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梭道:“你是妖,寻常魑魅鬼魂见了你才会害怕。”
碧落悻悻地松了手,饮了口梨花酿。
晏安望向我:“你怕不怕?”
其实我也是有点怕的,好在流梭和碧落这么一打岔,我想起自己的身份,当即摇摇头:“自然不怕。”
晏安笑了笑,往我碗里夹了个水晶虾:“吃吧。”
那说书先生讲完这回后,便暂时撤了,我们邻桌传来议论之声:“说到这进京赶考,倒让人想起一桩事。”
另一人道:“说来也巧,还都姓张。”
开头那人道:“只是境遇却大不相同,这故事里的张生死在了半路女鬼嘴里,而咱们百花镇的张良,却是金榜题名,中状元了!”
“可不是么,真给咱们百花镇长脸啊!自张良高中之事传回来,这附近大官小官,可都憋足了劲等着巴结状元郎呢!说来这张良也是个苦命的,他上京赶考前两年爹娘都死了,家中也没什么亲戚,苦巴巴地过日子,也不晓得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在老天有眼,竟中了个状元!琼林宴上还与公主殿下看对了眼,成了个驸马,这可真是时运来了挡也挡不住!”
“张良这回回镇内走一遭,只怕立刻又要回京城,以后大约是再不会来啦!只是他毕竟是百花镇出去的,想必将来对百花镇的人,也会多有提拔,只求咱们家那几个混小子长大后能像他一般,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啊!”
几人说了半天张良,又转回到其他事情上去了,我听的津津有味,等他们不聊张良了,回头问碧落:“状元郎是什么?驸马我倒是晓得,娶公主的便是驸马,你上回与我说过的,薛平贵。”
碧落道:“状元郎……状元郎就是学问最高的那个。状元郎我也有故事可以讲给你听呢。”
“什么?”
“秦香莲千里寻夫却遭弃,陈世美薄情寡义起杀心……”
晏安道:“薛平贵苦守寒窑十八年,秦香莲千里寻夫却遭弃……碧落,你天天给阿若唱的都是哪一出。”
碧落讪讪道:“这人间就是兴这一套,我也没办法,晏安魔君您自是和这些人不同的,若您的故事传来人间,少不得也是出‘千年离别千年劫,是情是缘还是孽’。”
我一口酸梅汤,险些喷在碧落脸上。
这马屁却是拍的颇为合晏安的心意,他微微一笑:“总归不是孽。”
我心道非也非也,你遇见我,可不就是在逼我造孽。
我的另一个孽君扬则在一旁自顾自地饮着梨花酿,全然没有要与我们交谈的意思。
在醉仙楼避开了最热的时候,待斜阳西垂,我们朝着东街行去,还未入东街,便闻一股浓香,晏安轻声道:“这是后来我与你所居住之地,也是……你身死之地。”
我一愣,道:“如今芳香阵阵,想必已改为一条脂粉街了。”
晏安没有说话,带着我走入,走了几步,我们都发现这东街有些不大对劲。
这两边并非店铺,更似一街的酒楼,只是有许多穿的十分轻薄凉爽的女子站在一楼和二楼,眉眼含情地望着路过的人,手中薄帕轻摇,脂粉香味便都是从她们身上来的了。
晏安神色一顿,我仰头去望,那些女子发出阵阵娇笑,倒是十足地赏心悦目。
☆、苦楚
君扬抱臂不语,流梭目视前方,我与碧落反倒放缓脚步,欣赏起这些女子来。
我道:“碧落,你不是说人界女子行事不便,规矩极多吗?你看那个怡红院二楼穿粉衣裳的,胸脯都露了大半出来,她家里人不会说她吗?不过这皮肤倒真是雪白,便宜我们这群路过的了。”
碧落道:“那边那个易翠阁三楼白衣裳也好看,眼睛真漂亮。不过,我好像晓得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我道:“什么?”
谈话间,我又看见有个软玉楼二楼的姑娘生的十分艳丽,她也没有伸手招揽客人,只托腮望着远方,眉目中有些忧愁,我望着她,有些好奇,她此时也低头望着我,却是绝艳地勾了勾唇,而后折身走了。
我眨眨眼,觉得十分新奇,晏安也停下脚步,在我身边站着:“心情如何?”
我说:“什么?”
