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恐怕就在天亮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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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月晕突然从地上醒来,望见谢流离正在她身边,便爬过去抱住她的腰间:“我梦见了!我梦见了!”
谢流离方才出去找了个地方放烟花,这才回来,这家伙才刚醒。她做的饭都已经凉了,这家伙也还没吃,当真是酒让人饱。
“梦见什么了?”
“梦见他提着宁升的人头杀进来,然后我朝他大叫,开心坏了。”
谢流离吐吐舌头,“他就在城外呢,你想他进来,就乖乖先把饭吃了。如今喝得醉醺醺的,若有人要逮你你都跑不了。”
谢月晕被她一吓,当即拿起粮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没力气见他,恐怕被他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二更十二点前,大家也可以明天再看。谢谢大家关心我~但是我还是坚持一下吧~吼吼。
第88章 性命威胁【二更】
宁升扶着灵, 将那宫人嫔妃及满朝文武皆带到这城郊的帝陵当中。
帝陵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凿了, 老皇帝为了自己这身后之事,可算是动足了脑筋。
宁升早就让人探查过, 但这开凿的事,最早也就只有他跟前的中山道人参与过,当中那些守官工匠, 死了一批又一批, 据说是因为老皇帝怕将来自己这地头不保,特特将参与的工匠每隔一段时间便杀一批,官员倒不至于惨死, 但也会换一批。如今在朝的,还真没几个人见识过最初的原貌。
宁升怀疑,虎符就在这里。
这老头儿的宫里他都已经翻遍了,根本就没有。如果他还能藏在什么地方, 除了他的坟墓,他再也想不出了。
按道理说,若他愿扶着宁昱坐上皇位, 虎符是不可能不交出来的。可既然宁昱、宁嵠与宁寒都无法调动天下兵马……那看来这老头儿就根本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
难不成他要自己的儿子上位后,连兵马都调动不了吗?
宁升认为老头儿定然是设下了什么机关机巧, 否则断不会让子孙断了生路。
后宫嫔妃被安置在帝陵前的一排卧房当中,这一排皆是为后妃们祭拜所造。百官便被关在守卫处, 有的有幸能有个屋檐遮风挡雨,有的便只能在外面就地而坐,能活着对他们来说已经很是幸运了。
如今这些人的亲眷都被关押或软禁,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来帝陵祭拜已经从白日到了夜间,丝毫不见守卫们有要带他们回京的意思。
娴妃统领各宫妃,她占据了为太后准备的一间屋子。吃食用度一如宫中。那太监高秀来问她话,“太后娘娘,温妃淑妃等可还沿用宫制么?”
娴妃倚靠在塌上,半盖着狐皮小袄,有些困顿,“现如今要打仗,沿用宫制岂非浪费?将士尚且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就给这些没用的女人们当庶人便是了。”
高秀心头冷笑一声,表面仍然打着哈哈,“太后体恤将士,实乃黎民之幸。老奴这就下去安排。”
娴妃见他要走,又显得精神了些,吩咐说,“你把各宫餐食用物都给我拟出来,拿来给我看看有没有不妥。”
高秀心想,这娴妃如今扬眉吐气成了太后,还不得将以前那些个不喜欢的抽筋扒皮么。现如今是第一道,往后不知还有多少道。温妃首当其冲是娴妃的对头,这下是要被这太后玩弄了。
高秀与其他嫔妃及大臣一样,认为委曲求全后,很快就会迎来太子殿下的曙光,因此诸人倒是没有颓废,在各宫及外头风餐露宿的,也都算能说笑。
只是宁升还没有说什么时候才能回京,按照以往,便只皇子皇亲守孝甚久,扶陵守灵除了遴选的官员外便都只是一日,这么多人加起来也上万了,就在帝陵外扰着先皇清净,像是乞丐一般群聚席地被天的,诸人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想去想。
宁茗的屋就分在宁升旁边,不知是不是他故意。今日里宁升哭得太惨了,整个眼睛哭得红肿,找到宁茗这里寻求兄弟关爱。
他提着一坛酒,就势坐下,给两人摆开,宁茗装作恭顺地给他行礼道:“皇上,您过于忧虑了。”
狐狸尾巴动了动,宁茗有点想勒死他。迫于门口还住着一个中山道人,若是宁茗因为杀宁升而死,那中山道人必有办法将他整治。如若苗头对准了自己,狐狸身份便会泄露,那就是一族的危机。
宁升道:“四哥,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不是已经醉了,或是哭泪了,我是要同你说句真心话。”
他附耳在宁茗边上,道:“父皇大行前,拉着我的手,告诉我我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我母亲亦是他最爱之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是要将我昭告天下,将我送上这个位子。你说,是也不是?”
