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轩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怀疑的看着君衍：“王……莫非是为了王妃？”
君衍一僵，抿唇不语。
一看君衍这副样子，北辰轩哪里还有不明白。
从小便是这样，只要是君衍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或者是不想承认的事，他就会习惯性抿唇不语。
前几日他还在想他们墨国顶天立地的墨王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可如今这个人出现了。
他第一直觉便是反对，那样的女子与他们的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而且，他们原先想的是让诸国以为梨国会成为墨国的软肋，并不代表他要是真的软肋。
北辰轩心思在肚子里徘徊个来回，严肃的看着君衍道：“王，你不能有软肋，如今墨国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悬崖。”
“王要想想墨国的子民，想想你自己过的誓言。”
君衍垂眸，一只手在宽大的衣袖缓缓握拳：“孤知道。”
他从来都知道，所以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很明确，不能让任何人扰了计划。
君衍沉眸，转头看向北辰轩轻轻道：“孤早就选好了。”
他要的是锦绣山河，如画江山，谁也不能让他改变，所以，他没变。
北辰轩看着君衍眼底熟悉的感觉，松了一口气。
只是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他只怕都要好好会一会这个梨国公主。
这个仅仅几天就让墨国的王受到干扰的女子。
若真的造成了困扰，那么就除掉吧！
在这样犹如尖刀上行走的墨国，决不能出一点差错。
她只是一颗棋子，便按照计划来就好。
而这个时候的两人都没想到，在日后，这个选择显得特别的离殇。
他们的决定，让一个人注定只能得到江山，也让一个人铭记了那样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子。
也就是那个时候，君衍才明白，他的一念之差，竟让他们的结局成了永别。
李夫人再三被拒见面后，只得叹气连连，对着为难的洛儿轻轻道：“劳烦你再跟王妃说说，妾身只叨扰这一回，说完妾身便再也不来打扰王妃清幽。”
洛儿犹豫再三，也希望有人劝劝顾槿，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眼里无非是失宠的举动，可顾槿还是那样不温不火。
好像旁人怎么对她，她一点也不着急。
顾槿看着洛儿进屋的神情，便知李夫人没回去，放下手里的竹简，淡淡道：“让李夫人进来吧。”
洛儿大喜，立马转身出门请了李夫人进门。
李夫人看着一身素裳的顾槿，低头请安：“妾身拜见王妃。”
顾槿挥了挥手：“你数次求见我，为何？”
李夫人跪在软塌上，将宫印双手递给顾槿：“承蒙王妃厚爱，但妾身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还请王妃收回掌权宫印。”
顾槿摇了摇头，嘴角微勾：“你拿着吧，这东西在我这也起不了用处，也用不了多久。”
“总是要回到你手上的，你何不如现在抓牢了。”
李夫人大惊失色，只觉得顾槿在试探她：“妾身万万不敢，王妃乃一宫之主，一国之母，妾身如何敢……”
“你不要如此害怕。”顾槿失笑：“我也不至于试探你，我说的都是事实。”
“……”李夫人沉默，看着顾槿微笑的面孔，第一次觉得顾槿身上也有些常人难及的平静。
这个女子，或许不仅仅是能够让世人仰望的，她还能所有人认同。
☆、第九节 闻君有两意（九）
顾槿平静的看着窗外，静静道：“李夫人也是聪慧人，难道就真的看不明白我的处境吗？”
李夫人狠狠一震，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她嫁予君衍数年，昔日同榻而眠，哪能不知道他的野心，哪里又不知道他的夙愿。
她是支持他的，可当她真正得知他要迎娶正妃，她何尝不难过。
所以才会逼着万良适刁难顾槿，可顾槿轻而易举化解，并让她深深忌惮。
可她心里明白，梨国对于王来说，只是一个利用工具而已。
可如今看着顾槿这样凉薄的面孔，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或许没有她想象那般光鲜亮丽。
她的背后，承担的是比别人更多的责任和使命。
为了梨国，牺牲了自己，嫁到墨国。
可又得知自己一心要保护的梨国只是墨国用来一统天下的工具。
是谁都会受不了的吧！
可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平静的处理好一切，让自己等着，等着……
