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拿肯定是不行的,泪弦决计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回,她亦没想过要硬拿。躺在那里的,是上古遗神,罗浮沉川的上君,他的功绩,该是受万人膜拜,而不该躺在那方小小的冰床上。可她不得不得到。
想要得到浮屠石,除非……莫邪醒来!
这个想法把菩提吓了一跳。
让一个沉睡百万年的上古神族醒来,除非莫邪承认对泪弦的爱,自愿解除情咒。否则这难度无异于凡人登天!
莫邪当初不会不知道自己爱上泪弦。在他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牵引那个诅咒。他一天比一天嗜睡,甚至一睡就是几个月,到后来完完全全沉睡没再醒来。他原本是有机会解除那个诅咒的,他不愿意解除直到完全沉睡不过是不承认自己会落入尘网,爱上身边的这个人而已。同时,也是他对自己多情的惩罚。
情深累人,神邑幻蛊的结局让他挥剑绝情,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多情,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动情,爱上泪弦。于是,安稳睡去,数百万年不醒,留她独守他百万年寂寞!
他最多情,也最绝情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莫邪泪弦2
从冰室出来,雪漓默默跟在菩提身后,不离不弃。
再三思量,菩提说出那个考虑良久的重大决定。
“雪漓,我想让莫邪上君醒来。”
雪漓暖软的笑意挂在嘴边,眼睛里透亮清明,流露着他最简单的想法。轻轻将她揽在怀里,用自己的温度告诉她,他一直在。
他的反应太过平静,菩提有些意外。本以为他会吃惊。毕竟,让一个沉睡百万年的神族醒世,太不着边际。他清透的眼里透着暖意和支持,菩提心头一软,感激差点落泪。
他懂得她的坚持,她的生命意义所在。他于她,是朋友,是亲人,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接下来的时日,见到泪弦的次数依旧寥寥。菩提见到她的两次,都是从外面摘梅刚回来。
开始的几回,见菩提,泪弦都会皱眉,望着她冷冷吐出一句话:“怎么还没离开?”语气之中,不欢迎至极。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每当此时,菩提就会望着她,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亮状。她本就是长的玉雪好看,又实在真诚可爱,甜的让人想生气都挂不住脸。
泪弦话到嘴边,吞了吞,果然又咽到肚子里面去了。菩提继续笑,真诚无比,可爱十足。泪弦瞥了她一眼,提着竹篮冷冷朝冰室进去。看着冰室石门轰隆关上,菩提发觉嘴巴笑的有点酸。她竭力掩饰,雪漓轻而易举看出她的惆怅,拍拍她,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菩提回以微笑,感激。至少他们没有被强行赶出十丈天不是,这其实是个好现象。
几次之后,菩提观察出一个规律。每隔七天,泪弦都会出来折梅,并将冰室里面枯萎的梅花枝拿出来埋在雪地里。下一个七日,再次出来折梅更换。除了折梅,她从来都不出冰室。
摸出这个规律,想要见泪弦,也就容易多了。隔上一次见她,已经七日前。今天,恰恰是泪弦出来换梅的日子。
菩提早早便等在冰室门口,怕错过了,又要等下一个七日。
亮白的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冷的出奇。区别于外面,这里的雪常年不停,却从不堆积如山,这是一个未解的谜。独立在冰雪地中,冷自然是不在话下的,菩提唯有在原地不停跺脚才能稍微暖和一些。感觉肩头上一暖,一条熟悉的毛氅围在身上,少年那双不算厚实却温暖白皙的手刚刚好挪开。
“你刚刚跑的太急,把这个忘记掉了”雪漓指着毛氅,语气温和犹如旭阳。每到七日之期,她都会早早来此等候,唯恐错过遇不到泪弦。而她又总是忘记穿大氅御寒。那么冷的天,站在寒风尖口上,他很是疼惜。菩提有些想笑,他这个样子啊,有些故做老成,明明比她小上很多很多,年少的面庞此刻溢满对着对她的不赞成和责备。终归是没有笑出来。菩提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她感动又心疼。感动他的周全照顾,心疼他衣衫单薄,把唯一的避寒之物给了她。
肩上那个东西不算好看,简单一副雪地梅花绣图,针脚粗糙显出并不多珍贵,败旧的颜色看得出是二手,褪色的厉害,显得有些俗气。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御寒了,若不是质量尚还勉强可以,这个东西,用不堪入目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菩提,触摸着粗糙不算柔和的质感,异常珍惜,心里一片温热。
因为怕自己受寒耐不住,雪漓特去人间弄了这个东西来的。
这个过程有些曲折!
