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彭盯着阿珩,“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我既然决定复仇,就绝不会轻易收手,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敢肯定那个孩子绝不会是少昊的,我就是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少昊甘愿让一个杂种混乱高辛王族血脉。”
“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要你当众承认淫乱高辛宫廷,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少昊。”
“你做梦!”
“是吗?看来你觉得孩子的性命无关紧要了?”夷彭推开阿珩的手,笑着抿了口酒,“你在泽州城外见过那个人,应该明白杀死一个孩子对他来说很容易。”
阿珩脸色发白,夷彭将酒一口饮尽,说道:“今日晚上,在昌意和云桑行礼之前,记住,一旦他们行礼,你就永远都见不到你的小野种了,永远!”
阿珩盯着夷彭,“如果孩子有半丝损伤,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夷彭哈哈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指着朝云峰的方向说:“如果伤了孩子就不得好死,最不得好死的人可不是我!”
阿珩转身就走,却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她双腿发软,身子发颤,走都走不动,此时她才真正明白了做母亲的感受,宁愿自己死一千次,也不愿意孩子受到半丝伤害。如果此事只关系到她的安危,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夷彭,可是还有母亲和四哥、四嫂、颛顼的安危。
摇摇晃晃地走着,脚下一个踉跄,软跪在了地上。
大街上灯如昼,花如海,游人如织,一派盛世繁华,可她却如置身最阴森寒冷的魔域,全身上下都在发抖,明明知道此时要镇定,可想到夷彭的狠毒,她就满心恐惧,连思考都变得艰难,恨不得跪在夷彭面前,企求他放了小夭。
一双强壮有力的手握住她,把她从地上拽起,她仰头望去,竟然看到了蚩尤。
灯火璀璨,映得他面目纤尘可辨,眉梢眼角都是倦色,双目却是亮若寒星。
阿珩心中一松,“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蚩尤不顾四周人来人往,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背说:“别怕,别怕,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他带走了小夭。”
“谁带走了小瑶?”
“就是那个假扮过你的人。”
“谁假扮我?”
阿珩哭得呜呜咽咽,说得颠三倒四。蚩尤只得把她带到僻静处,安抚道:“别哭了,不管谁带走了小瑶,我们去把她找回来就行了。”
也许是因为蚩尤的怀抱让人温暖,也许是因为他的双臂让人依赖,也许是因为他的自信让人安心,阿珩的身子不再打冷颤,脑子也渐渐恢复了清醒。
她抓着蚩尤的双臂,“你一定要把小夭带回来。”
“你忘记我怎么长大的了吗?跟我说说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我好知道到底是谁带走了你女儿。”蚩尤跟着百兽长大,野兽最擅长的就是藏匿和追踪。
阿珩将上次被引诱到泽州城外的事描述给蚩尤,又把小夭被带走的事情讲了一遍。
“阿獙对你言听计从,连青阳都不怕,却会天生畏惧这人,他又如此善于变化,想来应该是狐族的王九尾狐了。”蚩尤冷冷一笑,“我在深山大林里混日子时,吃过不少狐狸,就是还没尝过九尾狐的味道。”
城门的方向传来礼炮声,四朵象征富贵吉祥的牡丹在空中盛开,看来昌意已经和云桑进入轩辕城。
从现在开始到昌意和云桑在上垣宫行礼,连一个时辰都不到。
蚩尤看阿珩在紧张地计算时间,“九尾狐要你做什么?”
“啊?”
“他抓玖瑶肯定是为了要挟你,他的要求是什么?”
“他是夷彭的手下,想破坏青阳和云桑的婚事。”
“怎么破坏?”蚩尤从来都不容易被糊弄,问题很尖锐。
“要我……要我在青阳的婚礼上当众承认和你有私情,淫乱高辛宫廷。”阿珩只能说一半。
蚩尤讥嘲,“我怎么觉得这只狐狸帮我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这么个条件你都不能答应,你真的想救回女儿吗?难道我就让你如此羞耻?”
阿珩忙说:“如果如此做就能救回小夭,我会不惜一切,但夷彭不是个守诺的人,即使我按照他的吩咐当众承认了一切,只能证明小夭在我心中的重要性,他更不会放了小夭,只会一个要挟接一个要挟。”
蚩尤的神色不以为然,阿珩着急地问:“你究竟肯不肯帮我找女儿?”
蚩尤冷冷地纠正,“是你和少昊的女儿,我有什么好处?”
