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簿 (矫沂儒)

　　“豹尾，鱼鳃怎么样了？”坐在正中的一殿阎君秦广王开口问道。他的外表年龄最为年长，头发和胡子已经白到没有一丝杂色，满脸的皱纹简直可以夹死苍蝇。
　　“不好，而且目前尚不知昏迷的真正原因。脖子有掐痕，但并不是主因，属下用了还魂香查看，却得不到完整的片段。”曹青竹回答。
　　“嗯，刚才黑无常已经把经过讲给我们听了，婴灵只是诱饵，目标是阴司。”秦广王慢悠悠地说道，语气让人肃然起敬，“从今天起，婴园要严加看守，每个新到的婴灵都必须记录，这个工作量甚大，转轮？”
　　“嗯。”转轮王点点头，“找个人来协助我。”
　　“诸位殿下，小人愿意协助。”八字胡大叔站上前来毛遂自荐。
　　“好，交给你了，鬼王。”转轮王点点头，“你带着你的拘魂吏负责把守婴园。”
　　“是。”鬼王曹槐应下差事，显得很高兴。
　　“至于你们在宅子里找到的那件东西。”秦广王继续道，“确定是白泽的毛发，白鬃么？”
　　“是，千真万确。”曹青竹答，“是白鬃，属于瑞兽白泽独孤素雪所有。”说到这里，曹青竹皱了皱眉头。
　　“瑞兽？他哪里是瑞兽？你还真敢说呢豹尾。”八字胡接口道。
　　曹青竹缄默，曹殷接着道：“白鬃稀有，莫说是凡人，神仙中都很难得，如若不是独孤素雪，真的很难想到其他人会有。可是，他早在一千年前魂魄就散了。”
　　“一千年，什么事都会发生，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秦广王道，“必须全力调查，我们目前已经折损了两名阴帅了。”说到这里，秦广王把视线投向曹旸，“白无常，五百年未见了。孤记得五百年前你赎罪期满回阴司述职之后就自请在凡间工作，五百年未归，如今倒是回来了。”
　　“此次失误，造成鸟嘴曹子规失踪，是属下之错，自当回来领罪。”曹旸道。
　　“嗯，虽说如此，但也不能全部怪罪于你。不过，你自当负起责任，追查到底。”秦广王话说得不紧不慢，却十分严厉。
　　“殿下，此次任务失败，白无常曹旸必须重罚！若不是一千年前她心软，没能把独孤素雪的魂魄全部消灭，此时鸟嘴和鱼鳃就不会出事。属下看来，白无常五百年来根本就没有反省，这次的调查不能交给她，还是交给属下吧。”八字胡愤愤道。
　　“积极工作是好事，但是你现在除了自身的工作之外又增加了婴园的工作，而且又不擅外勤。鬼王，还是要量力而行才好。”转轮王道。
　　“殿下，话不能这么说，属下一定会完成的！”八字胡挺坚决。
　　“得了吧，鬼王老头，顶着‘鬼王’的名头，你就真把自己当‘王’了？你也就适合做做文书的工作。”牛头曹森打了个呵欠，无精打采道。
　　“牛头！你说什么？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八字胡怒道。
　　“是不是事实我们都能分辨，没人是傻子。”曹森懒洋洋道。
　　“那是自然，殿下定会秉公处理！殿下的心思岂是我等能评论的？”曹槐一边说一边朝十殿阎君的方向看去，曹森见罢，嗤之以鼻。
　　“不必废话，目前只需加紧调查，这种本就是我和曹夜的工作，我们去做就可以了。”曹晨冷冷地打断曹槐的话，说道。
　　“就这么办吧，目前看来整件事包括鱼鳃受伤、鸟嘴失踪都是有联系的，且都和独孤素雪有关，那么十阴帅都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全员参与。”转轮王不等曹槐再次分辩，命令道，“黑白无常、日游神、夜游神全权负责，牛头、马面、黄蜂协助，豹尾在协助的同时负责鱼鳃的治疗，就这样吧。”
　　“可是，十殿下，处罚……”曹槐还想说什么。
　　“目前阴司人手不足，钟馗又跟随藏王尊闭关，处罚一事必须等此事解决才可定夺。鬼王，这点道理你还不懂么？”三殿宋帝王，最厌忤逆兴讼，此时开口打断道。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能不罚，白无常，暂且罚你去往鸟嘴失踪的那个俱乐部，把你提到的娃娃拿到手，不许使用任何法术，可听明白了？”六殿卞城王接口道。
　　“是。”
　　“如果那个娃娃是枉死而成，背后肯定也有线索，很有必要把它带回阴司。”卞城王继续说道。
　　“明白了。”曹旸应道。
　　会议结束，众人解散。曹槐在经过曹旸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倒不是说曹旸的失误会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因为曹槐这种人本来就是恨不得发生事故然后派给他处理好显示他有多能干的类型，他气的是明明自己比曹旸有理，比曹旸敬业，而大家似乎都站在曹旸这边。
