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万万没想到拂柳竟使了这招,急忙收回手中欲跟上去的锁魂链,怕伤及无辜。
拂柳穿着娇娘的身体从床/上翻下来,自己也有些意想不到:“凡人的身体竟这样容易附,早知道如此我今日就不必东躲西藏了。”
黑心知道是因为此时那娇娘的身体方使过气力,魂魄有些虚弱,而拂柳却阴气大盛,且心急之下歪打正着才轻而易举附身,不然依平时是不大可能的。若人人都能这样附身,人间岂不要大乱。她也不解释,只说:“拂柳,我本有心放你一马,只要你不伤害无辜我带你回去,之前的种种必定不会上表。但若执迷不悟我定不手下留情。”
拂柳此时有了身体做屏障更是肆无忌惮:“你如今能奈我何?”
床/上的渣男见娇妻突然下床对着一团空气念念有词,又联想到之前的对话,不免有些害怕,迟疑地唤了一声:“娇娘,大半夜不睡觉你下床做什么?“
拂柳闻言转头对着他诡异一笑:“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你那娇娘呢?”
“你不是娇娘!”渣男大惊,“你是谁?”
“我是谁?”拂柳笑出声来,声音突然变得妩媚动人,“王生怎忘了我,奴是烟波馆的头牌,拂柳啊。”
“拂柳?”渣男怔了怔,似乎记忆实在久远了些,脑壳卡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拂柳!你是拂柳!你、你…..你怎么跑这来了?你来做什么?”
“我来找你报仇啊。”拂柳笑意未减,声线甜得仿佛能挤出水来,却怎么听都瘆的慌,“你说好不好?”
“别、别杀我。”渣男惊恐地缩到床最里头去,尖声喊,“我把钱还给你,还十倍,不不,百倍!”
拂柳看着眼前屁滚尿流的男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我都死了,还要这些钱做什么?不如你下去陪我来的划算!”
说罢一手就掐上了渣男的脖子,那力气大的立时便让渣男的脸色呈青。黑心不敢耽搁,口中念咒,同时一巴掌拍到了拂柳脑袋上,不过片刻就见一股黑色的烟雾从对方头顶缓缓散出。那是拂柳积存的戾气。
戾气消散,拂柳掐人的动作慢了下来,面上也露出一丝迟疑。黑心看准时机一把把渣男从床/上揪下,又伸出两指朝着虚空画了个符,然后“啪”的一声点在了拂柳的脑门上。
拂柳双目一顿又缓缓闭上,顿时软到在了地上。黑心静待片刻,便看见拂柳的魂魄一点一点从娇娘的身体中挣扎了出来,累得气喘吁吁憔悴不堪。
黑心叹息:“你以为附身容易,却不知此举不但损耗那女子的元神,你自己的魂魄易会受伤。”
拂柳累的说不出话来,仿佛周身的气力一下子全被抽光了,只是喘息着看向刚刚因惊吓过度而昏过去的渣男。黑心蹲下身看了看渣男,对她说:“他虽然没被你掐死,但胆子被你吓破了一半,今后怕是要落下心悸病,左右也是活不长了。”
拂柳呸了一声:“我恨透了他,真恨不得让他立刻就死。现在算是便宜他了。”
黑心施法去了锁魂链身的赤焰火光,一边用链子将拂柳的双手双脚拷了起来,一边问:“我不太明白你们人间的情情爱爱,只是觉得你若真不喜欢这个人,忘了便好,何必心心念念的记着恨着然后为难自己。这不是自取烦恼吗?”