晏安道:“满楼红袖招。你不是断袖么?看到这满街莺莺燕燕,想必心中愉悦。”
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碧落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没有揭穿,我尴尬地对着晏安笑了笑,继续朝前走,等出了东街,我道:“碧落,你还没说那到底是做什么的。”
碧落说:“关于她们是干什么的,其实有个戏可以同你讲——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我饶有兴致,晏安却伸手捂住我的耳朵:“你还是别听了。”
碧落嘿然一笑,拉着流梭去说话了。
眼瞧着太阳落山,摊贩一个个撤离,铺子也都逐渐关了门,我们便打算回客栈了,据说这几日为了迎接那位状元郎,百花镇宵禁有些严格,只是未料到在回客栈的路上,我又碰见了那名软玉楼的姑娘,她从我身边经过,不轻不重地撞了我那么一下。
这一瞬间,又往我手中塞了不知是纸团还是什么,我一愣看向她,下意识捏紧那团东西,她却已婀娜多姿地走了。
晏安说:“你在看什么?”
我收回视线:“看她好看。”
晏安似笑非笑瞥了我一眼。
回到客栈后,我哈欠连连,晏安见我困了,便说夜间好好休息,后日便是花灯节,百花镇应该十分热闹,我听了也很有些期待。
回了房内,我直接拆了那一直藏在手里的纸团。
出乎我意料,这纸团居然是个约我晚上出去的邀约,地址百花镇外十里亭。
碧落见我发呆,凑过来看了一眼,十分震惊:“晏安魔尊这么讲情趣?就住隔壁也要约那么远见面?”
我说:“这不是晏安给的。是今天软玉楼一个姑娘偷偷塞给我的。”
碧落更震惊了:“阿朦,不,阿若,君扬虽伤你至深,但你不喜欢他也就罢了,也不至于真的去喜欢女子吧?这……我……咱俩同房,是不是不太好?”
我将那纸团放在蜡烛边烧了:“是,所以你可以去跟流梭睡。”
碧落故作娇羞:“还不到时候。不过,你打算赴约吗?”
我看着这纸条上写的“有事相求于公子,请公子务必赴约,小女将感激不尽”,犹豫片刻,还是道:“我打算去看看她有什么事要求我。”
碧落道:“喊上晏安魔尊吗?”
我摇摇头。
碧落道:“那我陪你去吧,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碧落要陪同倒是不错,我点头,两人便趁着夜色直接从窗户离开了,夜间人少,我两人偷偷用了缩地之法,顷刻便到了十里亭附近,晏安回头望了圈,担心道:“咱们得速去速回,不然晏安魔尊以为我跟你私奔可就不好了。”
我没理会碧落,往十里亭走了几步,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碧落东看看西瞧瞧:“这附近有点古怪,别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好。”
我道:“不干净的东西?你是说咱们两个?”
碧落斜我一眼:“妄自菲薄。咱们现在是两个俊俏的少年郎,可不正是说书先生嘴里,最受女鬼欢迎的那种。”
碧落话音刚落,不远处两名女子缓步翩跹而来,一人身着粉衣,正是软玉楼那位女子,另一人一身白衣,步履轻飘,碧落往我背后缩了缩,道:“有鬼。”
我捏了捏她的手掌让她安静些,那两名女子已走到跟前,粉衣女子瞧见我,面露喜色:“想不到公子当真肯来……绫盈感激不尽。”
我道:“原来姑娘叫绫盈,请问究竟有何事,需要半夜三更来此处?”
绫盈微微一笑,将那白衣女子往前拉了拉:“说来惭愧,奴家是来为我的姐妹莺翠说媒的。”
我有些吃惊,那莺翠却也是一愣,看向绫盈:“绫盈,你拉我出来便是为了这件事?真是胡来!你明知道我在等他。”
绫盈面色微变:“那人有哪里好了?我晓得你喜欢白面书生,眼前这个公子难道不比他还要好看许多?观公子容貌仪态,想必也是个风雅博才之人。你何必等那个家伙?这么久了,他不会来了!你就别等他了行不行?”
莺翠轻轻眨眨眼:“绫盈,你别这样说他,我晓得,当初我拿所有积蓄供他念书时,你便对他不喜,说是才子多薄情,可我与他相处这样久,难道还不晓得他?我不会看错的,你也别再乱说媒了,这两位公子满脸茫然,显是无辜被你约来此处的。”
绫盈仍执着道:“莺翠,你再看看,你当真不喜欢?”
莺翠为难地看着绫盈,双目含泪,却是快要哭了。
我只好出声:“不瞒两位,我们其实是……姑娘。”
绫盈脸色一变:“姑娘?”
我和碧落同时对着她点了点头。
莺翠轻笑出声:“原来是误会之中还有误会。绫盈,你现在可死了这条心罢?”
绫盈看了我一眼,无奈道:“这回便算了,下次……”
莺翠认真地道:“绫盈,你真的别为我费心了,我意已决。何况,当年我与他月下盟约,非他不嫁,非我不娶,我会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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