宁茗听得脑袋一怔,头顶炸裂。但仔细品味他说的话,如今他都是皇帝了,没必要编出这等轶事来。且母亲与他闲话过父皇与睿王妃的一些个事迹,那虽然是捕风捉影,总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这睿王也被拉来帝陵了。不知道这宁升对他是什么态度。若他早就知道自己是皇儿,想方设法地将禁军收入囊中,最后刺杀父皇,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宁升道:“周遭这些跪我的人,不知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恐怕大多将我当做乱臣贼子。四哥,你是如何看待我?”
宁升的目光扫过来,微醺发亮地扫在宁茗头顶。宁茗脸上登时冒汗,跪下来道:“臣将皇上视作日月星辰,何况皇上是我亲弟弟,我怎么可能像那些糊涂人一样?我与我娘亲愿意为皇上肝脑涂地!”
宁升笑者笑着,就拿出了皇帝的派头:“那好,朕知道四哥一直怕卷到党争里去,因此才装出一副沉沦样子。可这半年却与东宫走得相近,就令我困惑了。但既然四哥愿意为朕效命,眼下就有个急求……”
他低声说完,宁茗便觉自己人头将落。
宁升说的是:三日内若不能帮其找出虎符藏在哪里,便以奸细为名将他杀头处置。
他似乎感觉到,宁升已经十分清楚他们苏家的底细,若不是因为这样,怎么会觉得他能有什么能耐找到虎符?
可若是那宁升信任的中山道人都找不到,他这三脚猫又怎么能找到。这当真是要拿苏家开刀。
宁茗心如死灰,等那宁升走后,越发坐立难安,趁着守卫不严,便用玄术溜出去见苏绮罗了。
苏绮罗与温妃被安排在一处,连睡觉都只有一张床。宁茗入内见到温妃和自己母亲如今的境遇,禁不住悲戚,但人前又不敢哭出来。
苏绮罗倒是不怕。她修炼年久,以往住过洞窟之类不计其数,但凡什么地方都能睡得安稳。眼见宁茗递了纸条过来,眼睛扫过,面上霎时灰败。
虎符她以前听过有,但老皇帝鸡贼得很,怎么会同她透露这些。苏绮罗下了地,拉着他偷偷到墙角去,“眼下他是故意要杀我们苏家,如果真把这三天找了虎符,恐怕我们苏家到头还是一个死字。倒不如我帮你想办法逃出去。你去找谢流离,她手上有咱们妖族约盟的金虎符,这个虎符能召令妖族驰援,再想办法传消息去博陵,令苏三带家中人藏起来,或者去北国、西突、哪里都好,如今咱们苏家能不能存活,就全靠你了!”
宁茗哪里愿走,拉着苏绮罗,“我怎么可能留母亲一个人在这里?他若见我跑了,怎么可能不要挟母亲?”
苏绮罗见事不宜迟,必须得将自己的修为传渡给他才能助他托身,赶紧强颜欢笑地安慰他,“娘亲渡给你一些功力算得什么,你忘了娘亲道行多深了?当真小孩子眼光。且不说你出去后,便有了解救我的法子。但你要是再犹豫拖延,咱们苏家便亡了。”
宁茗想到母亲的修为几乎不在家主苏三之下,当下便答应下来。连夜间,苏绮罗几乎将自己的全部修为传给了宁茗,若不如此,决计骗不过那中山道人。宁茗身体里充斥着母亲源源不断的气息,仿佛豁然开朗般,顿悟天地。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飘飘然起来,拜别了母亲,便踏空一般提气上了天。此番他已如入无人之境,飞上极高的地方,也没有被人发现。那中山道人还不知在哪里睡大觉,根本就没有感到他的存在。
宁茗向谢流离在城郊的道观而去。
刚在空中渐渐要去道观时,忽然看得天上的幽灵烟花般地绽放开来。宁茗循着那个位置,揣度这必是谢流离的所在。
但城门守备森严,他若惊动守卫,前方势必大乱,想到宁昱与大哥三哥应当就在附近,便顺着方向去找大军的驻扎处。
一进宁昱的帐子,便哭着抱住了他。
过得片刻宁嵠与宁寒循声而来,四个嫡亲兄弟齐聚,宁茗痛哭失声。
今夜晚些便要攻城,兄弟四人夜里也无法安眠,破天荒地坐在一起,对着星夜聊起了少年的时候。
号声响起,全军整装。宁昱率先上马,带领三军及宁茗向定云门去。
谢流离已经坐在酒窖里默默地等待了。等城门一破,她就会冲出去,必须第一眼就看见宁昱安全,然后帮他将这些狗崽子的头颅掰下来。
谢月晕静静地躺在她怀里,这个时候已经熟睡了。她是所有人保护的娇姑娘,这个时候也翘首等待着城门攻破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