锁魂链的赤焰虽被撤去,但链条本身的法力尚在,双手双脚一被拷上便有些撕扯的刺痛感。拂柳有些吃痛,但刚才还与她作对,现在不敢讨饶,只是软软道:“你不懂,有些事痛起来彻骨,就跟痹症一般,冬天来了,即便你想忘也会让人疼的无所适从,只恨不得砍断这双手双脚才好。你今后若有十分喜欢的人却又负了你就明白了。”
黑心不大喜欢这个假设,但无妨,今日差事顺利完成,她心情十分好,牵着拂柳就出了宅子,一路朝鬼门关行去。走了未有多久,拂柳便有些受不住,讨饶道:“快给我松了链子吧,实在是疼得紧。”
“不行。”
“你相信我,我这次必定不跑了。”
黑心犹豫了下依旧不肯:“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趟差事我可不能再出差池了。你且忍忍,进了鬼门关上了黄泉路我便给你松开。”
拂柳知道自己前科不好,不敢再说,只得默默跟上。两人恰巧路过城中有名的街道,商铺林立,热闹非凡。本也没什么新奇的,可其中有一拨人群皆聚在一起,围城一个半圈,朝着一处方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且大多为男子,十分醒目。
两人自然随着他们指点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前后走出一处气派的建筑,昂首挺胸,丝毫不介意周遭围观的目光。
要说这一男一女倒都生了一副极好的相貌,尤其是那男子,身着玄衣,器宇轩昂,气质卓群,最为惹眼。
拂柳自幼生在此处,才看了一眼就“咦”了声,“这不是梦倚楼的头牌羽裳么?难不成这是被赎了身要从良了?难怪这许多人瞧热闹,怕这洛阳城里的男子可都要伤透了心。”她转头瞧见那男子的相貌,又不免拈着酸意道,“不过这位公子实在是出众的很,我见识也不算是少的,但也未见过这样顶尖的好相貌,难怪羽裳肯委身下嫁成小妾。”
说罢又叹息:“奴家怎没有这样的好命。”
黑心不大理解嫁作小妾能有什么可值得羡慕的。只是扫了男子一眼,慢吞吞回了句:“不过是一副好皮囊罢了。”
拂柳风月场混惯的人,闻言呵呵一笑:“差大人说的对,这男人啊,空有皮囊是不行的,某些功夫上若是不行也讨不得女人的欢心。”
“什么功夫?”黑心不太明白。
拂柳正要答,却见那玄衣男子隔着人群竟望了过来,正欲博君一笑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了一惊,赶紧捅了捅黑心的胳膊,说:“那公子怎么看得见我们?你快看,他是不是在看我们?”
黑心顿时一脑袋的汗,赶忙堆砌起笑容,转头朝男子的方向作揖行礼,遥遥喊道:“君使大人,咱们又碰面了。”
有人看吗?有的话吱个声也行啊。
卷一:幽幽冥府 第六章 一殿
谁料阎流光的目光只是朝他们这看了一眼便匆匆掠过,似乎根本没有交谈的意思。黑心吁了口气,牵着锁魂链急急催促道:“快些上路吧。”
两人虽离开闹市,但拂柳抵不住有些好奇:“你与那公子相识?”
黑心牵着链条兀自走着,因不想回答便假装没听见。拂柳十分肯定:“你们之间必定有嫌隙。”
“这也看得出来?”
拂柳咽掩嘴笑道:“自古阴阳调和,男人和女人之间是互为相吸的,即便这男人对女人没有什么意思也多少会因怜香惜玉不太为难,可那公子方才看你一眼便转过目光,而你提及那公子也是一副不欲多谈的意思,可见两人不太对付。”
黑心不以为然。她可没忘记当初阴司那帮大老爷们是怎么给她穿小鞋的。
拂柳见她不信,显然是质疑自己的专业能力,顿时有些恼:“我好心提点你,你却不信,若能听我提点一二,保准你以后能与他好好相处,不但不用看到他绕着跑,还可以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黑心虽不信,但觉得若能稍稍和解下总比如今这般被处处刁难的处境好。当下就凑过去问:“那劳烦姑娘提点一二?”
拂柳清清嗓子道:“这男人就如同小猫小狗,须得顺着毛摸……”
黑心觉得自己除了第一次见面时不小心得罪了他之外,事后已顺着阎流光的毛摸顺得快顺得没有底线了,但对方依旧见一次挑一次刺。顿时觉得这拂柳过于夸大其词。撇了撇嘴便扬手催促道:“快些跟上吧,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拂柳急眼:“我这还未说完呢。虽然得顺着毛摸,却又不能过分惯着,否则他就会被骄纵的无法无天不把你放在眼里,得时不时逗着他,给点甜头,但又偶尔要耍点小性子调剂下。这男人啊,最喜欢的就是若即若离的感觉。”
黑心实在无法想象把阎流光当猫狗一样逗是什么感觉,但她估摸着阎流光应该不大会喜欢这种感觉。想来想去也觉着此法不太靠谱,只得叹了口气,继续前行。拂柳顿时觉得她不太上路子,是不可雕琢的朽木。也跟着唏嘘道:“罢了,我拂柳在青楼混迹多年,此法虽有效,但也得是个美人效仿才行,若是个无盐女,再怎么也吸引不了男人。”
黑心在她面前一直头罩斗篷未示真容,倒不是因为阴司有这样的规矩,而是她身为女子做拘魂使本就开天辟地,莫引得亡魂过分好奇才是本分。如今听拂柳一激虽有不服但也不动气,依旧戴着帽子不吭声。拂柳看她油盐不进,只得作罢。
不过经此一事,黑心倒是对阎流光此人又有了新的认识。之前二人起冲突是为了一个女人,如今他竟又堂而皇之地在凡间现行为青楼女子赎身,作风可真是有够放/荡的。只是......只是依着她做拘魂使这长久的经验来看,那叫羽裳的青楼女子面露黑气,显然不像是个长寿的,估摸着死期也就是近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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