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茫无边际的空间内,全是血一般的嫣红涌动,又有纯白灵力化为一丝丝一缕缕,缠住了她的元神,使她根本无法挣脱。
她仓惶四顾,却能透过那嫣红光影,望到周围的山石清流,还有那个跪坐在水中的女子。
那个曾经一度是她借住的身体。
还有后来从林间飞掠而至的君上……
她终于明白,自己已被摄入了那串红玉串珠,被禁锢其间,无法逃脱。
她不知道镜无忧为何要这样做,可是当她听到元神珠从镜无忧口中说出时,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原来,君上就是由此得知了盘古元神珠的真正奥义……或许从某个角度来说,正是由于她的到来,才促使此事拉开了帷幕。
原本是要阻止他闯入昆仑,如今却在阴差阳错间让他得知了元神珠可改变三界的神力。
但是她是真的不想再看到那一场昆仑之巅的厮杀重现……在那时,倘若西王母与天帝到来,君上又有几分胜算?就算能夺得元神珠,三界更改之际,又要造成多大的损害?
被无数道白丝困束的沐琼茵朝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身影叫喊。
“君上!”
云间的魔君回过神来,看看还在等待着的镜无忧,道:“你的意思是,为了你我能不再受到天界威胁,就得抢夺元神珠改变三界秩序?可是,你也说那元神珠早就被天帝带走,想要取得又谈何容易?”
镜无忧扣住他的手,柔声道:“只要君上愿意为我去取那宝物,我自然会告诉你,它现在放置何处。”
☆、第60章
魔君并未立即给出承诺, 而是迟疑了片刻,道:“之前我要找符文石, 你还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怕我与天界对抗……你现在的想法, 是真实的吗?”
镜无忧垂了垂眼帘,“此一时彼一时, 那会儿还未能确定君上对我的感情,我自然不敢有非分之想……”她顿了顿, 抬头望着他道,“我先帮君上寻回符文石, 好吗?”
她的手心温热而柔软,魔君虽觉这转变有些奇怪, 却不舍得就此放手。
先前一直对他若即若离的小无忧,如今愿意设想将来, 而且是与他一起共度的将来, 这让少年魔君心中既欢喜又不安。
他惶恐着,却又不敢流露出来,只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装作很是沉稳的样子道:“不管如何,先找到符文石再说。对了, 你说寒天为何要偷走符文石?他难道也觊觎重霄剑已久?”
镜无忧叹了一声, “重霄剑乃是天界至宝,无论妖魔都想求得此利器,可惜我之前没能看透他的本心, 倒让君上担忧了。”
“但我还是觉得蹊跷,倘若寒天一直跟踪我们到了炎洲,仅凭他一人就能得到符文石?”魔君注视着镜无忧,“他的原身到底是什么?先前是否隐藏了自己的法力?”
镜无忧怔了怔,侧过身子道:“原身?这我倒不清楚……”
“他不是你的属下吗?你竟不知道……”魔君还未问完,镜无忧已紧挨着他的身子,央告道,“君上怎么对我刨根问底起来?不管寒天的真身到底是什么,我们进了兰若地宫,应该就能找到他的踪迹。你我两人合力,总不至于还落在下风。”
魔君点点头,她的唇边浮起了笑意,屈膝坐在了绵绵云端,素锦云纱飘飞起来,掠过了他的手边。
他将细细的云纱缠绕于掌心,与她并肩坐在云间。
暖阳正艳,清风正缓。天与地之中万物各自生长,黛绿的田野与粉白的花丛在山梁下交错延伸,翩飞的灰鸟从云层下方穿掠而过,望到这一双人影,惊诧得展翅高翔,投没于更为渺茫的天际。
他轻轻抵着她的肩,从未感觉过天光如此柔和清澄,一切温婉得像静流幽然,花开自映。
镜无忧眼睫低垂,感觉到他的呼吸近在耳侧,却只是静静坐着,似是含有心事。
他试探着抚了抚她的耳垂,看她没有反应,便又去撩拨了一下。她不自然地蹙起眉头,转脸望着魔君。他踌躇了一下,道:“小无忧……”
“什么?”她疑惑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魔君总感到内心有些起伏不定,就算小无忧坐在身边,却似乎总有一种不安宁的气息萦绕四周,让他心神恍惚,若有所失。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可是他又不知这种心慌的感觉究竟由何而来,这才是最令人费解之处。
担忧兰若地宫一行遭遇伏击?还是符文石并不在那里,寒天也无迹可寻?亦或是小无忧所说的盘古元神珠难以取得,魔界因此遭到天神围剿?