　　曹罗好笑地看着曹槐离开的背影，可亲极了。曹森却开口骂道：“死老头，仗着自己年龄大些就倚老卖老起来，就是看不惯他装模作样拍阎君们马屁的样子。都是平级的阴帅，拽什么拽。六殿下就不该顺了她他的意，看见他就心烦。”
　　“行啦行啦，平常也没看你这么护着谁。”曹罗笑笑。
　　“不是护着谁，是单纯看不上死老头。曹晨那熊孩子也不怎么待见曹旸，不还是把死老头的话堵回去了？诶诶，老马，你倒是听我说啊！”
　　“走吧老牛，抱怨的话不知道听你说了多少遍了，现在还是去仔细听听曹旸的案子是正理。”曹罗摆摆手，向曹旸他们走去。
　　此时，十殿阎君也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这次的事件，唯独转轮王不发一语。
　　“老十，平时你是最聒噪的，今天怎么正经起来了？话也少了。”七殿泰山王问道。
　　“他啊，那是无话可说了，平时工作一点不认真，这回是他管辖的婴园出了问题，还有什么可说的。”九殿平等王哼道。
　　“老十那是烦恼鬼王负责婴园这件事呐，话说这都几个世纪了，鬼王的脾性还是这么招人嫌。赶明儿他要是投胎，我真想让他托生成不会说话的畜类，哈哈哈！”八殿都市王大声笑道，“什么？老六你觉得鬼王挺好听尽责的？哎呀，谁也没说他不尽责呀，他也就尽责这么一个优点啦！哈哈哈哈！”
　　【待续】


第42章 童谣（2）
　　二
　　曹旸坐在名为“酒皇”的俱乐部的吧台前，面前放着一杯martini。曹子规失踪的时候她也是坐在这里，没错，这正是曹子规失踪的地方。曹旸仍然清楚地记得曹殷他们去往篷甫镇时，她和曹子规来这里调查的情景。
　　曹子规三人在来这座城市的路上遭遇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使得他们化了真身，而这种感觉的源头似乎就在这座城市的娱乐区。曹旸便跟着曹子规一边搜索一边来到这间俱乐部。那天是大年初一，几乎所有的娱乐场所都在放假，这间酒皇俱乐部也不例外，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门却开着。他们径自走进了这里，直到来到吧台前都没有碰到一个人。这在平时会很不寻常，而在大年初一却很正常，服务人员都在放假。
　　这间俱乐部很豪华，内部空间很大，外部装潢不似内部这么讲究，看起来这里不是一般的会所。曹子规一进到这里就神色凝重，不似平日里那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说他想好好检查检查这间俱乐部，便一扭身变成一只金丝雀飞上半空，而曹旸则坐到了吧台前，伸手按了一下吧台上的呼叫铃。随后这家俱乐部的经理走了出来，三四十岁的男人，很绅士，他对曹旸的到来有些惊讶，据他说，他本身就住在这俱乐部里，过节期间打算白天开门打发时间，他没想到会有人关顾。之后曹旸就注意到了放在三角钢琴上的那只娃娃，当时因为去找曹子规，所以只简单地问了问娃娃的来历，经理说，那只娃娃是一名顾客送给俱乐部的琴师的，随后，曹旸便再也没能联系上曹子规，他在这间俱乐部里消失了。
　　大年初二，曹旸再一次坐到这里，她奉命取走这只娃娃，以人的身份，不可用任何法术。绅士经理为她调制了一杯马天尼，然后坐在吧台里跟她聊天，话题自然是娃娃。
　　这间俱乐部是会员制，有着严格的筛选制度，能进到这个俱乐部娱乐的人背后都有不一般的身份，像曹旸这样偶然进入的实属鲜例，现在想想就像是有人打开大门让他们自投罗网一样。
　　“请问这只娃娃是从哪儿得的？”曹旸笑着喝了一口酒问。
　　“是某位客人送给琴师的，琴师总是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他觉得这个娃娃很有意思，所以就把它放到钢琴上，陪着他弹琴。”
　　“你们的琴师很受欢迎呵。”
　　“是啊，大受欢迎，虽然不是那种韩版帅哥，但是他身上有种令人感到神清气爽的特质，所以无论男女都很喜欢到这儿来听他弹一曲，不仅如此，约会的邀请也不断。”经理就像是在推销产品一样，笑道。
　　“他有没有说这个娃娃是谁给的？”
　　“没有，他说娃娃是匿名送的，这也比较常见。客人，你昨天来也是问这个娃娃，有什么不对劲吗？”
　　“嗯，很不对劲。”曹旸回答道，娃娃是人皮做的，虽然经历了特殊处理，但终究逃不过她的眼睛，不仅如此，娃娃的头发是白鬃做的。虽然不清楚这是否是导致曹子规他们身体感到异样的原因，但这娃娃本身就够诡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