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晚都要受那气体的折磨,有时候气冲上脑门,痛苦的不停地翻滚着,张嘴吐出来的全是鲜血。
颜煞说她是猫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过多的修炼之气,她修炼的越多对身体造成的损伤越大,若有一日气波冲破身体,她的小命就玩完了。
楚韵也知道危险,可这个修炼就好像吸食罂粟,会上瘾一样,我必须不断的运气压制,这样就进行了恶性循环。她不敢告诉颜煞,这原本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没必要因为自己把他牵进去,自己的仇原该自己一个人报的。
时日久了总会瞧出端贻,颜煞几天见不到她哪有不急的,不见他也罢了,饭也不能不吃了。
终于忍了两天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一脚踢开房门,就见到她盘腿坐在床上,一副精神不济,就好像精力被人抽干的样子。
他不由道:“你又修炼了吗?”
楚韵低头不语,他急了,“不是跟你说过,这种功法不是不好,只是你身体不适合,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就着菜吃了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她发火,但头一次这么不客气的说她。楚韵垂着首,手掌紧紧抓着衣襟,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她低喃着:“我要报仇,你知道的,我要报仇。”
他不笑的时候,神态里隐隐有种森冷,显得既忧郁,又淡漠,而此时那声音更阴,宛如刚从冰层里拎出来,带着森森冷意。
“这些日子,你和鱼公主在一起,每日欢声笑语,笑得那么开心,我本以为你忘记了,却难道一切都是做样子给我看的吗?”
“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因为是你的事,我不得不管。”
“你凭什么?”
“就凭我对你的心,凭我……”他想说爱,声音却忽然哽住。他的爱究竟是对她,还是对当年的胡楚微。他原以为他们是一个人,完全相同的人,可是近来却总是分得很清楚,她是她,楚楚是楚楚。甚至会想,若是楚楚定然不会这样,若是楚楚……
楚韵望着他纠结地样子,冷冷而笑,“你说心吗?那就问问你的心,你的心没在我身上,我也一样,我爱的也不是你,即便那人对不起我一百回,我心里依然只有他。这些天,你做的也够了,不要再欺骗,也不要再欺骗你自己。我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你也不是。咱们本就是不相干的。”
这段话好似针一样扎进他心里,疼得无以复加,比得知楚楚已死的消息时,还要疼百倍。
不相干的?那这些天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什么?就是为了照顾一个不相干的人吗?
他摔门而走,再也不想见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她想死是吧,那就让她死。
※
月余之后,土地庙迎来了第一场雪。齐胡微也是闲的太无聊了,一大早就跑到土地庙堆了一个雪人。他的雪人却做得极好,纤腰楚楚,皓腕薄肩,虽然没有雕琢出五官来,却已尽显风流姿态了,活脱脱就是他自己。
楚韵伸长了脖子看着,脑后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冰冷的雪水顺着脖子往下淌,冻得她“哎哟”一声。
“看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颜煞阴沉的脸出现在面,他手里还捏着个雪球,作势还要对她来一下。
自从上次争吵之后,两人就是这种境况,他对她已经没了先前的温柔,不再给她做饭,不再照顾她的生活,反倒像个虐待喜欢的主子对待自己的丫鬟一样,对她呼来喝去,经常不断还会骂上几句。
先前她还会反抗一下,到了后来发现自己完全不是人家的个儿,就只能顺从了。是她也撇清关系的,也怨不得人家会如此对她了,他本来就没有义务照顾她的,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总是要还的。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身死情断
“是,我知道了。”暗暗咬牙,小碎步跟上,赔笑解释:“我就是看看,这就到后院劈柴去。”
颜煞轻哼一声,对她辛苦抡起斧头的样子视而不见,谁叫他们是不相干的人呢?
