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主人,不,音邈,做何决定,红玉都支持你。”红玉敛了哽咽的声,紧盯着那个锦盒。
音邈将锦盒从琉璃柱上拿起去,那金光瞬间暗淡了下去,锦盒上似乎还刻着古老的符咒,音邈不识,但觉手中沉重无比。她看了一眼略有期待的红玉,见她点了点头,便伸手触碰到了那个锦盒,锦盒也似是有灵性一般,顺势就打开了。
一丝带着荧光的东西从缝隙中悠悠地飘了出来,带飞跃出锦盒时,瞬间金光万丈,音邈和红玉皆被刺地睁不开眼,四周的火光也瞬间黯淡了些许。
音邈试着略微看着那光源本身,之间一片光亮中缓缓走来一位身着白色锦衣的男子,面如冠玉,质朴而又厚重,空气中随即便蔓延开一股栀子花的味道,铺天盖地的栀子花散开,清新养眼,男子一步一步,踏在花瓣之上,眉目含情,唇绯齿白。坚挺的鼻梁,清晰地轮廓,那双墨色的眸中似笑非笑。
如此熟悉的气息,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更是从何处见过似的。这栀子花向来是师父喜欢的花种,但对着俊朗风雅的男子却依旧说不上的感觉,心底一丝苦涩瞬间蔓延开来。
男子笑着走了过来,站在音邈面前,说道:“我只说过两次再见,却全部灵验了。第一次,在合谷山时,你曾蹲在我眼前,给我讲了你好多的心事。第二次,便是万年前你曾跃下玄天台,你看,今日我们还是再相逢了不是。”
音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为何眼泪簌簌落下,自被师父救起,她即便是再委屈再孤独也未曾流过一滴泪,今日倒是莫名其妙眼泪就不受控制。
他轻轻拂去了音邈脸上晶莹的泪珠,和煦的声音虽温柔之极,但却透漏着苍凉之感,“这也是你第二次落泪,是为着我么?”
音邈依旧没有说话,虽说心底一股涩意,但她已经不再记得他了,也不记得红玉,前生或是前半生她的世界只是空白一片,即便是有着熟悉的感觉,但也只是有熟悉的感觉而已。
“你不必说话,我知晓你此刻定已经将我忘却,不过又何关系?只是你自己的身体呢?为何是这般模样?”男子走近将音邈揽入怀中,熟悉的栀子之味让她心安无比。
“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半晌,音邈才低声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万年已过,沧海桑田。以后毕竟陪在她身边的人不会是自己,若是还记得,他也不会心安的。
“无碍,无碍。过了今日你永生都不会再记起我,我在你身边,在你身后,化作风,化作雨,陪伴着你。”这般伤情的话,男子说的确实轻描淡写,眸中一丝悲痛的雾色化不开。
“听我的话,我命红玉日后时时陪在你身旁,你莫要再似从前一般固执,去合谷山安置下来,从此莫要出现在六界。合谷山那处我曾为你我建了一所屋舍,皆用你欢喜的物件来装饰,你定会欢喜。还有更多的栀子生长在四周,他们皆是我的族人,代我守护你。”男子一句句嘱咐着,他依旧不放心她这般性子。
“若你觉得孤寂,他们也会陪你闲谈,六界之事,他们也是知晓的。”
低头时,音邈泪流满面,她甚至都不知晓为何自己会哭泣,男子说的并非动情,但却伤情。她只是恨,恨脑中唯余一片空白。
“如今你叫音邈么?我很欢喜呢。好了,他生他世你再不会记起我,但我于你身边,无处不在。”男子说着便松开了音邈,含着笑走进那片白色的光亮处。
等到音邈反应过来,她才喊了声:“你叫什么?”
光亮一片,无人应答。如今名字不再重要,她会忘记他,永生永世,他还会陪在她身旁,化作风,化作雨,无处不在。
只是她依旧不知他是何人?通身的栀子花香飘荡在空气中。光亮渐渐褪去,音邈漂浮在半空,神色悲情,那一缕荧光瞬间飘进她的脑中。
音邈只觉得身体膨胀无比,一股莫名地冲击力在身体内游走。身体金光万丈,整个人瞬间冲破了天际,跃出了天火坑。
渐渐地,四周的火焰暗淡了下来,逐渐熄灭。巨大的空间地动山摇,石砾狂倾。红玉眼中一丝兴奋,但闻见四周渐渐飘散的栀子花瓣,心中一股怅然。
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竭寅,永生永世,不再记起。
第三十四章 渡劫(一)
瑞气缭绕的仙界之境,五彩斑斓,和谐生辉。白鹤在天际盘旋,天宫巍峨壮丽。而镶嵌在天边的连绵起伏却又缥缈迷离的山上,一束金光直射天际,显得分外壮丽,好似一幅美丽的画卷。
来来往往的宫娥无不驻足观看,只是那后山之处不过就有一处戾气浓重的天火池和一处灵阳泉而已,到底是何物的光辉竟这般神奇?众人霎时议论纷纷,莫非和仙尊藏匿在后山结界处的女子有关?
