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莹不想让桓淑觉得自己不识大体,但她也舍不得桓淑:“我可以跟你去吗?我可以顺便去看看阿璃,很久没见到她了。”
列莹觉得自己的要求正当,理由充足,但桓淑仍然拒绝了:“那是市舶司的人,我不想令他们觉得我是轻薄之人。和明州市舶司打交道的事务,慢慢就会聚集到我手上,这原本是我堂舅谢子静的工作,是他在有意栽培我。以后,我会像子静舅舅一样,成为东京举足轻重的人物。”桓淑握住列莹的手,“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参政,你就是参政夫人。”
从桓淑闪亮的眸光中列莹似乎看到了风光的未来,她知道桓淑可以做到,他是如此勤奋、上进、机敏。有桓羲、谢子静和女王殿下的提拔,他所说的一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列莹望着他的脸,甜甜地叫了声:“参政大人。”
“参政夫人。”桓淑笑着回道。
列莹拉过他的手紧紧握住:“可是,等你步步高升,喜欢你的姑娘会越来越多,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列莹确信男人都是花心的,不管在宋朝还是东京,有权有势的男人即便不置几房妾,也会到秦楼楚馆寻花问柳。列莹并不十分地在意这个,一辈子那么长,没有人可以始终一心一意只爱一个人,只要他心里有自己就足够。就像列莹的爹,即便他和娘曾经那样相爱,也不妨碍他娶妻纳妾,儿女成行。
桓淑忍俊不禁地揉了揉她的额头:“不要瞎想。”
“如果有一天你喜欢别人,你一定坦诚告诉我。”列莹真诚地望着他的眼睛,眼眶里有些微红色的血丝,或许是没睡饱的缘故,“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了,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喜欢人家骗我。”桓淑凝视着她,久久不语。
独自回到家中,列莹方才忆起她好不容易凑齐的珍贵的文房四宝,没来得及交给桓淑,甚至忘记了告诉桓淑。桓淑没有告诉列莹他何时起航,但既然要先去卫家吊唁,总不会出发得太早,列莹觉得无论如何自己还是要去送送他。午时刚到,列莹就来到了港口,可是码头的人告诉他,明州市舶司的人搭乘的船,一早就出发了。
列莹把文房四宝装进精美的盒子里,抱着来到谢家。比起自己贸然登门送礼,还是托付给谢子孚比较好。
“你见过桓淑了?”谢子孚的神情略有些吃惊。
列莹点头,她当然不能说昨夜是与桓淑共度,只道:“我昨晚在桓家等了许久,直到他们散席回家。桓淑说,今天要陪明州市舶司的人回明州,都没来得及休息几日。早上我本想去给他送行,可是到了码头,人家说船早就走了。”
谢子孚的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明州市舶司的人是贵客,桓淑需要同他们拉好关系。列姑娘,不要太责备桓淑冷落了你。”
“我不是怪他,我是、我是——”列莹的语气充满小女儿般的委屈,也许那是心疼桓淑的劳累。列莹把礼盒推向谢子孚那边:“这是我给桓羲大人准备的寿礼,没来得及送上去。但是姐夫你说过,我贸然造访不太好,能不能请姐夫你帮我送到?”
“好。”谢子孚回答得有些犹豫,望向那一只硕大的礼盒,“我能知道,列姑娘送的是什么吗?”
列莹把礼盒放倒,礼盒撞击地面发出“嘭”地一声,可见十分沉重,难为列莹居然抱着这只礼盒走了大老远的路到谢宅。列莹把盒子打开,呈现给谢子孚:“文房四宝。这些不是寻常的文房四宝,姐夫你可以告诉桓羲大人:这是湖州制笔名家制作的罕见名笔、这是传世的李廷珪墨、这是我特意从岭南寻来的端溪贡砚、这是——当然,只是普通的和纸。”
虽然谢子孚对文房四宝算不上有研究,但从列莹的介绍听来便知前三样都是稀罕之物,尽管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从哪里弄来的,看得出来列莹十足用了心。谢子孚用心记下,复述了一遍列莹的介绍:“列姑娘的心意,我会帮你好好转达。”列莹开心地点头,谢子孚又道:“昨日我收到阿璃的信……”
列莹一怔,萧璃没有寄过信给她,她都已经忘记,自己此次跟来东京的目的,是催促谢子孚尽快回明州:“她说了什么?催你回去了吗?”谢子孚脸上的尴尬证实了列莹的猜测,列莹忽然觉得心虚起来,自己竟然把萧璃母子的事抛在脑后。列莹支支吾吾地说:“姐夫,阿璃她……你不能把她们母子就这样丢在明州啊。”