阿珩只觉苦不堪言,一边是母亲和四哥,一边是蚩尤,令她左右为难,前面是心中只有王图霸业的父王,后面是阴险狠毒的夷彭,令她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如今女儿下落不明,蚩尤还要和她谈条件,她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蚩尤把阿珩揽到怀里,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狂风暴雨地吻着,阿珩气得想扇他。他抓住阿珩的手腕,唇舌从阿珩唇齿间抚过,喃喃低语:“我就收这个做好处,你也不给吗?”
阿珩心头一颤,因为青阳的死而被苦苦压抑的感情终于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借口,她不自禁地回应着蚩尤的吻,缠绵热烈,就像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
蚩尤先是喜,后是悲,最后竟然用力推开了阿珩,扬长而去,“时间紧迫,分头行事,我去找九尾狐要你女儿,你去尽量拖延婚礼。”
昌意和云桑并坐于龙凤辇上,御道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因为有神族侍卫用灵力铸成的屏障,虽然人群你推我挤,却没有-个人冲到御道上来。
阿珩唤来烈阳,“点火制造些混乱,不要伤人。”烈阳要走,阿珩又抓住他,“别被抓住。”
烈阳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这些神族兵将?”
不一会儿,轩辕城内莫名地起了火,火势熊熊,人群一下就乱了,阿珩又趁机偷偷敲晕了几个神将,人潮涌到御道上,侍卫阻挡不住成千上万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御道被堵住。
昌意和云桑的眼中都思绪变换,普通百姓感受不到火的异样,可他们却立即明白了那是有灵力的神或妖在故意纵火,至于原因不想也明,自然是为了破坏这场婚礼。
车舆旁的礼官算了算时辰,着急地说:“这如何是好?要是错过了吉时,可是大大不吉利。”神农百姓非常看重这个,若是有心人散布谣言,只怕一桩好好的婚事会变成不受老天护佑的恶兆。
“实在不行就用鸾鸟拖车,从天上飞上垣宫。”
“万万不可!”这又是轩辕的忌讳,轩辕立国靠的是占了全国人口九成多的人族,立国之初,黄帝就规定了事事都以人族为重,但凡盛大的仪式,必须遵照人族礼仪。
云桑双手放于胸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云霞交织,在半空中出现了一条云霞铺成的甬道,流光溢彩,美不胜收,骏马清鸣,拖着龙凤辇走上甬道。
百姓看得目眩神迷,鼓掌欢呼。
阿珩无奈地看着车舆继续前行,不过这么一打扰,也算争取到了点时间。
阿珩匆匆返回上垣宫,昌仆焦急地问:“找到小夭了吗?”
阿珩附在昌仆耳边说:“蚩尤去找了,千万别让四哥知道,否则他又要生气,如今我已经心力交瘁,实在……”
昌仆叹了口气:“我明白。”她是个母亲,自然知道孩子出事的心情,若换成她,早就六神慌乱,不管不顾了,阿珩却还要以大局为重。
“待会儿云桑就来了,我想麻烦嫂嫂一件事情,尽量拖延他们行礼。”因为昌仆是若水的族长,手中有兵,黄帝对她比对阿珩更客气。
昌仆什么都没问,立即答应:“好,我会一直拖到父王发怒,不得不行礼。”
等昌意和云桑的龙凤辇到了殿门,昌仆带着一群若水少女,花枝招展地迎着云桑走去。
大殿内的人都愣住,仪式里没有这个啊!
昌仆娇笑着说:“早就听闻神农族的云桑被赞为云端的白莲花,可惜一直无缘深交。”
云桑微微颔首,“我也一直就听闻若水族的女族长不仅仅是若水最美的若木花,还是最勇敢的战士。”
“今日之后,你我就是妯娌,我们若水族交朋友前,要先掂掂朋友的份量,不知道神农族是什么礼仪?会不会觉得我们太粗鲁野蛮?”
云桑微微一笑,“表面上有差别,骨子里其实一样。雄鹰总是会找雄鹰翱翔,老鼠总是会找老鼠打洞。”
昌仆将身上佩戴的匕首解下,丢给身后的侍女,“按照轩辕礼仪,今日是婚礼,不适合见刀戈之光,王姬可愿与我比比灵力?交我这个朋友?”
轩辕民风剽悍,比武斗技是很平常的事情,大殿上又有不少来自民间的武将,闻言都高声欢呼起来。
云桑自小喜静不喜动,没有好好修炼过打斗的法术,知道自己绝不是昌仆的对手,可昌仆当众邀请,她又不能拒绝,否则会让骁勇好斗的轩辕百姓看轻了神农,正踌躇间,一个男子嘶哑的声音传来,“王子妃盛情难却,但在神农没有新娘子在婚礼上打架的风俗,就让在下代长王姬与王子妃略过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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