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眼?”仙尊喃喃自语,兀地,一双眼瞪圆,腾地起身,因太过激动又咳嗽了几声,“可是六界之眼?”
“正是正是!”水王对仙尊的反应颇有疑惑。
仙尊眸中倏地便腾起了光华,似乎病也随之好了一些,转而便恢复了平静,说道:“水王莫要担忧,既然虚影已同那两位仙人压制了下来,自然是再不会起波澜,若是水王还有所担忧的话,本尊且派慕白在那南海守上一些时日,稍有变动,本尊便会亲自出马,以助水界度过难关,可好?”
水王稍微欣慰了一些,水族向来依附仙界而生,因上次北海一族被虚影所屠,仙尊漠不关心,他此次本也不想来与仙尊商议此事,但毕竟事关四海之内的水界子民,单凭他一人之力怎能保护得了。今日却见仙尊一派和善之意,心中不免对仙尊愈加尊重了。他立马起身,拱手说道:“谢仙尊恩典,水界多年以来由仙界所庇护,乃是水界万千子民的福泽,本王对仙尊的英明神武真真心生佩服!”
仙尊点了点头,便打发一旁的侍卫去请慕白了,略有发白的面孔却显得诡异无比。
空旷而奢华的大殿中,此时显得很是静谧,金龙缠绕着的通天柱旁偶尔飘来几朵祥云。水王坐置在一旁,略微有些不自然,望向正坐上的出神的仙尊,微微谈了口气,也只是静候着慕白的到来。
“二殿下到!”兀地,殿下传来一声通报。
随后,便见慕白一身玄衣,精神抖擞,眉目间洋溢着桀骜,待入了殿后,便拱手说道:“慕白拜见仙尊,水王。”
仙尊锐利的眼神投在慕白身上,似是很不满那一声冰冷无情的“仙尊”,但见水王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便强忍着怒火,沉声说道:“前些日子里,南海突现浓重戾气,伤了些许水族族民,虽如今已被压制,但难免不会再启,本尊且派你带上一千仙将去那南海镇守一些时日,一旦有异动,速来仙界禀告!”
“是!慕白遵命!”慕白颔首,但目光却不再放置在正坐上的人,语中尽是冷漠。
仙尊又咳了几声,望着殿外,目光有些怔然。
水王见状,又再三感谢之后,便与慕白去仙界校场点兵了。待二人出了殿以后,仙尊回了神,对着身边的仙娥说道:“你且将若诗上仙请来罢!”
仙娥领了命,便速速离开了,仙尊今日竟将若诗娘娘唤为上仙,很是耐人寻味,但仙娥也不敢多嘴,请了若诗便往回走。
说起来,前几日这位若诗娘娘竟胆大包天到强拆了尊上在仙牢布了几千年有余的结界,且将二殿下带了出来,此事在仙界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之仙尊无故受伤和玉杼殿那位红玉仙子的陨命,如今仙界已然乱成一锅粥。
但不知为何,仙尊竟视而不见,也不理会众人的说辞,更不理会若诗娘娘摧毁仙牢之事,已有好些时日过去了。若不是今日水王来与尊上商议事情,尊上似乎对若诗娘娘此举也不会处理。
想到此处,仙娥不禁为身后的若诗捏了一把汗,但毕竟她在仙尊身前伺候,懂眼色便是她最需要学会的事,便没有与若诗说些什么,只是低眉颔首,走在若诗前面,不予理会若诗的一些发问。
若诗在殿前遇见几位仙界将领,皆是仙尊亲信,他们眼神略有躲闪,匆匆行了礼便下去了,若诗心中知晓近些日子仙界的情况,仙尊抱恙,大殿下整日花天酒地,慕白又被关押在仙牢之中,自然是见主持大局的人也没了。如今仙尊身体痊愈,自然少不得整顿一番,也少不得惩罚她的,想着,便入了殿。
“若诗拜见父尊!”若诗一副温婉顺从模样,但仙尊却似是没听闻一般,上下打量着若诗,似是在打量一件极其罕有的物什一般。
若诗不急不燥,很是端庄地站在殿下,静待着仙尊说话,她在琉璃阁几十年,早已习惯了如此的目光,自然是畏惧不了的。
良久后,仙尊缓缓张口,“听闻你前些日子毁了本尊的仙牢和本尊布下的结界?若诗,你可知错?”
“若诗知错……只是若诗曾日日跪在父尊寝殿前求见,父尊却无任何回应,且天宫中流言蜚语,若诗不得已才这般做的。”
“哦?你可是启用了混沌之火?”仙尊眸中的光华清晰可见,没有丝毫的怒气,但从语气中便能听闻出他略有欣喜。
“若诗不得已为之,还望父尊恕罪!”
