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说什么？”许绮念声音低哑然，双眸带着无声的警惕。
“混沌灵根足以让你踏上这九州大陆的巅峰，可这鸣凰诀，若你不曾误食洗髓草，也算是一大造化。”柳纥看着飘扬在半空已经睁开眼睛的顾槿，心里暗道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可这鸣凰诀与混沌灵根本就不想匹配，又与吞噬之力相辅相成，这样一来，吞噬之力占了上风，你的混沌灵根就会身受制约。”柳纥低下了头：“久而久之，吞噬之力不断疯长，总有一天，它也会吞噬你自己。”
许绮念嘲笑了一声：“我不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帮着她的，你以为你说的骇人听闻我就信你吗？”
柳纥淡淡看了一眼许绮念：“虚假真实，你自己心里有数。只怕你自己也发现了，吞噬之力已经不受你控制了。”
许绮念神情一凛，她知道柳纥说的没错，在吸食掉乔溪灵气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不受控制了。
而在吸食阵法时，浑身力量不断增长，可她丝毫用不了身体储存的力量，只能看着自己吞噬这阵法的灵气。
柳纥不再看许绮念，他修炼多年，虽然避世不出。
可这人已经糟了因果，又因为自己发了誓，与天道签订了契约。
如今这契约生效，剩下的，不足为惧。
倒是虚弱躺在彦霖怀里的彦隶，在女娲石爆发出巨大能量后，恍若有所察觉一般，虚虚睁开了双眼。
看着半空中身形突然变成了成年女子体型的顾槿，嘴里呢喃：“阿言……”
柳纥看着彦隶这般模样，只觉得这世道轮回，苍天从来就不曾饶过谁。
顾槿好似听到了彦隶的呼唤，早在法印结好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关于女娲石的一切。
女娲石的第一世，名唤阿芸，爱上了当时的魔君，最后因为让人嫉妒，让三人不得善终，同归于尽。
唯一存在的痕迹，大概就是那个幻境了。
女娲石的第二世，名唤阿言，就是彦隶一直爱着的女子。
三人之中，有人爱上，有人就得不到，自然而然，一切又走了老路。
阿言救了柳纥，彦隶忘不了，所以才在伏魔山，当时女娲石死的地方设了阵法。
这女娲石地第三世，就是她自己了。
只是这一次，仍然就如同前两世一样，就好像注定了一样。
顾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完回忆，心里只觉得惆怅。
爱而不得，痛彻心扉。
可是，失去爱人，难道有能好到哪里去吗？
女娲石的存在，是福是祸，总归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最后，记得的人还记得，难过的人继续难过。
可女娲石，早就忘却了一切，甚至爱上了别人。
这一切，何其可悲。
顾槿看着还痴痴看着自己的彦隶，突然就长叹了一口气。
在爱情里，彦隶不曾有错。
错的是这天地缘分，让阿言爱上的不是彦隶。
☆、第四十四节 奈何影子落人间（四十四）
顾槿看着彦隶，缓缓一笑：“彦隶，我从不曾恨你。”
看着因为自己一句话双眼突然爆发出一缕生机的彦隶，顾槿接着道：“只是，我爱的人不是你。”
彦隶看着那熟悉的笑容，苍老的面庞虚弱的勾勒了一抹笑容，眼角却垂泪：“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你爱的不是我。
即使一开始，最先找到你的是我，即使一开始，我与你相遇的最早。
可仍敌不过，你和柳纥相遇时，那种隔山望水的重逢。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来早或来晚，或许在你眼里并不曾有什么区别。
你要的那个人，你等的那个人，始终不是我。
可是，我也不想的。
我不想伤害你，最后却因为我，而间接毁了你。
所以，我只想你能对我笑一笑，像现在一样，对我笑一笑，就够了。
顾槿对着彦隶又是一笑：“彦隶，忘了阿言，好好活下去吧！”
彦隶一直都在微笑，将自己所有的不好都收起来，只在自己心里那个人面前，露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可偏偏是这样，却不知为何，总能戳中泪点，让彦霖也不由跟着落泪。
“我……答应你……”
顾槿终于叹了一口气，看着在天地灵气缓缓睁开眼睛的墨尽，嘴角一僵。
墨尽看着这一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口一窒：“你说好不救我的……”
“阿墨，在我走之后，不要去找女娲石了。”顾槿闭了闭眼，想着三世都不曾有好结局的女娲石，心里就是一阵晦涩：“宿命也好，孽缘也罢，都该让它断掉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若墨尽不肯放下执迷不悟去寻找女娲石，那么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跟彦隶一样，可她不想他成为那样的人。