谢子孚勉强一笑:“是。我会向堂上再提,去明州的事。”他的语气,那么没把握,“阿璃现在借住在沈老板那里,她虽没有明言,一定是手头拮据。可惜我不知道桓淑今日要去明州,没能托桓淑带些钱去。不过过几天还有人会去明州,只能委屈阿璃多等几日了。”
“你不亲自送去吗?”几日过后,尚且要托付别人。有时列莹觉得,谢子孚这个姐夫当真还不如褚衣澹。谢子孚脸色煞白,假装漫不经心地别过头,避开列莹的眼神。
“姐夫,”列莹唤道,“褚衣澹回来了,我是不是该将房子还给他?”这两天满脑子都是桓淑的事,列莹甚至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尽管自己没有遇到,毕竟褚衣澹已经上门,这是他留给萧璃的屋子,自己如此鸠占鹊巢好似不合适。
谢子孚的脸瞬间更白了,只要提到褚衣澹的名字,他的内心便无法安宁:“如此——我帮列姑娘另寻个住处吧。”虽然褚衣澹应是不介意,他和列莹却介怀得不得了。
“不用麻烦姐夫了。”若是桓淑在就好了,列莹想。她并不希望给谢子孚多添麻烦,作为一只狐妖,她有在任何地方生存下去的能力,房屋并不是必需的:“我可以暂时借住到朋友家。”
“沈冰?”桓淑不在,据谢子孚所知列莹在东京的朋友好像并不多,“如今恐怕不太方便。”谢子孚指的是卫绪之死,卫家上下正乱成一团。
列莹只是随口编个托辞,却不想谢子孚联系到沈冰身上了。纵然真的要借住他人那里,列莹也断然不会去寻沈冰,卫宅的气氛着实古怪。列莹又道:“不,我有另外一个朋友,他住在附近的岛屿。我可以等桓淑回来的时候,再回到东京。”
东京境内大大小小的岛屿不少,谢子孚并未起疑:“那恐怕多有不便。其实我赋闲在家,有的是时间,帮列姑娘找个栖身之地,并未给我添什么麻烦。”列莹知道他有的是时间,只是不想让他因此破费。
第133章 风 暴
列莹掰着指头计算桓淑出发的日子,算来已是第四日,桓淑应当到了半途。列莹坐在海边仰望着海天交界之处,不知不觉那边的天色愈发昏暗,列莹以为是天黑了的缘故,现在天边乌云的形态逐渐清晰起来,异常骇人的狂风险些把列莹从岩石上卷走。
列莹急忙跑回树林里,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外围的树木似乎要被连根拔起。列莹听说过台风这么回事,但现在是秋冬之际,不应该有台风。不知道这场风暴范围多广,正在路途中的桓淑会不会遭遇风暴?对航行中的船来说,没有比大风更危险的了。列莹连忙掏出传音螺:“敖尨、敖尨,你看到了吗?大风!”
传音螺大约不在敖尨手边,过了许久也听不见敖尨的回复。列莹望着越来越高的海浪,风已经不是在树林中穿梭,简直想要正面摧毁这片树林。栖身的树木随时会被连根拔起,列莹跳下树枝,躲在树干背后。她握起传音螺用咒语试了又试,终于听见敖尨的声音从传音螺中传来:“我知道。你在哪里?”敖尨许是听见了传音螺这头可怕的风呼啸的声音。
“我在岸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桓淑他在去明州的路上,他的船会不会出事?”列莹的语气焦灼得仿佛自己的尾巴被点着。
没有等到传音螺传回的声音,列莹急切的目光中亮起一抹金色,一条金龙穿破海面直入乌云,在浑浊的天海之中,连它身上的金鳞都显得黯淡无光。列莹跑出树林,敖尨的人形随后落在她面前的岩石上,向列莹伸出手:“走。”张开手掌,他的掌心里躺着一颗直径半寸的透明珠子,那是辟水珠。
列莹毫不犹豫地抓过辟水珠塞进口中,近岸边皆是礁石,她要飞到远一些的海面入水。可是风力太大,她刚要尝试逆风而起,被大风一巴掌拍回岸边,连连退了数步。敖尨一惊,赶忙抓住了她的手臂,一齐向海面飞去。
进入龙宫地界,列莹双脚落地,只觉一阵头昏眼花。她将辟水珠吐出来,不客气地扶着站在她前方半步本要离开的敖尨的肩膀。敖尨诧异地望着她,顺便接过她手中的辟水珠:“你的法力变弱了。”
“不是我法力变弱,是这风太强。”列莹紧张地问,“敖尨,风暴会不会影响到桓淑的船?”敖尨只是看着她,不回答,列莹的心里愈加不安:“你带我去看看。”列莹很少这样不客气地要求别人,但是此时此刻,她无法想象那一船的凡人要如何对抗这样可怕的风暴。
敖尨淡淡地说:“这场风暴会影响到很多船,我不能一一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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