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给她揩泪水，温热的眼泪擦在他粗砺的指腹上，灼的人打颤。他苦笑：“你不要说话，也不要哭，我帮你穿衣服。”
地上捡起她的衣服，一点一点给她穿上，动作温柔至极，整个过程，她眼泪一直没有停，小小的泣啜声凌迟着他的心。嘴角又慢慢流出红色的东西，被他吞下去，抬手若无其事抬袖擦干净。
当看到她手上那颗红色朱砂时，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被压下去的那股热流冲上天庭，一个回旋，温热从眼睛里淌出来，血腥满面。
他赶紧给她穿好衣服，走出门去。
菩提把绑在眼睛上的红锦取下来，屋里已经没有人了，门大大开着。
“阿凰？”
没有人应她。
菩提走出门外，看到他站在院子里面，孤独落拓。
“阿凰……”
“你不要过来”被他一声斥住，菩提被吓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
“你怎么了？”他的性子，忽冷忽热，时而凶残，时而温柔，让她伤心的琢磨不透，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她没听话，跑过去抱住他，哽咽道：“你想要得到什么，我不哭就是了，只是，你真的不要说那些伤心的话，我听了很难受。”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刚刚说了多伤她心的话，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加倍的痛。
“你怎么那么不知羞耻，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冷着声音呵斥她，说出训斥的话，全然忘记了刚刚是他恨不得把人撕来吃掉。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菩提身子一抖。紧紧捏住他的衣裳。许久，她放开他，擦擦眼泪。平静一本正经：“既然你不高兴，我不说就是了。那我们说点吃的吧，我给你带了吃的”
他面一僵，脸色恢复正常，嘴角微微有些弯。
菩提念念口诀，一包绿色的东西托在手上。她递给他：“喏，给你”
他伸手接过，人却没有转身。
“东西给了，你可以走了。大半夜的，赶紧进你的房间去休息，孤男寡女在这里，成何体统！”
菩提：“……”她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哦”了一声，磨磨蹭蹭磨回自己屋里。关门时又朝院子里看了看，他还站在那里没有动。菩提失望的关上门。
确定她离开后，他才慢慢挪动身子，摸索着朝屋里进去。昏暗的亮光映着他的面，两股血流从眼睛一直流到地上，触目惊心。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同去同归不是她
第二天菩提起的很早，照例早早等在他门口。门开的时候，菩提迎上去：“阿凰……”
他将脸转朝声音的方向，似乎这才看见她的存在。随即皱起眉：“你有事吗？”
菩提盯着他冷漠的脸，摇摇头，没做声。他像没看见她的局促，保持那个冷漠的表情从她面前走过，带起一阵风。菩提紧跟在他身后。
“阿凰哥哥……”
锦锦从对面过来，脸上洋溢着笑，手里面提着一个食盒子，身边跟着温如锦。
阿凰脸一黑。
“站住！”
他突然一声呵斥，吓的锦锦愣在原地，睁着大眼睛怔怔看着这边，又可怜又委屈，不知所措。菩提也被他斥的愣了一下。
“阿凰哥哥……”锦锦愣愣，脸被吓的有点白。
“锦锦给你带了吃的，都是锦锦亲自做的，你要不要尝一点，他们……他们都说好吃，我才带过来给你的。”她举举手上的食盒，小心道。
“锦锦。你过来。”他暖了面色，换上柔软的声音，对她招招手，然后转对身后的人冷若寒冰：“不许再跟过来。”
菩提手脚渐渐凉透掉，直直站在原地。是啊，他对锦锦一向温柔维护得很，哪里说过一句重话，怎么可能吼她。
锦锦提着食盒走到他身边，怯怯问：“你怎么了？”
他呵护的话，不尽温柔。
“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锦锦摇头，很乖巧。脸上慢慢溢上笑容，还有点羞涩。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锦锦慢慢收了笑容，朝菩提看了一眼。
他开口：“走吧，我们去后山岩。”
“可是，这个，你还没吃呢”那是她亲手做的，不吃，浪费她一番好意。
“傻丫头，可以提着去嘛。”
