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皎皎，银月渐渐从天边升高。
月色下，红色的她紧紧抱着他，眼泪成河。红白相映，使人觉得和谐圆满。然而，他说出的话，让看的人如梗在喉。
清冷的声音从头上飘来：“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面前，那些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忘记干净掉了。”怀里的红影一颤，抓住他衣袖的手紧紧。泪弦抬起头来，从他刚硬的下巴，一直往上移，在他的眼里看到冰冷，还有隐隐怒意。心一颤，随即疼的眼泪哗啦。
她摇头：“我没忘。这些年，我连做梦都会想起，即便是在梦里，也能疼醒掉，那些话，刻入我的骨血，时常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我疼的心好疼啊，莫邪。”
“那你怎么还敢来！”她怎么敢！
“因为我想你啊！”一句话，不轻不重，已道出所有的悲欢离合。
莫邪眼里冰冷雾绕，似要将她看出个洞。泪弦固执地望着他，想他面上看出那些安慰人心的柔软。
然而，除了生冷，什么都没看到，他的眼睛，也可以那样深邃无波！这不是不在乎，又是什么！
夜风清冷，冻得她心头发颤。
他怎么就不想自己呢！他怎么就一点点都不想自己啊！
莫邪无视她的伤心，不动声色将她从怀中推开：“你走吧，当初那句话如今再说一遍，我不想见到你。”
“我不要”泪弦抓住他：“我不要再离开你，我不要……”眼泪止不住：“莫邪，你要我去哪里？我没有地方可去。”
“这世上，我只有你了啊！”这句话，道尽衷肠！泪眼朦胧，她再说不出其他话。
莫邪面色雪白。许久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扯开。手心一空，泪弦身子晃了晃，心里也空了。那些被她努力珍藏的东西，一点点流失掉了，就像沙子，随风殒落，落到天涯海角。
他望着她，字句诛心：“你不该回来的，当初离开罗浮沉川的时候，就该晓得，永远都不能回来，你以为现在又能改变什么么。泪弦，我当初救你，难道救错了？”
他这，可是在后悔？后悔救了自己，后悔带自己回罗浮沉川，从此，她便再难摆脱？
他是这样想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莫邪泪弦27
“是不是，说什么，你都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待我了？”
“你就当，我当初没有救过你，那些都不过你做的一场梦罢了。你我之间再没有纠缠的必要。泪弦，你终归是要长大的。终究，我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她不死心。“我不要你照顾我一辈子！我只想守在你身边啊！”
“你就当我死了，将你赶出罗浮沉川时就死了。”
“我做不到”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莫邪怒：“我说让你走，你难道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在我眼面前恶心我？你休要纠缠不清。否则，本上君定让你魂飞魄散！”说着手中幻出莫邪神剑，指向她。
泪弦定定看着横在自己侧颈旁的剑。那是他曾用来斩妖除魔的神剑，和他的名字一样，莫邪，刚正不邪，那把剑下，死过无数妖魔鬼怪。
现在，他就用那把剑横在自己脖子让，只要她稍稍动一下，便会血溅三尺。
她试图往他的方向靠近，刚踏出一步，莫邪握剑的手往她近了几分，以示警告。泪弦不但没停，又进半步，莫邪紧珉着嘴巴，握剑的手向她的方向一压。呲啦一声，是剑割刀血肉的声音。她颈上立刻出现一道红色的血口，有红色从里面冒出来。莫邪剑自上古大战后便没问过世，沾了鲜血，剑魄被唤醒，主动舔舐汲取泪弦的血。
泪弦看着因吸食自己鲜血剑身发红的剑苦笑。
她从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如今终于晓得了，却开始怀疑，意义这种东西，真的有意义吗？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啊！
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可怜又哀伤。
莫邪握着剑的手轻轻颤抖，冷冷看着她的眼眸，深邃平静得无波无浪。他被她那个冰凉苦笑的表情震得心头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啪啦碎掉了。
看着她继续往前走的姿势，他冷冷道：“你不要逼我。”
