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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此名乃是父君最宠爱的二子地君从阳亲自取得,意为长安长寿,极尽吉祥之意,乃是九宫十三府辈分最高的那位地府女君的寝殿。
长生殿分三大偏殿。最靠前的那处专门用来接待客人,在红螺绿琦两个小丫头的精心装饰下,处处透漏着华丽不菲。
中间那处是六笙平日读书喝茶消磨时光的去处,而最后那间殿便是用来安放侍君的薄情苑。
三处偏殿,只最后一处最为清冷,甚至寒酸。
薄情苑,苑凄凉,人薄情。
苑内主屋不似前两处,放眼望去空荡非常,只放了一处贵妃椅,一张八角桌外加大红木床,桌上喝水的茶杯也只摆放一只。
“姑爷…女君她现下已回地府,但…还是未来长生殿。”
一打扮简朴的精瘦仙仆进屋,在一人耳边轻声说道。
“哦?回来了?”
男子声音清朗如泉,叮咚清灵,让人听来顿觉清风扑面,甚是舒畅。
他静静坐在桌旁,穿了一袭玄服,恰与六笙参加母神祭典的那套玄服成对,上面同样秀了两株青梅点染暗色。
他生来一副俊逸面孔,浓眉如泼墨,鼻梁挺拔坚实,嘴唇薄而红润,很适合接吻;嘴边险险上挑,给人一种他无时无刻不在冲你妖笑的错觉。
最为惑人的便是那双眼了。跟六笙一样,是一对凤眸,只是那眸子比六笙还要狭长瑰魅,眸光始终这样的淡淡看着你,虽噙了暖意,但始终不惊不动,波澜不兴,让人有种推到他,从他眼里看出其他情绪的冲动。
他气度淡薄,周身带了一些海上独有的湿味。
仙仆瞧着自家主子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叹下了今天的第五次长气。
“唉,主子,您怎的就不急呢。女君已三万年没回长生殿,您也整整三万年没见着她了,万一被不知从哪儿来的妖孽钻了空子,将女君的魂勾走,您该怎么办啊。”
男子长指纤细,端起桌上仅有的茶杯,优雅的抿一口,风轻云淡:“已经等了十万年了,三万年又有何急?”
男子不急,小仙仆急的直跺脚。
有时,他还真不明白他家主子是怎么想的。
十万年前,女君寄养在从阳地君膝下,主子用当年对地君的救命之恩向他讨了个人情,要来长生殿做侍君。
对,不是高宫正位的正君,偏偏是地位低人一等侍君,他千般劝阻万般告解,愣是不能让主子改变主意。
后来他转念一想,万一主子有他的长远打算呢,于是也便不再提起这事。
可如今十万年过去了,主子既不踏出薄情苑半步,也不主动看望女君,只每天坐在屋中,品茶赏书,对月吟诗,最多的是捧着他衣襟里的那面玉镜看。
也看不出有什么长远打算的模样。
有一次,他端茶时,不经意瞥见那面玉镜,只见镜面上,女子大红衣衫,背倚梅枝,手上拿了个画本,上写了‘春宫’二字,她一页页翻看,玉指描摹画上人物,‘咯咯’娇笑,好不欢快。
他脸顿时羞红,可他家主子呢,眼里满腔柔水恨不能化成情丝将女子从镜中拖出来,可偏偏现实中又无所行动。
小仙仆一阵捉急。
神游间,男子茶杯见底,小仙仆倾身满上。
“主子,您…真的不去看看女君?”
男子挑眉,茶水氤氲,雾气淡薄,他凤眸湿热,“不久,小六自会来找我。”
小仙仆撇撇嘴,明显一脸不信。
男子失笑:“你说我都没着急,你着什么急?”
“那可不同,您是不常出去走动,但凡您出去一趟就知道,咱们女君虽被人称作煞仙,但那张脸可是九宫十三府最顶尖的面皮,再加之气质矜贵法力高深,哪家公子少爷不是暗里明里秋波相送,只有您…还如此沉得住气。”
“哦?如此说来,小六的爱慕者众多?”