芳玲见不得她做这种粗活,每次都抢着要做,被她阻止了,这本就是她的事,用不着别人替她。就像那日芳龄说要跟着她报仇,她也不同意,楚国的仇恨,自有楚国皇室操心,还轮不到别人。就像当初三哥也多半是这么想的。
颜煞坐在厨房烧火,灶膛里的火越烧越旺,火苗舔着,熏得身上暖暖的,但是心却是凉的。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响起低低地声音,“爷,柴劈好了。”
他嗤笑,他们两人何曾变成这样的关系了?爷?她当自己是他家的丫鬟吗?若真是倒也好了,他的丫鬟可没这么不听话的。
冷声道:“去把衣服洗了。”
“是。”应声的软软的,不带一丝温度。
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完全不反抗了,他们之间真的要这样吗?
很想把她抓起来问问,却问不出口,有些事,有些答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又凭什么质问人家?
就像她说的,在他心里究竟是把她当成楚韵,还是那个胡武公主?虽然在他看来她们本是一体,但于她却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知何时外面又飘起了雪花,她缩在雪地里扫地的样子,让人忽觉心疼。他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如此几次。自己都觉无聊,他终究是放不下她的。
※
窗外月色逼人,满室雪亮。
对着铜镜梳头,铜镜里映出少女的脸,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在烛光下映出淡淡光晕。映得小脸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她还真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可惜就算貌美如花又如何,终究留不住那人的心。此刻空空的月色。空空的苍穹,空空的屋子,令她感到茫然与疲惫。
越是在这样安静无声的夜里,越感到侵入骨髓的寂寞。世上爱她的亲人都已经去了,这么广阔的世界。纵然心如飞鸿,也只是孤单一人。
她的生命只有复仇,她怕,但她还是要继续。就算死又如何。死了就能看见亲人,就能和他们在一起了。不用孤苦留她一人在世上苦苦挣扎。
为自己梳了一个很漂亮的发髻,盘膝坐在床上开始练功。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颜煞说不让她继续,说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可那又如何。三哥也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世事皆如此,她没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能承受多少?或者冲破阻碍,修炼成功,或者就此死去。死原本也没什么可怕的……
※
三更更鼓,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在睡梦中的人有不禁惊醒。
颜煞来不及披衣,狂奔过来,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吗?
房中楚韵已经倒在血泊中,面前一大摊血,是喷出来的,从她嘴里隐隐往外流着。
“醒醒,你醒醒。”他急唤着,她却纹丝不动。
伸手搭她的脉,还有脉搏,不是死了。运功给她注气,等她的气喘匀了,匆忙到厨房去熬药。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慌乱过,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都说不许她练了,却还要坚持。难不成她真想自杀吗?
颤颤巍巍的端着一碗药回来,这是早先就给她备下的,他寻了许久才找到这方药,混着鱼公主的泪珠磨碎了熬煮三天三夜。他就怕有这么一天,就怕她不听他的话,可任凭他再强,终究敌不过人心,这个倔強丫头永远不会听他的。
捏着鼻子给她灌下去,又吐出来,合着血一起,一连两三碗皆是如此。他颓丧,是他想错了,伤到这种程度,原来就是喝不了药的,五脏六腑都受到极大损伤,即便喝下去也消化不了。
扶着她躺好,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睫毛乱颤,突然从里面滚出许多颗眼泪来。他犹豫了一下,小心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拇指缓缓擦去那些大颗眼泪。
以为她是醒了,却还是昏着,在昏迷中泪依然不断。
他也受过很重的内伤,知道这种感觉,她就是这样的人,这么个羸弱的女孩子,却有着比顽石还坚硬的意志。就是这种意志害惨了她,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吗?
她这般,又该叫他如何?
摩挲着她的脸颊,坐在床边定定看着她,像是看痴了。
忽然她的身子动了一下,眼睛眨着,但却似乎没有焦距,他轻轻拥住她,脸深深埋在她头发里,炽热的眼泪顺着她的发滚进领子里,打湿了脖子。
楚韵虽不能动,神志却是清醒的,原来男人的眼泪也会这么烫,无穷无尽,每一颗都是折磨。
原来她若死了,他也会伤心的,原来他心里真的有她。是她错了,本不该尝试的,可就算如此亦不后悔,能在临死之前看见他的泪,也该知足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父王、母后、皇姐、几个哥哥,他们都在对她招手。母后擦着眼泪,“韵儿,母后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轻轻闭上眼,任凭身子轻飘飘的向他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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