泪弦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这条命本身就是你救回来的，如今你要拿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就知道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可还是执意将我赶出去。开始的时候，我不明白，以为是我给你丢了面。毕竟，当年一十二重天上事情，实在不光彩。人人皆知，莫邪上君带回去的那个小狐狸被天孤十太子调戏未遂，着实丢人！我以为你是生气我招惹了砚槿。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明明躲避都来不及。后来，我渐渐明白，像你这样的人，定然早发现我对你的心思。十丈天那回事情，不过成了你顺理成章将我赶走的理由罢了。我竟然傻到想破脑袋都没有刚到这其中原由！直到后来，砚槿告诉我，那些我自家猜测并让我伤心流泪的理由其实都不是真的。你赶我走，不过是不想承认你是爱我的。莫邪，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莫邪面色徒然变白，而后将剑一凌，深入她心口的位置：“你住口！”他一只手捂着心口的，额头上冷汗淋漓。明明是他握剑伤她，他却疼的面色都变了。
泪弦冷笑，咄咄反问道：“住口，我为什么要住口。莫邪，你敢说你没有爱过我，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我的位置！”
“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绝不会！”他身子有些踉跄，努力站稳强装平静，对她一字一句道：“我莫邪此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所以，泪弦，我也不会爱你！”仿佛在发誓，又仿佛在说服自己。他说的狠狠，不留余地。
泪弦流泪：“你明明是爱我的，你怎么就不承认！”
“我不会动情，更不会爱上你。泪弦，你只是我捡回来的一只狐狸而已，本就和我养的那些花草一样，无甚区别”
这句话伤人肺腑，疼的流泪“我不相信”
“若不是爱我，你怎么会在砚槿对我作出那样的事情时大怒，你明明是在生气。也不会在将我赶出罗浮沉川后又让我留下来养病，更不会……更不会身种情咒，从此长眠！你分明是喜欢我的，你怎么就不承认呢，莫邪……”
他持剑的手一抖，剑差点落在地上。他猛然将剑往她用力进了几五分力，堵住她接下来的话。她果然没再说下去。心口的位置，瞬间暗红，像一朵暗红色的牡丹花，绚烂鲜艳。
她愣了一会儿，往剑的方向用力，剑又深了几寸，红色触目惊心。
“你当真不要命了”他冷着脸，冷冷吐出这句话，像一个旁观者。冷漠得让人心寒。
泪弦笑：“这条命，还给你，又何妨！”她摇摇欲坠，面色苍白，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疼的。
他冷漠地看着她，眸里千回百转。
良久，莫邪眼眸一沉，手指突然用力，将剑从她心口拔出。泪弦不备，被他的余力带倒在地，血流顺着心口洒在老桐树干上。血热在夜风里退温得很快，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腥味。
此刻，暗桌上的沉香刚刚好燃烬，圆月正中天。
时辰到了！
泪弦眼见最后一点星火熄灭，香灰抖落炉鼎，她的心冰凉冰凉，一直往下坠。她看着莫邪从剑中唤出剑魄，巨大的能量将虚空界震的天地色变。
他，终还是要封锁虚空界口，将她永生永世隔开！
他将剑魄掌在手中，对她道：“泪弦，我再问你一次，你走还是不走？如果你不走，虚空界堵上时，剑魄隐藏的能量，加上虚空界的坍塌，足以让你的元神魂飞魄散。”
泪弦望着他，没有说话。
“……”她其实，已别无所求！
见她无动于衷，莫邪眼里冰冷更甚，将剑魄完全放出，顿时一条巨龙直冲云霄，浑厚的龙鸣震耳欲聋。剑魄翻腾，明显比刚才多了几辈倍的力量，撕心裂肺，五马分尸的痛苦明显加巨。他不是在吓唬她，剑魄释放的力量，足已将她打的魂飞魄散。此时此刻，她才感受到他上神的威力。自己在他身边，从来都只是只小狐狸。
莫邪并没有收手，反而越加强烈。风呼呼的刮，似要刮起一层地皮。泪弦站在哪里，等着他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
死在他的剑魄之下，那样也好！可是，这又和他剑下的那些妖魂亡魂有什么区别呢！没有区别啊！她想要在他心里有哪怕那么一点点的不同也是难以做到！
他说得对，自己和他养的那些花草，没甚不同！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让我来！”风啸声中，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菩提从袖中唤出洛神剑，看着莫邪道：“你即如此见她不得，我便帮你杀了她，一干二尽，且不痛快！你不要再折磨她了！”菩提手持洛神剑直直朝泪弦刺去，又狠又准，快得莫邪不及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