“哦哦”锦锦反应过来，露出甜甜的笑，和他并排走去。两个人有说有笑，锦锦发出一阵天烂漫的笑，清脆好听像是银铃。
“你没事吧？”温如锦走过来，有些担忧问她。
菩提看的失魂落魄，随即笑的像朵太阳花，有点晃眼睛，温如锦深深皱眉。朝那边看过去，锦锦正好抓住旁边人的手，叽叽喳喳很兴奋。
温如锦眉皱的更深，望着菩提魂不守舍的模样，忧心忡忡。
“我看你气色不大好，还是让师叔给你看看？”
菩提收了神道：“温掌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见你那么晚都没有过来用早饭，过来瞧瞧。”
“今早起晚了，实在不好意思温掌门，让你们一直等着我。”这种大门派因为人多，饭时都是固定的，方便管理。扶桑更是如此，这些规矩对于内部的人，都是特别严格。为她一人破例，菩提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上一次还要单独给她一个人开锅来着，是她竭力阻止，这是才这样作罢。
入乡随俗，扶桑几万人，连掌门都是与大家一起吃，她哪里好意思搞特殊。
温如锦笑：“你是扶桑的贵客，与别人不一样，留个饭菜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还有，以后别再叫我温掌门了，我只是师父的首徒，侥幸选为继任掌门，其实远远不够资格，况且未来多变，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我这样叫习惯了。”都叫了那么多年，确实改不过来了。继任掌门将来是一定要继承掌门之位的，这毋庸置疑。菩提看到他的脸色，似乎有些沉痛和挣扎。
“温掌门。你……有心事？”
温如锦摇头，若有所思。
扶桑每个人对菩提都特别好，到饭室的时候，管事的热情得很，从锅灶上取下东西来递给菩提。
“这是特意给你留的，一直放灶上温热着，趁热赶紧吃，冷了就变味了。”
菩提道了谢，伸手接过，管事慈祥的面上笑咪咪的，转身忙自己的去了。感受到手上的温暖，菩提心里一阵感动，寻了个位置坐下来，仔细吃着。
山药粥，粥煮的很烂，爽口温滑，还有一叠白糖糕，一盘清炒的小菜，菩提夸着掌事的手艺。掌事的在那边忙着什么，听菩提这样说，笑咪咪的，转身问菩提：“好吃吧？”
菩提点头。
掌事眉开眼笑：“我也这样觉得。”
“不过可不敢居功。今天这早饭是锦锦姑娘一个人做的。整个扶桑几万人，都吃过了，都说好吃。想不到她一个姑娘，长的可爱好看不说，还能有这个本事！”掌事竖了竖大拇指：“真是不简单！不简单！”他呵呵一笑，意味深长感叹：“有些人要享福咯！”
菩提继续喝着碗里的山药粥，爽滑软糯，下着清炒的碧绿小菜，确实是开胃的，白糖糕上好看的图案，各不相同，袅袅香甜扑鼻，都一一吃进口里，是真的很好吃。鼻子有点酸，吃着吃着眼睛就热了。她匆匆吃完，同管事的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跑出去了。
看着桌子上吃的一滴不剩的碗盘，管事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有些人有福咯！”
站在殿楼高台上的看着扶桑几万弟子练剑的场景，吹着浅浅凉风，菩提心头平静的有点哀凉。山顶的地方，绿树覆盖，恍惚听到银铃脆响的笑声。那里，有一直想要守候的人，她只能站在这儿，远远望着，想象他们相处甚欢的场景，连脚都不敢挪动一下。
她想守着的人，或许从来都不需要她的守候。
没关系，她远远看着就好，如此就好！
之后几天，菩提都能遇见锦锦和他。锦锦很心细，看上去小小像个孩子的人，其实也很会照顾别人，每天早上都会提着食盒来找阿凰，从来没有落过一天。她挽着他的胳膊，又蹦又跳，像只欢快的兔子。菩提透过自己屋子的窗看着这一幕幕，刺的眼睛有点热。
每天他们都会去后山岩，一待就是一整天。回来的时候，锦锦总是兴高采烈的，她的热情和欢乐，好像永远都用不完。
菩提很羡慕，羡慕她能守在他身边，一刻也不离，自己连上山去看他们的勇气都没有，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这样想着，心里更是疼。早出晚归，同去同归，真是让她羡慕，又有点嫉妒。那些场景，仅是想着就已经让她的心滴血，亲眼去看，她会死掉。
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菩提跌跌撞撞，紧忙去关了门，心里疼的厉害。尽管紧闭着门，他们的声音也能飘进来。有多欢乐，自不用去看都晓得。
“锦锦”隔着门，听出是温如锦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