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莉莉感激涕零,拿着汪鸣才给她的名片,连声说:“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井昀也替石小文和姚莉莉高兴,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汪鸣才刚走,又有一个人来探望石小文,井昀今天下午才见过他,所以一眼就认出他来。
是“名扬棋社”的林教练。
不知道为什么,林教练望着汪鸣才的背影好一阵,才转回身。
他压低头,手攥成了拳,失魂落魄地走来,要不是井昀叫他一声“林教练”,他险些走过石小文的病房了。
“林教练,您没事吧?”
林教练慌了下,忙调正脸色,担忧地问起石小文的病况。
有了刚才的好消息,姚莉莉的气色顿时恢复一些,两人聊了阵,姚莉莉把汪鸣才的名片给林教练看。
林教练摇头说:“小文年纪太小,身体素质也不好,你确定要他开始职业棋手的培训?我劝你,还是先等小文的身体好些吧。”
姚莉莉望着病房里的石小文,也犹豫了:“是,您说的对……过段时间我再给汪教练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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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莉莉劝井昀回家休息,她现在已经精神多了。
井昀一方面是想等石贵兰回来,一方面着实不放心,说:“这样吧,莉莉姐,这半瓶药挂完,我就回家。”
姚莉莉点头答应,看了看她身后一直没怎么交流过的苏阅棠:“瞧我这么大岁数了,一点眼力见没有!小妹,他……是你男朋友?”
井昀:“不是……”
苏阅棠:“是——”
井昀震惊地回头,她没幻听吧?!
而苏阅棠呢,他那澄澈无辜的眼神,好像在无声地控诉:为什么他的女朋友在外人面前不肯承认他的身份呢?!为什么!
井昀揉了揉眼睛,她没产生幻觉吧!
姚莉莉把井昀惊诧和尴尬理解为害羞,火上浇油说:“原来是搬去男朋友家住,我还以为你仓促地搬家是因为我们呢。你脚受伤了,正好有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井昀徒劳地解释:“不是,莉莉姐,我不是——”
可她身后的苏阅棠,竟跟着重重点头:“是啊,她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了。”
井昀无力地想:为什么只有我越来越不放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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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莉莉在病房休息,井昀在走廊等房东大婶安顿好家里,回来照顾姚莉莉和石小文母子。
井昀看时间,七点多了,奇怪,石贵兰到底去哪里了?
不会是……
井昀忽而觉得无法名状的冷,令她浑身打颤,肩膀却陡然一热,她抬头,是苏阅棠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膀。
“苏总,刚才——”她咬唇,拼命想措辞,大脑却一片空白。
不行,还不能提,嗯,等想好了再提。
苏阅棠坐在她身旁:“你想问,我刚才为什么承认我是你男人?”
好直白!
井昀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重重咳嗽几声,肺差点被咳出来一样。半响,不敢抬脸,只点点头。
苏阅棠:“这个说法不是很正当吗?不然,你怎么向房东解释你无缘无故毁约?”
井昀一拍脑门,原来是这样!
她立刻舒展开了眉头,放松地对他笑,可这些,汇聚在苏阅棠心底,只剩一个字:傻。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很挫败:我在你心里只是又笨又傻又冲动的存在吗?!
老苏摸下巴:也不全是……
二二满怀希望:还有什么?
老苏:香甜软嫩,酥爽可口。
二二:那是神马东西?!怎么听起来像吃的?
老苏:傻……
扑倒……啃……
河蟹把作者逼成什么样了!!!!还能不能愉快地更(da)新(pao)了?!
第34章 天才的眼泪(9)
(9)
大概是苏阅棠的外套太暖和,热烘烘的,像个小太阳,加之有他在身边,井昀异常安心,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她仍置身病房外的走廊上,只是目及之处,雾蒙蒙的,像是睫毛上结了霜,看不清楚。
她的手忽而被五指交缠地包握住,那是她太熟悉的手,触感很真实,干干暖暖的。
井昀转头,看见了眉眼温柔的苏阅棠。
他就那样轻而易举托着她,让她以一个不雅的姿势,坐在他腿上,与他面对面。
井昀无所措,来回向走廊里望了望,直想埋头。
苏阅棠挑起她下巴,还是同样的不由分说,吻她。
井昀吃力地回应,挣扎着起身,苏阅棠堪堪分开一点,不解说:“最近不是很喜欢这个姿势吗?”
井昀喘得厉害:“可是在……在医院,不好吧。”
“怕什么?”苏阅棠用指背描摹她的唇形,竟口气委屈说,“两天了,不想我?”
井昀脸红,好似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回答:“想。”
他们这边浓情蜜意,井昀表现出只在梦里的苏阅棠面前会有的痴迷和羞怯,哪知,这个本属于二人的空间,居然走近了第三人!
