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升道,“这事还得慎重,已经六年没用过了。不过我就怕若是有什么差池……”
宁昱笑,“七哥什么时候这么犹犹豫豫了,今晚多派兵马,只略微试试那蜘蛛到底灵不灵,无伤大雅。我亲自在城墙上与众将士一起,能有什么闪失?”
宁升叹息一声,“唉,你到哪儿哪儿便不太平,我也管不了你,我调一队兵今晚依着你说的做,看是有用无用,但你可别去,你有闪失我便罪孽深重了!”
“说什么,若有闪失,也得在我身上,怎么能连累七哥。”两人相携着有说有笑地走出营帐去了。
——
谢流离离开观音庙,知道其他学生已经被侍卫们护送回府学,自己也当去那里找唐二换身体。
过去时,唐二已被一群学生和府学学士围住,那府学学士一拜再拜,对着他直问“林樾先生可好啊”、“您今年贵庚啊”、“家中可有妻房啊……”
谢流离赶忙地呼咒拔下头上云篆符文,倏忽间窜回了自己身上,头晕稍稍地一阵,听见李疏学士的声音好似空屋回声一般荡漾,“学士……能否再说遍?”
“末学问先生,家中可有妻房?”
谢流离闷笑一声,“您可问早了,家父还没为我打算呢。”
李疏又仔细观察了她半晌,好像看出了点什么,盯着她胸前愣了愣,没说话。谢流离赶忙地托身朝唐二跑过去。
那家伙没有练过,魂魄回了身,还不晕死在地上!
谢流离果然看见他躺倒在自己刚才站的地方,连忙跑去将他扶起来,掐着他人中,过了片刻那家伙被掐醒了,两眼水汪汪地望着她说,“公子,我被他们逼得……逼得……”还没说完就委屈哭了,后边崔黯等跟上来,互相问道,“唐二怎么了?”
“不是同太子说话么?”
“太子做了什么,将他弄成这副模样?”
几人说完后默默沉思不语。
谢流离在他眼睛下面抹一抹泪,“瞧你这点出息,换魂这法子你以后也会学,等学会了,你还会觉得做别人爽快得很呢。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可没有像你这样的灵骨。这是你娘胎里带的,你该高兴呀。”
“真的?我以后也能学会?公子你会教我吗?”
谢流离犹疑了。她内心深处一直没过叶炎的坎,她不想再教任何人了。可是唐二的确有好的根骨,也与她很有缘分,若是交到别人手里,一定不会教得她满意的。
“这个,我想……我或许得去问一个人。”
唐二的眉毛忽然抽了抽,眼睛发亮,“是要问师父的师父吗?”
谢流离心道,是要收你做学生,不是要收你做徒弟。即便是做学生,也要问问叶炎,若是做徒弟……那断然不会再想收了。
“我还没有问,你只能叫我公子,不要得寸进尺哟。”谢流离伸出指头警告他。
唐二有点委屈,但还是点点头,转念又想到了什么,说,“公子,你的胸特别软,像两个兜子,我跑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会一甩一甩的,我是知道我娘和别的女子也这样,但长在自己身上还挺好玩的。可是现在换回来,没意思了。”他说着甩了甩前胸,露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
“下次我让你钻进你娘脑袋里,你会这样吗?”
“……不会。”
“从现在起,要将我当娘一样,听到没有?”
“哦。”唐二低下头。
“回去吧,不早了。”谢流离拍拍他肩膀,递给他一张符,“别怕露馅,快露馅的时候将这符贴脑门上,我就会来帮你解围。不过我只会帮你一次,可不要随便用。”
“哦。”唐二脸上眉开眼笑,往住处跑了几步,又忽然折返回来,对着她说,“公子,太子殿下将一个东西裹在你腰带里了,我怕不告诉你,你跑的太快掉出来。”
谢流离翻了翻腰间,摸着一个硬邦邦的原型物,拿出来见是一块上好的白玉,上面刻着三足乌,写着一个小小的昱字。
谢流离的脸上有些烧红,唐二没瞧出来,继续说,“太子说,‘给你留个念想,不过不要太想,我总会再找你的。’结果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知道你不是她,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但东西要护在身上,别路上就丢了,你小子就等着掉脑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继续,明日一定六点半!
第28章 大难来袭
脸上虽然羞恬,谢流离心里想,谁会想他,估摸他是怕她不肯收,才如此迂回地借了唐二的手。罢了,既然宁昱说了要再见她,那么到时再给他还回去就是。
看唐二走回去,她小心翼翼地低头瞧一瞧,心想道唐二这个孩子没有乱摸吧?