“本尊未曾想你竟也能驾驭得了混沌之火……”
若诗不答,毕竟她手中有混沌之火是仙界人人知晓的事,如今仙尊这般说,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事,且听慕白说仙尊竟不顾五界安危,试图开启旧界,如此,她更是应谨慎一些。
“你应知晓虚影屠了你华枋一族,害你亲人分离,华枋仙境被毁。”
若诗蓦然抬头,杏眼中丝丝怒气荡漾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入怀(二更)
且说东海霏琰所隐居的岛上,前夜竭寅、虚影等人留宿于此,虽说没有太大冲突发生,但霏琰一整晚也是难以入眠,竭寅天神与魔尊之间结了梁子,且二人不管是谁只要说上些话,另一人必然会反驳,他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夹在二人中间,很是为难。
但自从音邈出去一趟后,竭寅天神和魔尊虚影也陆续出去散心,回来时三人皆死气沉沉,一言不发,气氛很是沉闷,于是他便安排好了客房,领着几人歇息了。但他整夜却无法入眠,胆战心惊,生怕二人再次打起来。想来他已隐居千年之久,自前些日子收到若诗信函赶去华枋遭遇埋伏之后,隐居的日子一日不比一日平静,如今却来了这么几个难以伺候的主,且是天地间人人惧怕和尊敬的主,一时他忧心不已。
虽说霏琰小岛上的府邸很是小,但客房却是足够的,所以四人一人一间,互不干扰,便睡下了。
音邈躺在床榻上,一旁的夜明珠发出幽幽的光芒,将整个屋子都衬得很是温暖。她翻来覆去,脑中皆是那股栀子之味和拂燧声声唤着阿邈的声音,以及竭寅很是动情的面,她一时心乱无比。将手中的石牌紧紧握在手中,又放在枕旁,随即又揣在怀中,蚩荒兽的双眼再无变化,唯独她心跳的声音在这深夜中显得十分刺耳。
“只不过是一场孽缘,你何必苦苦抓住不放?于他来说,你便是他生命的劫数,无法度过,自然只有陨命结果。”
“你怎么不知晓,你们的相遇便是逆天!拂燧自遇见你命格便发生了变化,你这般执迷不悟,他的牺牲又有何意义!”
音邈面朝着床角,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心中很是涩然,再次将石牌放置枕上,面朝这蚩荒兽带着绿光的双眼,低声说道:“是我害了你么?可是如今我又该如何呢?我毫无能力,今日不知明日在何处,我又该如何呢?”说罢,音邈便蜷缩成一团,将头捂进被子,颤抖着。
夜,总是美丽而多情的,海浪的声音伴随着众人入了梦,甜蜜而又残忍。
似是无数次出现的模样,音邈缓缓睁眼,瞧着枕边的人,咧着嘴笑开了,秋水明眸中倒影着那人英俊的面孔和含情脉脉的眼。
“阿邈,你今日似是很不开心?”他喉结微微颤动,眼中唯有她一人。
“拂燧……”她喃喃唤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单是瞧着他。
“阿邈,你知晓么,你眼中的温暖让我何时都能一眼便认出你,我是何其的幸运,单单一人便拥有了这温暖。”拂燧伸手便扶上了音邈的脸,将她耳旁的一缕发丝放置在了他身后。
冰冷的触感传来,他手掌再不似从前的温暖,音邈却仍旧笑着,“今日有人说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不过是我羁绊着你,拂燧,是么?”
拂燧笑道:“阿邈,我一直在你身旁,但日后你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再念着我,不要再沉浸在过往好么?”
音邈缄默不语,闭上了眼,眼角的泪再次滴落在枕上。良久,她凑入了他怀中,她分不清这栀子之味是她心中所念还是他身上所带,虽只是梦境,她也依旧享受着一刻的相逢。只是,何人能分清何是梦境,何是现实,谁又能知晓着芸芸众生和沧海桑田不过是自己幻化出的一场梦境呢?
至少,此刻,他的怀中是有温度的,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翌日,几人都起了个大早,不知为何,几人竟出奇地一致,一心便想着离开,霏琰仙君再三留着几人早饭用过后再走,但几人却很是倔强,说了一些告别的话语以后,四人便一齐离开了。
“阿邈,你还想去何处?”虚影一如既往地温柔,微笑着说道。
音邈摇了摇头,对一切都索然无味。一旁的竭寅今日很是反常,一直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那我们便一路向西,遇着你喜欢的地方再去好么?”虚影再次说道,扭头便换了一副冷淡的表情,问一旁的人,“不知二位要去何处?一直随着本座二人似是不太合乎情理罢!”
“魔尊误会了,恰逢本君也去那西山,顺路罢了!”竭寅沉着声,很是冷漠镇定,桃花目犹如万丈深渊一般,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