十丈天大雪纷飞,人间,恰逢六月酷暑。这个时节,想要寻得一件御寒的东西,实在是不易。
雪漓去人间市集,找遍东南西北,柴米油盐酱醋茶布什么都有唯独没买冬衣的。大夏天,找毛氅,那些人皆拿看怪物的眼神看雪漓,嫌弃同情的同时不忘摇头表示叹息。如此一个少年郎,竟是个傻子,可惜,可叹啊!
异样的目光,雪漓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就是十丈天的人,茫茫大雪,站在她是不是冷的严重,还坚持得住吗?
众人见他毫无反应,越加觉得他是不正常的,指指点点后,陆陆续续散去。雪漓老远还能听到可惜可惜的畏叹感慨。
后来,在一大户人家门口见到一人身上披了个东西,似用来隔挡,以防弄脏衣服。雪漓眼睛一亮,跑过去拉着那人道:“老伯,请问你肩上这个东西还有多余的吗?能都买给我吗?”
杠米的大伯将将把大米扛在肩头准备给人家送进门,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吓他一跳。老人家稳稳神,看着面前俊朗清秀,眼亮惊喜的人道:“你说什么?”刚刚吓一跳,没听清楚。
“老伯,你肩上这个东西还有吗?能买给我一些吗?我想要这个?”
“小公子,你要这东西干啥使?”这下他听明白了,却又疑惑了。这个防灰尘用的隔布,竟然也有人来要。老人家看了一眼雪漓,清清秀秀俊美的少年郎,应该是哪家的少年公子,贪心好玩。于是摇头,没理他,扛着米准备进大门。
见他要走,雪漓有些着急:“老伯,如果没有的话,我也不麻烦你,只是你能告诉我哪儿可以买吗?喔,对了,最好是厚厚的,能御寒的那种才好。你身上这个,好是好,就是太薄,不大御寒,有些费事情”这种拿回去,得叠着披好几件,还不保暖,如果有厚厚的,那就更好了。
“御寒?”老人家一听,看看头顶白花花的太阳,再看看面前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边摇头一边欲走,嘴里不忘唠叨埋怨:“小公子,你就别耽搁老儿了,小老头我还得给贾大老爷家送大米呢,天黑送不完,人家要扣工钱的!”一边走一边摇头。莫不是傻子就是有钱人家少年公子闲来无聊拿他寻开心。看他这形容,挺清秀俊美的,穿的干净整洁,气质也是万里挑一,傻的可能性不大有,那么就是拿他老人家逗闷子了!哎,有钱人的思维啊,非常人能理解!
雪漓生怕放过再难询问到消息。毕竟寻了一条街都没有,好不容易遇到有点像模样的,这次错过,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种运气。菩提还在十丈天呢,那里风雪又大,耐不得寒!于是忙追上去,挖根问底。老伯扛着大米又退又让,雪漓锲而不舍。
老伯认定他是哪家的有钱公子,非富即贵,言语行动上都不敢得罪,唯恐得罪权贵惹来麻烦,只能退让,不敢接触他,更不敢真使劲推。于是就形成了这样一副场景。那边老伯唯恐躲避不急,无奈肩扛大米,躲躲闪闪,弄的满头大汗。这边雪漓不耻下问,永不言弃。不一会儿,周围就聚集了不少人,指指点点,一时间,贾府门口有点热闹。
“何事,如此吵闹?”就在他二人纠缠难分难舍间,一个声音打断了这难得激烈的场景。
雪漓抬起头来,看着高门口的人,满脸疑惑。
老伯看见门口的人像看见救星,哭笑着脸诉:“大小姐,不是小老头我偷懒,实在是这位小公子不让我进来。小老头真是没得办法,你看,我米都扛在肩上了”老人家看看门口的女子,看看雪漓,最后指指自己肩头,苦脸,无奈。
“阻拦?他为何要阻止你?”
“这……这老头我哪里知道”老人家是个本分人,不懂得辩解,一句不知道,说的很是笨拙。
被唤大小姐的人将眼神转到雪漓身上,执着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阻止老伯伯给我们家送大米?”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雪漓,不放过他一个表情,唯恐他编谎,忽悠人。父亲虽然从商,没什么文化,却经常教导她,人要诚实,不能说谎。
大姑娘也是个老实人,心眼敦实,没得哪样心机。
想到刚才的一切,雪漓有些愧疚,不大好意思。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老伯迟迟不肯告诉我他身上的披蓬哪里买得到,我又急用,有些着急,所以有点冒犯得罪。”
大姑娘一听,迷惑了:“披蓬?”老伯苦笑着指指自己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