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脚下一滑，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住脚才没掉下去。
闪电划过黑压压的天空，像有灵性那般化作九道天雷向悬崖上空劈去。天雷落下，金属声，此起彼伏，犹如鬼哭狼嚎。
菩提才发现，九条腕粗的锁链从九个方向伸向悬崖上空，中间悬立锁捆着一个人影。映着壁川崖下的暗红，那人一袭长袍辨不清是红是白，红里浸白，鲜血赤暗欲滴。他墨发垂膝，面容半掩，看不清是何模样，九道天雷齐聚而下击在那道血影上，一阵闷哼。
九道天雷，即使是仙人也未有不哭喊呐叫的，可见他忍耐之强。
心突地扯了一下，痛楚传遍四肢百骸，心像是被人钝磨。
菩提捂着心口，努力站稳身子，费劲抬头看向那悬立的身影。
被铁链锁悬空中的人察觉到探究的眼神，掩于墨发后的双眸徒然一冷，锐利地扫向那抹清影，随后是不可置信。
发掩了面，菩提没看清他模样。被那冷冽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毋自捂紧心口，痛不欲生。
心口无端的疼，似要滴出血。她大口喘着气。
“阿凰……”
“……阿凰……”
菩提是哭着醒来的。
望望四周，这是自己的寝殿。此时太阳已至正空，她睡了很久。
缓缓神，她捂着心口，那里尖锐的刺疼。
腹部抽疼，看来又得吃药了。扫了一眼殿内，眼神定在窗边的叶株上，长着绿色花瓣，明明像花，却有个奇怪的名字，百叶草！
慢慢挪下地，也不知道是腹部牵扯了心口还是心口扯着腹部。
都疼！
九玄瀑布下
“阿凰，我等你回来。”
她望着草株自言自语。
她一直把这株草药照顾得很好，每天用九泉瀑布的水浇洒，长的尤其肥美莹绿，却从来都不用它，即使再疼痛难忍的时候！
伸手触弄花瓣惹得百叶草一阵收缩，刚吸了泉水吐出的绿色猛地缩成了一花骨朵儿，像含羞草，羞答答的摆着身子。
突然，一阵微弱的紫光从潭面泛起，菩提好奇，起身走了几步，方便看的更清晰。
潭水里微光乍隐乍现。菩提疑惑慢慢向水中走去。潭水没及裙摆，漫到腰及……
这才发现，下面别有洞天。无数的花儿生长在水底！虽然漂亮，却长得奇奇怪怪的！
远处一本像书一样的东西沉于簇簇花草之下，如若不是泛着的紫色光芒，根本发现不了。
菩提小心的走过去，指尖碰到的瞬间，光芒全部消失。
是一本书卷的样子，积了厚厚一层淤沙，有些年代了！
菩提拿起向岸上走去。蹲在青石板上将上面的泥沙慢慢洗去，露出它原来的样子，是一本手札！
正欲翻开。
“……”怎么不见了？
左右看了看，菩提转过身，看到一个玄色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后。
那人左脸一朵血色花纹在阳光下耀眼非常，一双深眸邃不见底，似盈潮水，看着她，里面温柔流转的波涌，他手里正拿着她刚刚不见的东西。
菩提总觉得他眼里透着浓浓，难以言喻的孤清惆怅。即使是在这样暖暖的阳光下，也丝毫驱不散其中的寂寞！他左脸上的红色花纹让她心中莫名一悸，好像千万年前就该认识那般。
回过神，她慢慢向那人挪去“那个……”指了指他手中的东西。
男子却似没听见那般，并不语，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回来了，不再是背对着，终于走向自己！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却早已不记得他。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七万年了，终于能再看着她，现在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真好！
菩提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里面装了太多的东西，看不明白，却又想一探究竟，想要与他一起分担。
不懂为何会有这般熟悉的感觉，心里莫名一热，眼眶微酸。
她忍住情绪的异样，道：“你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她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希望他明白。
流煞心口微微一疼。
原来，真的早已隔了七万年了！