她回头,是姜维!
井昀慌了,把被掀开的衣角从苏阅棠手里扯过来,掩紧自己。
姜维站在病房门口,僵直着身体望向里面病倒的石小文。
他眉头微蹙,由于眼镜片的反光,让人更加分辨不清隐藏在他眼底的情绪。
是失望可惜?还是幡然后悔?
苏阅棠的位置正对姜维,应该一早察觉他的到来。
明知是少儿不宜的画面!他竟不提醒她!
井昀小心翼翼从男人腿上滑下来,动作不敢太大,生怕引得姜维注意。
姜维垂了垂头,指甲抠进墙壁。井昀缓缓靠近,终于可以做出判断,姜维是在不甘心,不甘心已成“棋仙”囊中之物全国冠军,要拱手让人了。
“姜维。”井昀站在他身后,“你舍不得放弃比赛,是不是?”
姜维一滞,只用眼角余光看井昀,似乎非常讨厌她的存在。
“我查过资料,你好像……从来没得过除了冠军以外的名次。”
姜维终于出声,却是从鼻子里一哼,说:“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每场都做冠军,配当棋仙?”他忽而侧了下脸,嘴角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哦,我忘记了,在你的认知里,棋仙未必每场比赛都要赢,否则和凡夫俗子有区别么?对了,呃,还有……什么超脱的气质?”
井昀扯了扯嘴角,记性还真好啊。她想,大概只有在围棋面前的姜维才比较可爱吧……
她还正在想如何接话,在他们不远处,传来一声比姜维还傲慢的冷哼:“棋仙?你算哪门子棋仙?呵,不过是一只、鬼。”
姜维到底是年轻,也许从他懂事起,直到他病逝,都没有人用这种轻蔑的语气与他说话,于是,一直被棋社棋手供奉的“棋仙”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你是谁?出来!我是棋仙!我是棋仙,我是天才!我不是鬼……他们都是说我是棋仙!是……棋仙!我不会相信你!你出来!”
姜维推开井昀,怒吼着在雾气里乱冲一气,可他越是强调,越似乎在自欺欺人。
找不到人影,姜维索性回身握住井昀的肩膀,消瘦修长的手指却有着惊人的气力,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你!是你带那个人来的,他到底是谁!凭什么说我不是棋仙?”
方才被打扰好事,而不得不冷却下来的“谁”,从雾气当中走出,沉声说:“放开她。”
井昀忽然发现,他暗哑的嗓音,在这危急时刻尤其好听,堪比警匪片里的嗡嗡警笛声。
她肩膀像被两个钩子锁住了,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苏……苏——”
苏阅棠的身形显现,姜维将他认出来,顿时缩手,慌张地退步回去:“是你……”
井昀失去重心向后摔,竟被苏阅棠接个正着。
他环住她,手里轻揉她受伤的位置,眼睛却看向姜维:“对,是我。是我说的,你只是个孤魂野鬼,何来配当棋仙?”
苏阅棠的刻意用词,着实很伤人,井昀以为姜维肯定不会轻易承认,没曾想,自信高傲如姜维,大受打击,踉跄着站不稳,自己咕咕哝哝地说:“我……我是孤魂野鬼……我、只是鬼,我不是棋仙……”
“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赢几场比赛,就能做‘仙’?”苏阅棠理所当然,甚至带了点嘲弄的口吻,“自以为是。”
他薄唇微掀,轻轻吐字,却足以摧残姜维的意志。
姜维抱头蹲下来,像个迷路的孩子,瑟瑟抖抖地垂头躲在阴暗之中,还在喃喃自语地说自己只是鬼,不是棋仙。
井昀于心不忍,想上前去安慰他,苏阅棠一个凌厉眼风扫过来,她退了退,低声说:“其实,姜维也挺可怜的,十六岁,那么年轻,就突发心脏病猝死了。他留在棋盘里七年,不过是……舍不得离开围棋,他确实不是棋仙,还做过一些错事……”
苏阅棠听到这,似很不耐烦,撇开目光,看向别处。
生气了?又生气了?
井昀发现苏阅棠在鬼鬼怪怪面前,常常是个不怒自威的存在。她至今遇到的所有鬼,包括十五年的老鬼瞿震霆,见了他,都对他颇为忌惮,而且,但凡对方不顺他意的时候,甚至有人、比如她,替他们说一点好话,苏阅棠那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眼神就好像在警告说:“我已经纡尊降贵了,你敢再废话一个字?!”
井昀闭嘴,不说话,于是只剩下“做”,她最后睨眼苏阅棠不悦的脸色,扭了扭身子便脱离开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