不,都不是。
他试图从小无忧身上寻到慰藉与温暖,就像以前一样。于是他呼吸着她的香息,将她揽入臂间。她的身子起初有些僵硬,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姿势,但很快就又柔软下来,温顺地倚靠在他怀里。
“小无忧,等事情都结束后,你想去哪里?”
她静了静,说道:“只要是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黄泉幽冥,也是绝佳之地。”
魔君微微一怔,“可我们总不至于真的再去黄泉……”
镜无忧扬起唇角笑了笑,眼里有荧亮点点。“君上,我只是打比方……若要说世间最寂静也最雄壮的地方,可就非昆仑雪山莫属了。君上从小生长在魔界,也许还从未见过雪山圣境吧?”
“雪山?”他有些局促,“早就听先君说过,在书中也见过描述。你,喜欢那里?”
镜无忧抬起手,勾住他的后颈,缓缓道:“昆仑风光无穷,君上可以与我一同去看看。登临绝顶之际,必然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魔君落下眼帘,望着她皓腕红珠,“好。”
镜无忧眸中含笑,红玉串珠光亮一显,但很快被她暗中发力扑灭了灵气。
*
被困在其中的沐琼茵看到了她投入君上怀中,心中如被尖刃狠狠划过。
还是先前的模样,这个身子这个姿容,在她已经渐渐接受并熟悉之后,却又成了另外的一个人,继续与君上并肩而坐。
她想哭,却没有眼泪。
自己只是虚无元神,占据着她人的身子,如今被驱逐出来,又能怨恨到谁?
可是她被困在这里,看到魔君一步步被镜无忧引诱着,甚至想要为了长久厮守而要夺取元神珠,这样的心境是难以言喻的惶恐不安。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君上与镜无忧在一起亲密交谈,却没法让他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这个少年,她曾经怨恨过、鄙视过、嘲笑过,也曾对他冷淡,对他厌烦,可是现在……当她听到镜无忧要诱惑君上去昆仑夺取元神珠的时候,无尽恐慌席卷而来。
以前她只担忧三界颠覆,自己也将面临灭顶之灾,然而如今她更害怕的是君上就这样被诱导着走向不归路,走向难以预知的险境。
在她心中,君上的安危已经渐渐占据极重要的位置,这在先前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而现在,却浮现得如此清晰。
身处于红玉串珠中,她能感受到镜无忧的心神。
决绝而又冷静,饱含着深深执念,一切的一切,都依照着计划在慢慢推进。
她恨不得使尽全身力气冲出红珠,可是那一缕缕白丝缠绕着沐琼茵的元神,使得她完全无法挣脱,她就像是被紧紧捆束住的花叶,正在逐渐枯萎凋零。
*
从万妖宫到兰若寺,也只不过短短两天时间。
临近黄昏时分,野鸟归巢,烟霭纷纷。
荒野莽莽,风声旋过,卷拂起一浪又一浪的起落。天与地的相交之际,有庞大的建筑群古拙罗立,背后斜阳映血。
镜无忧带着魔君在云端徘徊,随着云霭渐渐散去,那座古旧残破的寺庙已显露出大半景象。接天的荒草掩不住高峻屋脊,长廊间的琉璃盏多数已经碎裂剥落,只有零散几盏在风霜侵袭下也已失去光彩。
风中传来细碎的铃音,残缺的铜铃在檐下摇动,依稀还能显现往日的肃穆。
“兰若地宫就在这寺庙底下?”魔君掠下云端,飘落于屋脊之角,衣袂飞展。
镜无忧随之飞掠而来,袅袅然立在檐上,身姿绰约。她不无忧虑地环顾四周,低声道:“对,过去妖王统治地宫,但在它灭亡之后,地宫内或许还有其他妖魅栖居,君上要小心行事。”
魔君并未在意,拈诀间身周浮动点点碧影,灵力渐渐盛长。镜无忧朝着他伸出手,“此一行吉凶未卜,君上请小心。”
他看看那纤纤玉手,还有腕间微微泛着光亮的红珠,慢慢握住了她的手掌。“你自己也要留意。”
镜无忧微微一笑,身姿掠起,从斑驳高墙上跃过之后,便踏上佛堂之顶。那一处屋瓦碎裂,纷纷然坠下间,她又已带着魔君穿过殿堂,掠至茂密虬曲的古树梢头。
树枝弯扭如怪龙,苍绿色树叶映在残红夕阳下,浮现惨白光点。
镜无忧双臂一展,衣裙飞扬,指掌间灵光起伏,腕上的红玉串珠陡然绽放出夺目的赤光。
嫣红光影如诡花盛放,层层染染,染遍古树苍松。
忽一瞬千丝万缕白影倏出,如天坠漫雨,萦绕在两人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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