那时的她，清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素净清雅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清冷的声音叫出花魂二字也是凉凉毫无一丝温度，却是那样好听！如今的她，有了人的气息。他认得，她就是他的素素！
第二十章 流煞
“你看了没？”他薄唇轻启，眸底暖暖温意，让人不自觉沉在其中。
这世间竟有这般好听的声音，菩提觉得脑袋空空的，除了耳边他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她随着他的话不自觉摇了摇头。
“那就好”流煞上前几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满足又心疼。菩提不忍心推开他，他的怀抱，那样苦！
“素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去碰它，更别去看里面是什么”他话语满满艰涩与苦奈，仿佛正受着酷刑煎熬，声音都颤颤的。
“为什么？”她一脸迷惘，没注意到他唤她什么。
流煞苦笑“因为……那是宿命……”
宿命？
看到他嘴角的苦奈时，硬生生将那好奇与不安压了下去。
莫名的，她不想让他难过，便自觉不再追问。
得到她的答应，流煞如释重负。
眼睁睁看着他将手札收了放好，她连角边都没看到，这让她不禁有些懊恼。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衣角，一脸郁闷到不行的样子，流煞不禁失笑，提了提嗓子：“好渴……”
菩提盯着他放手札的地方看，没反应。
他就知道她还不死心。不过，他发誓，这次，他不会再给她机会。看她远去的背影，苦等七万年，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再看一次！
他轻咳一声：“咳……”
菩提反应过来“你等一下…”她朝他笑，转身取水。
菩提小心翼翼地捧了一张叶子往这边走，泉水顺着她素白的手指往下滴，清清亮亮的，阳光打在上面，泛着晶莹透亮的光芒。
流煞接过她递过来的，泉水淌过喉咙，心中徒然清凉澄静，万年等待的时间里仿佛都有了光亮。
这才想问他：“你是哪个天宫的？”她继续道：“九重天上是长生天帝，七重天上是天帝之子什祁天君【shi第二声（什祁）】，一十一天上有天妃娘娘，而三十三重天宫之上是道家尊教三清，你是哪个天宫的吗？”总觉在哪里见过他。
原来她以为他是路过讨水的仙人。
虽然孤寂之感强盛，但他通身的气质，即使是仙界也属难得少有。她理所当然以为他是仙。
流煞笑了笑，有些思绪飘远：“曾经是……”
“不过很久了，久的连我都快记不住了！”他喃喃的声音好像从远处飘来，有些苦奈。
菩提不言，他的落寞一览无余，刺得她心里发酸。
“……”
许久，流煞道 ：“陪我去一个地方，素素”
左手被他紧握，他的温热有力传到她每一根发梢。孤清之中带着柔情，熟悉到让她难受。菩提不明白这般熟悉的感觉到底来自哪里？
一阵血色花瓣飘过，如他左脸上的花纹，妖冶透着寂寞清冷，随后两人消失不见。只余缕缕花香。那香，透着浅浅的伤感，令人欲语还休，欲滴无泪。
睁开眼时，已是别一番天地景致。
他带着她凌空悬于山谷之上，脚下山尖一座高，一座低，满山遍野的花儿铺天盖地，花涛漫卷，雨花自天飘摇。
菩提伸手，花瓣堆积满满掌心，惹来彩蝶扑翅闪在她指尖。越来越多的蝴蝶从山谷之中，花丛之上扑翅而起。
有的栖于于她的青丝瀑发，固执的追寻那被风卷入她发间的花瓣。有的则比较胆小，振着彩翅欲近欲远，只敢围着她打转！
流煞不言，怔怔看着她欢笑模样，心中微微一动。手心里的温暖，如此真实。
她终于回来了，他终于触到了她！
“啊啾……”不小心吸了片花瓣，惹得她鼻翼发痒。
流煞静静看着她，等她玩够了，才携她凌空而下。
从头到尾一直有几只蝴蝶尾随他们不愿散去。她说，说不定自己上一世是只成了精的蝴蝶，是个蝴蝶仙子。流煞苦笑不得，她和七万年前，真是不一样了。
他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那样小心翼翼，眸里，盈满浓浓的思恋与疼惜。
菩提感觉额头一热，温温软软。一惊，抬头，他好看的俊容刚好从自己额头上移开，薄唇较之前多了几分桃色。有着浓浓的宠溺。
“我的素素……”他将她拥入怀，喃喃低声是对爱人特有的温柔和爱恋。
菩提被他突如其来的怀抱愣的不知所措。
他流露的哀伤之色卷着浓厚的寂寞，使得他的怀抱也是那般清冷，那是雪域冰川中的血梅，幽幽的冷香和火红的浓烈醉了漫天风雪，却始终温暖不了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