹,大约是试验。试验给谁看,这就不知道了。那为什么又选了东宫的马来试验, 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皇帝发现?若是被发现了还能陷害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