李夫人抬眸，看着顾槿唇角的微笑，那般舒心，可她的眼睛看着远方，好像哪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或许，她看的并不是远方，而是比远方更远的地方，是她回不去的梨国。
她等着的是梨国的消息……
无论是好还是坏，她都安心的接受。
所以，她才说自己拿着这掌权宫印没有什么用。
顾槿回过头，轻轻一笑：“墨国一开始就是我不想来的地方，只是有的时候，是要牺牲一些人的。”
“李夫人可以完全放心，我不爱王，王也不会爱我。”顾槿垂眸抿了一口茶：“所以李夫人，不如放下对我的敌意。”
李夫人张了张口：“王妃……”
顾槿平静而安宁：“你爱上君衍，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李夫人差点泪如泉涌。
明明是一句极其没有份量的话，可她就是觉得这句话好似说到了她的心底，轻而易举的击溃了她一直的伪装。
她的软弱，她的疲惫，全部被掀开。
李夫人眨了眨眼睛，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王妃切勿胡思乱想，王既然娶了王妃，自然会好好照顾王妃。”
“他的照顾是因为他不爱。”顾槿勾唇，也不逼着李夫人看清现实。
很多人，宁愿抱着虚无的等待也不愿意接受真实。
顾槿淡淡垂眸：“李夫人可还有事？”
李夫人听出顾槿送客的意思，只得起身告辞：“妾身叨扰王妃了。”
顾槿不再说话，将竹简再度打开，身子已经软软的躺在了贵妃塌上，清风将房间的薄纱吹起，带着牡丹的清香。
朦朦胧胧，就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给人朦胧的感觉。
李夫人转身离去，只是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竟是她最后这么和眼前的人聊天。
顾槿看着洛儿把东西收拾好，淡淡道：“重新沏一壶茶上来，待会还有客。”
洛儿一愣，不疑顾槿的话，手脚麻利将李夫人用过的茶杯收好。
顾槿看着洛儿把新的茶水放好，微微一笑：“请北辰将军进来吧！”
洛儿刚从宫殿出来，便看见侍女急忙过来禀告的身影，看着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北辰轩微微行了一礼：“王妃请将军进去，将军请跟我来。”
北辰轩挑了挑眉，随着洛儿过去。
顾槿依旧看着竹简，好像好像有万千美景吸引着她。
北辰轩看着那个慵懒但却自成韵味的女子，与墨国素来喜欢的暗色系不同，穿着素静的曲琚，袖口和领口绣着精致的刺绣。
头也是素静的打扮，只是紧紧两三个珠花，一根古簪，末端微红，却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美景。
这个女子，若是笑起来，必定倾国倾城。
顾槿抬眸看着北辰轩，指了指自己对面的软垫：“将军请就坐。”
北辰轩接过顾槿递过来的茶杯，转了转茶杯：“王妃喜欢喝茶？”
“不喜欢。”顾槿嘴角的弧度温浅如一，没有一丝改变：“只是闲来无事总要喝一喝的。”
“我还以为王妃的性格，只要是自己不喜欢的一定不碰。”北辰轩目光扫及竹简的密密梵文，目露诧异。
“……”顾槿察觉北辰轩的试探，不动声色：“可有的时候，为国为家，再不喜欢，也必须喜欢。”
北辰轩指着竹简轻笑：“王妃好兴致，这梵文深奥，王妃看起来不觉枯燥乏味吗？”
“不觉。”顾槿摇了摇头：“本宫到觉得极有哲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北辰轩挑了挑眉，对顾槿的颇有些刮目相看。
他句句话设下陷阱，可这人却句句回答的滴水不漏。
“我对佛语并不了解，但我却听过一句话，今日的执着，会造成明日的后悔。”北辰轩呷了一口茶，唇齿留香：“王妃觉得如何？”
顾槿的视线从茶叶舒展的茶杯移到北辰轩身上，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
“你又怎知执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人活一辈子，总要有那么一两件事奋不顾身，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顾槿垂眸轻笑：“明日还未来，又怎知一定是后悔。”
北辰轩眯眸沉思，不得不承认君衍有生第一次说对了，这个女子聪慧的有点过头了。
他甚至都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早就知晓他来的目的，所以才不缓不慢，等着他一点一点将自己暴露。
“将军前来一定不是找本宫闲聊，不妨说说将军的目的。”顾槿目光扫及比前几日盛开的更大更美的牡丹：“将军知道的，我的耐心从来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