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这是寻死，自己找死，懂吗！”
不知为何，说到后面，药翁有点气急败坏，异常愤怒地丢掉手里的药材，甩了下袖子回到屋内，重重关上了门。
“……”
望着紧闭的大门，凤凉凉一颗心凉透了，浑浑噩噩离开了百草苑，如孤魂野鬼般在巷道内游荡。
失魂落魄走了许久，不知不觉终究是走到了太曦宫前。
两侧的桃树已抽了新芽出来，嫩绿色的叶子生机勃勃格外惹眼，然一墙之隔，太曦宫内却有一名垂死之人……
“师妹……”
突如其来一声呼唤，抬头看，竟是言夷。
“二师兄……”
凤凉凉一愣，下意识叫了句，随后猛地想到那日他突然松开的手。
“师妹，真的是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言夷几步奔过来，到了跟前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
“二师兄，你放开我。”
凤凉凉有些抵触地推开他，往旁边站了站。
“师妹是不是还在怪那日我松手一事？”言夷皱着眉，眸中水雾萦绕，面上露出十分凄楚的神情，他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师妹，你可知那日并非是我有意松手，而是那郡主暗算我，逼我不得不得松开你。”说着，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块伤疤。
焦黑色的伤疤，凤凉凉认得，是玄火鞭才会造成的疤痕，如此，心里对言夷的怨气瞬间消散了。
“二师兄……呜……”
眼下清泽生死不明，她已濒临崩溃，难得有个可靠的人出来，她便忍不住扑过去，埋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师妹……”
言夷向来脆弱，凤凉凉一哭，他也跟着“嘤嘤”哭了起来。
好半天，二人才渐渐收住哭势。
凤凉凉将清泽将死之事说与言夷听，一字一句极为艰难，说完时大口喘着气，心中剧痛难忍，扶着墙无声落泪。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师父，二师兄，怎么办怎么办啊！你想想办法好不好，要怎样才能救师父……”
“你是说师父重伤濒死？”言夷略略有些吃惊，抬眼看向太曦宫内，眸中满是怀疑，没有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的，于是扶着凤凉凉说要进去看师父。
先前凤凉凉一个人不敢进去，现在多了个言夷，在他的搀扶下，抹了眼泪强打起精神往里走。
过了前殿直奔内室，进去后，发现竹帘没有收起来，屋里有点子暗。
越靠近床榻，言夷便越紧张，甚至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清泽临走前再三叮嘱过，要他好好保护凤凉凉，但他没有做到，还亲手把凤凉凉推到灵赟手里，差点就害死了她。这笔账，难保清泽不会和他清算，还是小心一点好。
两人绕过屏风走到床榻边，昏暗的光线里，依稀可见榻上微微隆起的轮廓。
“师父……”
凤凉凉没憋住，哽咽一声，扑到塌边再次哭了起来。
“凉凉……”
清泽并未睡着，只是因身体太过难受而闭眼小憩，凤凉凉和言夷到宫门前时他就已经有所感应。
“不肖徒言夷拜见师父。”言夷谨慎的在离床榻一丈左右的距离跪下，恭敬又自责地叩拜到地上，“徒儿不孝，没有完成师父交代之事，让师妹吃苦了，请师父责罚。”
话音落，久久不见清泽说话，好半响后，传来他沙哑无力的声音：“言夷，你先出去吧。”
“……是，师父，徒儿遵命。”
虽不知清泽是何意思，但言夷还是选择顺从他的话，拜了几拜后离开了内室。
屋里只剩下清泽和凤凉凉，他低低咳嗽几声，努力支撑起身体靠在塌边的柜子上，手一挥卷起那些遮光用的竹帘。
随着竹帘卷起，明亮的光芒立即洒满整个内室。
“师父……”
凤凉凉颤抖着摸到他的手握住，难以置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记忆里，清泽有一头让她至今都觊觎喜欢的秀亮黑发，顺滑如丝，散发着莹莹光泽，但此刻，那头长发干枯凌乱，黯淡无光……他抬了抬下颔，憔悴的脸便露了出来，眼窝深陷，两颊如蜡般苍白，双唇开裂起皮，白的一丝血色都无。
清泽木着脸，没什么表情，一副赴死的淡然模样。
“你说你喜欢墨云尘，这样也挺好的，你有喜欢的人了，以后他会替我照顾你。”
他淡淡说着，干裂的唇一开一合，说话声很低，好在内室很安静，所以凤凉凉能听到他无力的声音。
“好端端的，师父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
喜不喜欢墨云尘这件事，自从记忆恢复后，凤凉凉就有了答案，她并非喜欢墨云尘，而是他的面容与清泽太过相似，她无意识里。