男子话里终于带了异色,小仙仆差点给哭出来,但他没哭,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哭,而是多说些女君的风流往事刺激主子,不然按他家主子楞木头的性子,一辈子也不知道怎样追女人…还有女君。
小仙仆大眼一转,身子一个激灵,顿时知道该说哪件事。
“您是不知道!就在前年,与女君交好的樊笼仙君,他家五公子初见女君,便邀请同游涪(fu二声)陵园,可天下谁人不知,那涪陵园分明是有情人的幽会的去处。”
小仙仆顿了顿,继而眼神轻蔑,冷哼道:“他也真是不自量力,身为一个小小下仙,竟也敢肖想女君,真不怕…”
话没说完,只见男子突然起身,茶杯‘哐当’一声,寿终正寝。
就如同那五公子将来的下场般。
他薄唇微泯,凤眸幽光闪烁。
俄而,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喟叹,那声音缥缈空灵,似从远古传来:“看来不能总任由自家娇花在外闯荡了,因为…猪不光拱白菜,还拱花。”
主子,这是…吃醋了?
小仙仆掩唇窃笑。
------题外话------
啦啦啦!~男二君上场啦!现在知道猪与白菜与花的故事了吧~
这章中有一句话提示了他的身份,谁能找出来!
(求收藏)
12 来自二哥的护短
“事情就是这样,我生来便不喜天宫的人,如今没有一掌将他打死,已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二哥。”
地君的寝宫梓林殿内,六笙冷冷的坐在宽玉椅上,两手捏着椅手,骨节泛白,隐忍怒气,幽幽说道。
她自幼时被二哥打屁股以来,已上万年不曾这般生气,如今却被一个小孩儿弄得如此狼狈,还不能惩戒与他,真是气煞她也。
从阳拂去额角渗出的汗水,大松口气。
天知道他刚刚听到小六想把天族嫡孙拍死的时候有多么提心吊胆。
他转头,对小既白露出慈祥地笑着,柔声说道:“还记得我是谁吗,小既白?”
小孩儿站在六笙身后,紧紧揪着她的袖口,一脸冷淡,不理会他。
从阳不在意地笑笑,耐心解释:“我与天帝同为兄弟,按辈分来说是你二爷爷,你前边那位呢,就是你六奶奶了,如今你走丢,天宫肯定早已乱成一团,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
从阳本以为小孩儿会像之前那样没反应,结果却见他如拨浪鼓似的疯狂摇头。
从阳看着小孩就算摇头,也没见多少肉的小脸,心里忍不住叹气。
这小孩贵为天帝嫡孙,虽说学业上严苛了些,但吃穿住行始终不曾马虎,从小受尽恩宠,也不知走丢的这些日子他吃了多少苦,身子才那般瘦薄。
想到这里,从阳表情更柔几分,正要开口劝说,无意间瞄见小孩死死揪住六笙的手与一副我赖定你的表情,心下了然。
他不动声色,指着六笙对小孩而道:“是不是因为她?”
小孩抬眼,重重点头。
六笙咻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看凤眸里的怒气要喷薄而出。
“你…”
“小六。”
从阳淡淡出声。
六笙无言,看了从阳一会,又看了眼被小孩拽住的袖口,一个手刀,斩断袖口,小孩跌坐在地。
她将头扭过去,仿佛那边有让她厌恶到极致的东西。
“赶紧把他带走,不然等我忍无可忍的时候,我管他是谁,照杀不误!”
她的话如同荆棘,扎满了刺,刺的既白的心千疮百孔。
既白坐在地上,桃眼黯然。
他以为,母神祭典上的初见,她对他总该有些印象…
他以为,今日再次重逢是上天的恩惠,她必同他一样欣喜…
可这也只是,他以为,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太小了,还不足以分不清这种悠远长久的心情是什么…他只是本能的第一次见到她之后,想时时看见她,听她说话,哪怕是对他生气。
自出生一万年来,他只整日坐在虚神殿听师傅传道受业,从未有过如此磨人繁复的心情。
母妃没告诉过他,书本上也没写过。
小既白心痛,茫然。
从阳无奈阖眼。
许久,上前搀扶小孩,这次倒是顺利,没再遇到反抗。
小孩儿很安静,桃眼一片灰暗,就这样由他牵着,柔顺的像个人偶,他实在不忍。
“小六,你都这般大的人了,按辈分还是这孩子的姑奶奶,怎的就不能宽容些,非要跟他计较呢?”从阳责怪道。
六笙眉目吃惊,后又反笑。
她还能怎么做?
先是被这小孩莫名其妙赖上,后又被安上勾搭凡人的罪名,更可气的是二哥在袒护那个罪魁祸首!
她冷着眼,不想解释,且算她小肚鸡肠难容他人好了。
从阳将小孩牵紧几分,无奈叹气,“罢了,你帮我顾好地府的事,我先把他送回去。”
六笙斜睨他一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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