他就该好好的，犹如初见，令她惊艳，纤尘不染。
“女娲石再生，又是另一场情缘。”顾槿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在回忆里痛苦绝望的，只有那些被留下来的人。”
墨尽征征看着顾槿：“既然你知道，那为何要留我一个人。”
这个世间，本就不曾有留恋，如今，连你都走了，你叫我如何？
“对不起。”顾槿眼眶微红，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忍住喉咙的难过：“你就当我自私好了，就当我不愿意在没有你的世界活着。”
“阿墨，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顾槿……”墨尽微微喊出声，让顾槿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唤她名字，却让她只觉得沉重。
“你太残忍了，你不想一个人活着，便留下我。”
顾槿只觉得自己心脏突然被狠狠一击，让她瞬间脸色白了白。
“那你告诉我。”墨尽不想说一些残忍的话，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一起痛好了：“在你说自作主张给了我一个家以后，你却烟消云散，你要让我怎么好好活下去？”
“等我回到魔界，看着魔宫被你改造一新的地方，那个被你称作家的地方，那个我刚刚喜欢上的地方，你让我怎么面对？”
顾槿紧咬着唇，看着控诉的墨尽，她突然很想过去抱抱他，可是她又害怕被他推开。
“你知道的，因为你的话，我大概是真的会好好活下去的。”
顾槿怔愣抬眸，看着别过脸的墨尽。
看着那双薄唇吐露凉薄的字眼：“但是，你也别想我会记得你，一个薄情自私的人，我想我是没有必要记住的。”
顾槿只觉得心瞬间犹如被蚂蚁啃咬一般，浑身凉透了。
“你说的家，我也不会回去了，那只是自作主张弄得，不是我的。”
顾槿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身体就被风吹散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墨尽错愕的回眸，伸手去抓，却只觉得入手一滴冰凉。
顾槿最后落下的一滴泪，终是在她烟消云散的时候，在他伸手的刹那，落在了他的手心。
冰凉湿润的触感，一寸一寸顺着手蔓延到心里去了。
那原本呆在顾槿空间的从幻境带出来的盒子，就那么从空中坠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到了墨尽脚边。
而他帮顾槿带上的铃铛，如今也回到了自己手上。
柳纥看着这样的墨尽，叹了一口气，朝着墨尽走了过去。
大概，这世间，只有他最能明白他是什么感觉。
只是走了一步，就看见了墨尽脚边的盒子，瞬间一怔，又看了看墨尽手上的铃铛，突然放声大笑。
墨尽微微抬起眸，看着大笑的柳纥，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就打算离开。
柳纥看着墨尽这般，终是止住了笑，也不急着去追墨尽，只是似笑非笑在墨尽背后道：“我说过的吧，无能为力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墨尽恍若未闻，只是握紧了手上的铃铛，一步一步走的沉稳。
“我要是有办法让她活过来，你还要走吗？”柳纥平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满意的看到墨尽的不已戛然而止。
下一刻，就转了身：“若你真的有办法，当年为何不救你的阿言。”
柳纥默了默，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时也命也，我与阿言总归缘分不够，时运也不够。”
“你没骗我？”墨尽终于走了回来，看着柳纥弯腰捡起那个小盒子，眼里微微闪了闪。
他想起来了，这个盒子，是顾槿从幻境拿出来的。
“这是女娲石的容器，顾槿又有绿珠护体，在最后关头保留一丝神智，若你耐心等待，女娲石再生，或许她仍记得你们之间的过往。”柳纥声音也不由有些羡慕。
若是当年也知道这平凡的小盒子就是女娲石的容器，也曾在幻境得到这颗绿珠，他和阿言是不是也不会……
墨尽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欲言又止，似乎害怕柳纥说的会是假的。
“你先别那么开心，毕竟女娲石再生，的确会忘记一切，我也不能保证这绿珠保留的最后一丝神智会不会让再生的女娲石就能记起一切。”
柳纥摸了摸下巴：“主要是看你愿不愿意，花上上百年、上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时间来去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