回到客栈去,从照袋里小辛翼翼拿出一个油纸包,包里又有丝绸包裹了数层,打开来是宁昱给她打的那张欠条,上书“宁昱赠讨债鬼麟趾金一枚,永不讨还。”草书挥舞,想起昏昏暗暗那馆中的两次奇遇,忍不住笑了两声,后又羞耻得很,将那块玉也包了进去,里三层外三层地重新罩起来,放回袋里。
照袋是她的百宝箱,里面还有装谢九的小铁笼和装她主顾信使的小黑雀,这个时候将谢九从小铁笼里面拿出来,走到后院去找那条白狗,却见原先握着狗的那处已经被拆了,地上有不少血迹。走回去问客栈的小二,才说那白狗偷食,客人正好是屠户面相的,手里有刀,直接宰了。
谢流离问,“那一窝小狗呢?”
“小狗?客人顺着狗找回窝去宰的,小狗老狗一起全砍了,惨得很。可人家厉害,我们也不敢说什么。”
“那尸体呢?”
“尸体厨房的说别浪费,直接炖了。”
谢流离听得心寒,默了一会儿问,“蒋大知道这事吗?”
“蒋大?这都好些日子没见人了。”
“从哪一日起?”
那人数了个日子,谢流离看他手势,知道是她给了他麟趾金之后。
难不成就因为这一块金子,他便销声匿迹了?
今日看见白狗的血迹,谢流离心上灰蒙蒙的,总觉是什么不好的兆头。她不是神棍,玄境也没人能掐指一算就算出将要发生的事,只是那隐隐的感觉在心头上,顿时觉得压抑。
这下谢九没了奶喝,只能让堂上送来些米糊糊泡着捏碎的鸡蛋黄,勉强喂进去,好在这家伙因为饿,也就吃了。
谢九到了睁眼的时候,当下吃完放回她屋中地上,便试着开始一边往前爬,一边眯缝着眼,露出熠熠黄光。
谢流离虽知道它的眼睛危险,可这也是她养着小家伙的目的。谢九不止有山兽的勇猛,还有异兽的潜能,这兽在海岛上源源不断地生长,并非罕见珍奇,因此才能被那“始作俑者”不断地挖眼采用。这一只若不是被她所救,或许也逃不出最终被挖眼的命运。
她将宁昱给的巾帕罩在谢九眼睛上,谢九不乐意地嗯哼了一声,这一声里还有兽性的咕噜,倒是让谢流离注意到它的身躯已经展开了不少,抱着也有两斤了。
谢九的爪子摁在她手上,过了片刻用脑袋又蹭了蹭她的手。谢流离将它装回笼子里,安慰道,“等回了学馆,给你辟开一个地方,你就不用待在这小笼子里了。”
玩过了宠,谢流离也觉渐累。仰面躺下昏昏睡去,脑子里却总是闪现宁昱那满眼生辉的模样,唉,说实话她也十九了,前些年跟着师父和师兄们修炼,是比较清心寡欲,可回来后渐渐又被“俗气”沾染了,对男女之事也不完全排斥。有时候坐在台前吃东西,有唱曲唱戏的讲话本的,情爱与英雄就占个□□成。情爱的,痴痴缠缠,她瞧着也笑也哭,英雄的,力拔山兮气盖世,她也喜欢,因此她也不是完全不想……那样的。
唉,怀春真是个可怕的事情。谢流离拿枕头砸一砸脑袋,正砸着自省时,魂魄忽地有如被抽离,再转眼,已经又变作了唐二。
这一次没有再她自己的头上贴唐二的命符,因此唐二没转到她自己身上。她睁开眼睛定睛一看,正趴坐在一匹马上,癫癫地差点没有掉下来,她急忙抓住缰绳挺身坐正。
月夜已浓,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裹挟尘土和霜露,谢流离望向周遭同骑,见也有崔黯,于是问说,“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看你晕晕乎乎的,别是还没睡醒吧?东城门破了!”
“城门破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异物进来了!”
谢流离早就感觉到有什么不详征兆,如今算是明白了,“是镇海王找的你我?”
崔黯一边策马,一边回答,“是我爹,今晚急急命人传话说东门城破,他连夜受命赶去了。我想到你是玄门高手,定比他们有招的。”
谢流离听明白了。这唐二知道能够叫她前来,事出紧急,因此也就答应了崔黯,倒是热血又机智,没白天那么怂了。
东城门上的守卫必定已经溃败,异物开始散入。只是既然太子知道她的本事,为何不去让白鹭来叫她呢。
不过若是现在太子让白鹭来叫她也晚了,她的肉身可没法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