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都不敢想要推倒重来。
但是,就算喝完了咖啡,蒋叶希的眼皮也还是跳个不停,不断想要闭拢。
太困了。
蒋叶希躺都不敢躺,呆呆地站在办公室中央,打电话给温顽。
他只有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
……
温顽接通电话后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这么舍不得我,干嘛还赶我出来呢?”
“也不是舍不得,就想问问还有多久。”
“我才出来多久你就催?”温顽边接边吼,“我正忙着呢!”
她匆忙从垃圾桶边捡起装满尸块的塑料袋,附近已经有许多人注意到它,她来得倒是很及时,如果再晚一点,恐怕就会有好事者走近来看这坨新鲜血肉究竟是什么玩意了。她扭头寻找秦飞的踪迹,“胶袋呢?”
“在这,在这,我一直拿着呢!”秦飞赶紧打开胶袋让她把塑料袋塞进去,满脸佩服。
他真想不到,温顽竟然真的这么顺利找到尸块。
“别再打电话啦,我现在正赶时间,你好好保护姜声,做自己的事!”温顽切断电话。
秦飞一直乖乖等着不敢插嘴,等她打完电话才问,“您怎么知道尸块在这?”
“你再吼大声点,干脆告诉所有人,这是尸块啊!”温顽白她一眼。
“对不起!”秦飞迅速道歉,“可是,您好厉害,这到底是什么本事?”
“想学是吧?有缘教你,赶紧上车!”温顽以说rap的态度讲完这句,拽他回车里。
无数的黑烟雾柱都在眼前,她还有好多地方要跑呢!
温顽既然答应蒋叶希要找到其他尸块,就连一块也不会漏。
如果打算随随便便应付过去,那她还不如不找。
温顽带着秦飞几乎把整个洪城兜了个遍,将所有尸块全部找齐,除此之外,还找到了和姜声一样倒霉,身上被留下记号的人。如她所料,一共两人,一个眉心写着6,一个眉心写着7。她估计这位杀手的恶趣味就是一周一选,一周一杀,一周一轮。果然是变态。
她先登记了两人的名字,车里实在是坐不下人了。
没有警察带路,这两人的警惕性都很强,没有一个肯自己拦出租跟她去警局。
估计都把她当成玩真心话大冒险里那种骚扰陌生人的无聊玩家了。
何况车里也确实没有位置。
除了后备箱,连后座上也放满了胶袋。
即便胶袋的密封性足够强,但这些尸块都是接近或已经是腐烂状态,别说装胶袋,就算拿胶带捆十层,开在路上照样顶风臭十里。被熏得最惨的就是在车前座的温顽和秦飞二人,尤其是温顽,她不仅能够闻到腐烂的肉臭味,还能闻到从这些尸块上不断散发的遗留恐惧情绪,这是比尸臭味更可怕的气息。
最倒霉是,为了不引起怀疑,两人连车窗都不敢开,生怕有人闻得太明白。
秦飞一路飙车返回警局,到门口就坚持不住停下,手刹一拉直接跳车。
“呕!”他冲到树边,扶着树哇哇狂吐。
温顽强撑着走进了警局,叫来白宇,领着他往外走。
“蒋先生的车里都是尸块,所有尸块,你们赶紧拉进去。”
“您真的全找到了!”白宇简直不相信。
温顽已经不想说话,点点头,“蒋先生人呢?”
“他还在办公室里,您放心,他没出来过。”
温顽抬起头,从院子里看向二楼办公室,突然瞪大眼睛。
白宇疑惑地随着她一起抬头望去,当他看清以后,和她一样呆滞地凝固在原地。
“你们……一直没有抬过头?”
“我们……一直在安抚那些家属,没人出来过。”
“呵。”温顽茫然地低下头,然后突然加速,冲向楼梯。
白宇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地,抬头望着二楼的窗户。
窗户上写着三个字:我赢了。
用血。
139.杀手身患强迫症(十九)
“艹!”
温顽一边朝楼上冲一边在内心大骂。
她冲上二楼, 楼梯口正对着的房间就是蒋叶希的办公室, 四名警卫正在看守。
见她气喘吁吁扑向办公室, 他们想都没想就把她拦住, “停下!”
