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她一直叫自己小白。那时,她不这样叫自己,她只说自己是个小要饭的。他就叫她小要饭的,她叫他,小哥哥!她那时还常常笑,肮脏的脸上总是堆满讨好的笑意。好像总是笑着,别人就会喜欢她,她还是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被喜欢的。她虽然很瘦,但不像现在这般如同一根硬硬的柴,她身体还是软软的。在墨虚家喂鸟,除了喂鸟,一定还不停的折磨她。用各种方法去逼迫她身体里的秘密,就像,最初的他,一样!
她比他还要悲惨。他跑了,跑到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重生了。那张曾经让人厌恨的面孔,那双让人憎恶的眼睛。如今,为他带来了权势,为他带来财富,为他带来了女人的倾慕。但她,还是一样!从一个黑夜,到另一个黑夜,一如她的姓,白夜,白天,也是黑夜。一如她的名,黄泉,总是与暗夜的鬼魅比肩。
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死神,不是,王爷已经不见了。她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说了好多话,也记不太清是自己真的说了好多话,还是梦里的呓语。她静静的蜷在被窝里,屋里好静啊,珠帘都是纹丝不动的,她一时也不想打破这份静谧,睁着眼,静静的躺着。
“哟,主子醒了?”她正躺着,忽见灿菊在珠帘的另一端闪了一闪,然后便掀帘进来了。向着她,淡淡的笑着:“王爷一早去衙府里了。”她也不知道小白是不是要问王爷的行踪,便直接报给她:“昨晚上让主子闹肚子了,今儿个一会让大夫瞧瞧吧?”昨天的事一早已经听明霜说了,她们虽然觉得好笑,但又有些怕!这小妮子瘦的不象话,真折腾出个好歹来,她们全没好果子吃。果不其然,一早王爷一起身就有些面色不对。直问给她吃什么了。吓得两人再不敢笑出半分来。
“不,不用了吧?”小白有些尴尬,商量着跟她说。
“瞧瞧妥当些。”灿菊捧过一身新装,将她扶起身来:“主子先得养好身子,才能服侍的王爷喜欢啊!”她微笑着,开始教导小白。明霜说了,王爷昨天晚上一张嘴就是说‘你家主子’,摆明了是要把她们四个拨给她使了。到时真是分了院,她们的身家性命富贵,可真得全系到这小妮子头上了。以前她们是东怀阁的,总想着有一天能让王爷给瞧上。丫头做到头,也就是个大丫头!但王爷瞧上了是不一样的。分了院,只要不招着王爷恼了,日子还是过得很好的。但王爷瞧不上,很少拿正眼瞧她们。现在来了这位,显然是王爷瞧的上的,给她们分拨了去,那日后的兴荣衰败,还不都得指着她了?!自然不能输了头筹。趁着王爷现在喜欢,得多拿着点,日后才有机会呢!
“服侍王爷?”小白有些发怔,后脊梁骨开始泛寒。这不是好兆头,之前就说要许给少爷,结果给卖了。现在,又要她当屋里人吗?那不是又要卖?
“可不?我在这里年头长,王爷喜好我都知道。”灿菊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说:“主子可是能住进东怀阁的第一人。就冲这,日后就算分了院,也比别院的占了先去。”
“主子只要事事听王爷的话,王爷就喜欢了。主子要学着婀娜点,走路别总迈大步。”灿菊开始指导着:“主子太瘦了,圆润点才好看呢。”
“是。”她怔怔的听着,她不行,她这身伤疤,是没有人会喜欢的。她会被卖掉,一定会的。她的眼空洞起来,越卖越远,她永远,也见不到少爷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该多看几眼。她记忆力这么好,她能记一辈子的,就像那个雪片糕的味道。现在,她再也没机会看了,那个温柔的笑容,就像她梦中的小哥哥。一去,不复返了。
第十五章 狂燥与麻木
倾绝整整七天没时间再回府去,他离开了近三个月。狼舍,府衙,各地的奏卷。堆积如山的等着他,他有时抽时间往回赶,刚到大门口。报事的司馆们就追着过来了,他又得走。他正屯兵意图向南,关里的事也是一大堆,弄得他根本离不开衙里。他开始想她了,她窄窄的脸开始不停的在他眼前跳,他看书的时候就出现在他的书页上,他洗澡的时候就会出现在水波里。他做梦的时候就会进入他的梦魇,甚至在他驭灵的时候,那些奔跑的狼头会突然变成她的脸。他是不是疯了。他简直不知道这样奇怪的念头究竟为何如此的狂放撕扯。但是他没疯,他的精神状况还是很好,他的燥症没有发作,他只是不停的想她。虽然管家每天都跑来告诉他,她今天又怎么怎么样了,吃的什么药,吃的什么饭,但还是想。晚上他会想,她今天会不会又闹肚子了?她能不能暖热她的被窝?白天他又会想,她白天又去哪逛了?是不是还在屋里枯坐,或者立着总象根竹?