第六十八章 五色石
*
太曦宫。
偌大的宫殿, 除了莲池里河蚌发出的微光外, 只有书房有亮光，其余地方都黑漆漆一片, 夜风吹过, 有点子阴森。
书房里，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穿梭在一排排架子之间，时不时翻动几下架子上的竹简或是古籍, 最后走到了靠墙放着的司南前方。
鎏金色的司南缓缓旋转着, 偶尔会有一缕金光往四周扩散，那是司南检测到补天五色石的位置在发出报告。
“流落在人间的五色石, 仙族已收集的差不多了，看司南显示的位置，只剩下五块在人间。”
“不周山的灵脉撑不了多久，补天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这种时候, 你将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旁人或许不晓得原因，只当你被情字冲昏了头脑, 我却知道，你做了那么多无非是想救你娘。”
最后一句话说完时, 药翁一脸痛心疾首, 从司南里移走目光，定定注视着走过来的清泽。
“……”
清泽没有出声, 抬了下手，薄光从他指尖飞出, 落到前方的司南上后幻出一副地图，图上有亮光的地方便是藏有五色石的大致方位。
“清泽，你娘当年舍己而救天下苍生，如今你竟要与她背道而驰吗？若是那样，织云就算醒过来了，也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药翁从未想过，清泽对自己的母亲织云，竟偏执到几乎魔化的地步。
“还有那只小凤凰，她对你一片真心，我看得出，你待她也是有意的，那你这样骗她又是为何？”
日前，小凤凰来找他，在院中跪了大半天，哭着求他想个法子救清泽。药翁无奈之下，只能顺了清泽的意，要她去蓬莱取寒铁之树的叶子、花朵和树根，再取冰魔兽之血。但以她的修为和本事，除非是集齐所有的补天神石，否则根本不可能成功。
凤凉凉听完他的话，立马动身去了凡间，此刻大约是在寻找剩下的几块五色石。
药翁对自己帮着清泽欺骗凤凉凉一事，心中甚是愧疚，想她一个小姑娘家，即便是寻回了凡间剩下的五色石，还得想方设法从天帝和魔尊手里拿到其他五色石。一个是天地之主，一个是魔族霸王，她一只小凤凰，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恐怕都无法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你就不怕害死她吗？”
药翁实在忍不住，见自己苦口婆心相劝无用，索性和清泽翻脸，几步奔到他面前，厉声质问他。
“……”
清泽眼睛望着司南方向，看也不看药翁一眼，少顷，掩唇咳嗽几声，微微弓着背转身往外走。
看他这个反应，药翁知道他肯定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恼怒之际又无可奈何，只得提高声音最后劝他一句：“清泽！听我一句劝，世上没有后悔药，莫要失去才知道珍惜！”
渐行渐远的人状若罔闻，拖着长袍消失在黑夜里。
……
凡间。
树影绰绰，月光如水。
背风的山坡下，一小团火光在空旷的野外亮着。
“阿瑶，鱼烤好了，快吃吧。”
玄朝握着刚烤好的鱼，吹几口冷气，再笑眯眯地递给靠在一旁的凤凉凉。出发寻找五色石的前一日，他从凡间回来了，是自尽提前归位，后果是法术灵力皆减半。
想到这，凤凉凉有些愧疚，接过烤鱼说了声“谢谢”，后又低声道：“你何必这么辛苦的陪我。”
“你是我喜欢的人，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你知道我不会嫁给你的。”
斟酌了片刻，凤凉凉一狠心将话说了出来，她对玄朝无意，不想拖拖拉拉暧昧不清，给他想象期待的空间，免得越往后会更加伤害他。
火堆弱了点，玄朝折了几根树枝丢进去，浅浅笑着：“阿瑶，那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没有，我为什么要放弃？”
“我……”凤凉凉一时语塞，皱了下眉，接着认真的看着他，“玄朝，不管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为何？我生得很丑吗？还是家世背景不好？”玄朝心中一刺，莫大的失落和难受涌上心头，但他忍着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依旧嘻嘻哈哈的，“阿瑶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今日不喜欢我，明日说不定就喜欢我了，我可以等，我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