仙界天宫虽是广厦万间,繁花似锦,但终日修道,很少有八卦来议论。自从几月前仙尊为后山布下一处结界,众说纷坛。有人曾说见过灵阳泉中有一女子,还有人说仙尊看上凡间女子,因着面子才将那女子藏在后山。更甚者说后山藏着仙尊的天材地宝,从他界移栽而来的。
无事的仙兵守卫同宫娥皆看着那束金光议论着。兀地,那束金光消失不见,天空中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一股看不清的力量平移了过来,众人来不及惊讶,感觉胸腔中一股闷气,随即全身灵力断断续续,一时间,仙兵守卫皆倒地呻吟。
向来宁静无事的天宫今日怎就变天了?疑云四起。
沧澜宫的偏亭中,迎面一股雄厚的灵力迅速飞来。身着黄色锈龙锦袍的仙尊目光向后一凛,身后便晕开一团红色的光圈。一旁的守卫捂着胸口叫声连连。
仙尊将一颗白玉棋子落下,笑吟吟地看着对面一身黑衣,眉目如画的男子,说道:“冥王果真好棋艺,本尊似是无处可逃了。”
冥王眼梢细长,靡颜腻理,嘴角始终含着笑:“仙尊过奖了,只是方才仙尊心中有事,便让本王有机可乘了。”
“哈哈哈,那再来一局?”仙尊恢复悠闲的神色,并不做理会方才那股雄厚的灵力冲击。
仙界在六界之中向来最是太平,自神界消逝之后,便一直掌管着六界天气,终年光辉不散,灵气浓郁,是修道之人最向往之地。如今天气骤变,黑压压的乌云略有催城之势,仙尊虽有一瞬面色难看,但到底是一界之主,随即由恢复神色,不惊不喜。
冥王看在眼中,但没有询问,撩起黑色袖子,慢慢捡起黑子,说道:“既然仙尊有雅兴,本王定是要奉陪了。”
“哈哈,冥王棋艺精湛,本尊遇到对手自是要多学习的。”
“仙尊这般讲,委实太谦逊了,这棋本王还无胆再下了。”冥王笑若春风,故作郁猝的模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二人一时又开起了玩笑,这棋便还在继续。仙界向来与冥界交好,多半是冥王与仙尊是难得的一对知己,对六界之事多数看法一致,更重要的便是,二人对弈难分胜负,一时便惺惺相惜,常年约在一起,只为分个胜负。
“近日,本王手上一件事一直令本王头疼不已。棋艺自然是抵不了仙尊的。”冥王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将要输了的棋局,感叹道。
“何时会令一向足智多谋的冥王心烦意乱?”仙尊道。
“若说那凡人死后来冥界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若是在冥界修行的好,本王便会让他们入轮回之道。只是,自冥界存在以来,还未出过凡人魂魄打伤我冥界将士三千的案例,而那魂魄仅是因为尘世未了。”冥王说着眼中便闪过一丝怒意,瞬时又笑靥如花。
仙尊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冥王,笑道:“若说这该入冥界的魂魄多半皆是尘缘未了的。若是皆按那人的做法而来,这世间有冥界何用?只是,本尊很是对那人好奇,是何种的凡人才有这个能耐让冥王发愁?”
“生死簿上本没有那人性命,但毕竟是凡人,手下小鬼便将她收了来,无奈……哎!”冥王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棋局,久久不能落子,便将手中的棋子放置在盒中,说道:“你赢了,仙尊棋艺不减当年。”
“又是平手啊,冥王何时才能与本尊分个胜负啊?”仙尊也拍了拍手,抿了一口身旁的美酒,又见冥王愁上眉梢,“凡事讲究一个天命,那人或许不是人界中人呢?”
“也罢,本王派人在六界寻找多日,潜伏在影界中的小鬼曾给本王来信,说是在血森见到了那女子,竟还有着血肉之躯,只是被影尊所救,几日后便被带来了仙界。不知仙尊可知晓此事?”冥王不再遮掩,诚恳地询问着。
仙尊一惊,莫非影尊亲自带来的那女子便是伤了冥界三千将士的人?只是看着那女子也未有任何的灵魂出窍过的模样啊。“影尊着实曾带着一位女子来仙界,只是那女子是影界弟子,影尊十分看重。”
“不知那女子此时身在何处?”冥王一喜,若是找到此人他定将这人带回冥界严惩,给那三千弟子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