他终是被这种蚀骨的折磨搅得坐立难安,第八天的时候开始急急的往家赶。其实他天天都有些坐立难安。但是,今天这种感觉奇强无比,他心里总是飞窜着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逼得他一定要去见她才行。
他当时想的是,只看一眼,看一眼好好的,就再回来。他被这种情绪揪着,脑子里乱轰轰的一团。刚一进大门,正看到刘波带着人慌慌张张的从二门迎出来。他显然没料到倾绝今天回家来了,忙是迎着他匆匆的步伐,招呼着:“王爷,您回来了?”
“嗯,小白呢。”他脚下不停,向着东怀阁的方向。
“在凝花池呢。”刘波忙应着:“今天让灿菊带出来泡泡。”
“东怀阁里有暖池,怎么跑出来泡?”他心下定了定,又有些不快起来。
“啊!”这下改刘波发怔了,暖池,那是王爷专用的。他没吩咐,谁敢把她带那去?但他稍一转念,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嘴巴,东怀阁都住的进去。还守这最后一道门吗?但是,他的确是没吩咐啊,没吩咐,真让她去了。回来还是自己的罪过。唉,反正怎么都是自己的不是了。
他没理刘波,径直向着凝花池的方向走。凝花池在东怀阁西面,渺香院的边上,是各院的主子们最爱去的一个浴池。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池建在正堂里,周围还转着建了几间小小的角房,院里有个小花园,还有一汪小小的珍珠泉,有各色应季的花草。此时是冬天,最近雪不停,覆的满院银白。
他刚走近,守门的小厮还不待将院门打开,就听到里头一阵急惶的脚步。然后有身体扑地的声音。他猛的一推开门,正看到烟雨跌跌撞撞得正要往起爬,她满身水渍,已经结成一层薄冰,眼中急火火的怕。他一把将烟雨给拎起来:“怎么了?”
烟雨更是没想到他今天会回来,一瞧见他,眼瞳猛的缩了一下。她低叫着:“主子,主子她……”他一把丢了她,径直就向正堂跑去,一脚就把紧闭的门给踢开来。正听见折屏里头有哗哗的水流声,还有,灿菊急切的声音:“主子,主子别乱动啊。”他一下闪进去,直把里头的灿菊吓得跳了一跳。但是他眼睛没看灿菊,他看的是,正在灿菊身上起腻的小白。她的身体被灿菊用一条大绒毯给裹住了,但两条手臂还不甘休的缠着灿菊的颈,蹭着她满身满脸的水渍。手臂通红通红的,脸也是,红的象着了火一样。她笑着,竟然是咯咯笑出声。双眼迷离涣散,眼底里全是情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小白吗?
“怎么回事?”他一伸手,就把小白从灿菊身上给剥了下来。一碰她,觉得她浑身火热!她很快的回身搂住他,这动作让灿菊吓得要叫出声来。她的手臂缠着他的颈,湿湿的头发蹭了他一身的湿,她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颈间。她的眼眯眯的看着他,低语着:“少爷,我许给你,我许给你!”
“少爷?”他的眉尖跳了两跳,怒意一下窜进眼底。少爷?你许给少爷了吗?她的话让他一时间竟忘记去问怎么回事。而去专注于她的过去来了。墨虚星言吗?听说是个风花雪月的佳公子。他的心倏的一紧,然后猛的悸痛起来了。是啊,她在那里呆了七年。打也打了,伤也伤了,或者,其他的,也都没有了。墨虚家一定用各种方法去套问她,打着不行,或者就要使点别的手段了。比如,虚情假意!她是受不了别人对她好的,对她好了,她就死心踏地了吧。许给他,早就给他了吧!他的怒火腾腾的窜烧着,对她的思念霎时变成对那个男子的怒恨。他一把挟起她,想都不想就径直把她往边上一个盛满冰水的大缸里摁了进去。她的头一下被他扎了进去,本能的开始胡乱的挥舞着四肢挣扎,裘毯滑落到地上,她赤裸的纠结着无数伤疤的后背就直直的显现在他的面前。
“被他们打成这样,还许给他?你真是贱!”他低吼着,一把捏着她的脖子将她直勒起来,看她被冰水刺激的牙齿咯咯作响。那天晚上她所说的在墨虚家的过往全成了他怒火的引线!他盯着她由红变白的一张脸:“你说,你许给谁了?”
她被冷水一激,脑子一团空白,刚才火热的燥动一下失了大半,半昏溃之间听他这样问。本能的答:“少,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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