双方都目的明确, 一个要进办公室, 四个不让。
温顽气得咬牙,她倒不是对付不了这四人,但她更明白袭警的后果。
她在洪城内部唯一的依靠就是蒋叶希, 而她现在并不敢确定蒋叶希安然无恙。
如果没有蒋叶希保护, 她再加一个袭警罪, 一定会有很大的麻烦。
所以只能对峙。
“你们让她进去!”从后面追来的白宇赶紧大喊。
“可是,白警官……”
“你们立刻去旁边站着, 里面出事了!”
四人交换个眼神, 都是不信,“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在这里看守, 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这是命令!”白宇强硬地说。
温顽很谢谢他, 不过,“白警官,我刚刚跟你说的车……”
“我已经让其他人去运送了,你先进去。”白宇分得清轻重缓急。
就算他很担心也很好奇在办公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他还是记得叫人去蒋叶希的车上搬那些尸块。那个才是头等大事, 就算蒋叶希在这也会这样说。
可蒋叶希还能不能说呢?
白宇拧了拧把手, 办公室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砸开。”温顽直接替他做决定。
“砸?”
“有枪吗?”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暴力开门法。
“那, 那倒不用。”白宇看向一名警卫,“去拿工具,把门撬开。”
专业的果然不一样,那人很快带着一根撬棍回来,在门上鼓捣几下就把门撬开一条缝。
他非常担心地说:“蒋警官说过不能擅自闯进去,不然……”
“有什么责任我来担着!”白宇一把拉开门。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一个人从门里摔了出来,重重地砸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一颗人头,摔得比较远,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温顽和他的双眼对视了片刻,那颗人头从她身边经过的瞬间,裹挟着强烈的恐惧与怨恨……对,当然是怨恨。她亲口答应要保护他,可他还是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惨死,死后还要被那个变态肢解成无数个尸块。一瞬间,她也看清了那张脸,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是姜声在看她。
白宇惊慌地冲下去,抱起那颗人头冲回楼上。
楼下到处都是抛尸案受害者的家属,如果让他们在警局内看到一颗新的人头,真的会发疯。
“艹!这个疯子!”他不知道在骂谁,至今他们对那个可疑的连环杀手也毫无头绪。
但这凶手无疑是个疯子,是个变态,是个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虐杀狂。
一个人,就算变成了尸体,又怎么可能摔成粉碎?
是那疯子把他杀了以后,将头颅砍下,尸体肢解,重新拼凑回人形,立在门上。
那三个字,是挑衅,也是机关。
当他们受到血字的刺激冲上楼迫不及待地打开门以后,迎接他们的就是这个疯狂的场面。
摔碎的尸块,滚下楼梯的人头。
“艹,艹!”白宇抱着那颗头颅,红着眼睛大骂。
——还记得,他愿意成为警察,是想要除暴安良。
虽然抱有这种希望的人过于天真,但这是驱使他为之努力的源动力。
可是,从警以来,他所见到的却是触目惊心的黑暗,在光明的角落里,原来有这么多恐怖。
他忍耐了很多年,可经历越多,才知道世间许多人有更低的下限。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清醒的疯子。
他经历的刺激已经越来越大。
今天这一幕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他濒临崩溃。
为什么有人能够把杀人当成游戏,尸体当成玩具?他们都没有心吗?
“我,我们一直守在门口……”终于有一个人开口了。
“真的没人进去过!”
“对,没人!我没说谎!我们可以互相证明,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密室?”
密室。
密室。
密室。
密室。
最后四人达成结论,姜声死去的办公室,是一个密室。
那么是谁杀了他?
四人都露出惊恐的表情,悄悄头对头窃窃私语。
“都给我闭嘴,胡说八道什么呢!”白宇剜了他们一眼。
密室里只有两人,一个死了,死后还被分尸,是谁动手?
任何正常人都会有自己的判断。
但是,只有温顽可以确定,这并不是什么“正常案子”。
“蒋先生怎么样了?”
温顽首先想到的是蒋叶希的安危,顾不上再发呆,跳起来就冲进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