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昀一心想着找安然的事,难免想着心不在焉。
暖宝担心地问她怎么了,井昀赫然想起,暖宝的表姐也曾在“中心世纪城”工作过,便让暖宝今晚跟她表姐打听一下。
暖宝听罢,又是害怕,又是好奇:“井昀姐,你最近是怎么了?对瞿……瞿……对当年的事这么敢兴趣……”
“其实,瞿震霆……也是个可怜的人。“井昀自言自语,顿了顿,对暖宝说,“暖宝,你别问了,记住,以后,你——千万不要去18层,听见没有?”
暖宝被井昀的严肃模样更吓坏,使劲点点头。
两人分开时,井昀也没停下怎样找安然的想法。
这个瞿震霆也真是的,她刚答应帮他找人,结果他就这么消失了!也不给提供点具体线索,不负责任的大少爷!
不过,如果今晚还能梦见瞿震霆,再问他也不迟。
天黑了,“中心世纪城”离她家比公司远太多,井昀一整天没闲着,连中午休息的时候都被瞿震霆打扰,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搬东抬西的缘故,她腰酸背疼的厉害。家里附近没有地铁站,挤公交至少要四十五分钟,思来想去,决定打车回家。
她出了“中心世纪城”所在的一条市内最繁荣的商业街,来到主干道,正想拦车,苏阅棠和他的座驾驾到。
他从车里探头看她:“上车。”
苏阅棠总是这样,高高凌驾于她之上,从不给她留余地。
井昀一路不自在,她这些天忙着公司的元旦庆祝活动,而他也在应对年末公司里的诸多事宜,如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安静的相处时候少之又少,她便生分许多。
梦里那般亲密无间,可现实中,看得见、摸得着的,十几个小时保持清醒中可以面对的,却有着无法丈量的距离。
苏阅棠开车时没有听广播的习惯,他目视前方,看起来专心致志,可从轻皱的眉头中,你又会察觉他其实满腹心事……
井昀了解苏阅棠越多,越能发现他的与众不同之处。
车里很安静,井昀想告诉他,如果不顺路,将她放在路边就行,她家附近在修地铁,好几条路被限制成单行,非常绕弯子。
苏阅棠飞快地看她一眼,说:“你也算年轻的单身女子,独自住那么旧的房子,胆子挺大。”
井昀抹了把脸说:“苏总,您是在笑我吗?”
苏阅棠当真笑了。无奈摇摇头。
井昀:“其实我也是没办法……那套房子房租很便宜,而且房东对外地人也特别好……”
苏阅棠:“就因为这两点,值得你冒生命危险?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住的地方交通不方便,租客鱼龙混杂,卫生条件差,而且,没有任何保安系统,所有人几乎来去自如!”
井昀有感而发,这个世界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可真多啊。比她那更脏乱差的地方多了去,难道都没有人住吗?
不过,他是好意提醒她,她是知道的。
苏阅棠到底是将她一直送到楼下,她再三道谢,苏阅棠顺理成章让她许诺再请他一顿饭。
井昀嫣然答应,下车前,却被他叫住。
“井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点头疼,写得晚了,不过到底还是更出来一些,这个星期,尽量保持日更~~~~~~~
收藏呦~~~~
老苏:又被男.色给迷惑了!!等我把你拐回家的,哼哼哼~~~~
二二:你确定不用交房租吗?
作者:二二且慢,先急急某人!
第21章 世纪誓言(10)
(10)
井昀这晚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两点,还是没有丝毫睡意,在抽屉里找到已经一个多月没派上用场的药,吃下一片,勉强睡两个小时,起来后头晕脑胀。
苏阅棠话里什么意思?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所以,他是指自己住在脏乱差的小区里很可怜,但是,像她这种可怜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井昀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他的确是天之骄子,可何必来嘲讽她个无名小卒?
凌晨五点多,井昀就洗漱结束,吃完早饭。
距离上班还有段时间,她无聊地坐在窗边,望着青灰色的天空发呆。
她劝自己:井昀,你有多大能耐?苏阅棠的心思岂是你能揣测得透的?算了,当务之急,还是为瞿震霆找到安然。
这是2014年最后一天,假如时隔十五年,瞿震霆今天真的可以夙愿以偿,与安然一同在浪漫中跨年,完成他们跨越时间和生死的最后誓言,她也算做了件善事。
姥姥说过,多行善,会有福报的。
井昀胡思乱想地挨到天亮,暖宝的电话打进来。
她正走到半路,听完暖宝的转述,让司机立刻掉头去她口中所提的大学。
省内最著名的一所国家重点大学,井昀却第一次来。
作为一个异乡人,她有许多尴尬,比如,这所大学除了主校区还有两个自立门户的学院,加之她又是个路痴,司机大叔带她兜来兜去,总算打听到暖宝所说的经管学院。
清晨的校园里已经非常热闹,一张张年轻的面庞,恣意而张扬,焕发青春的活力。
井昀不禁羡慕起来,她上大学的时候与现在没什么差别,默默无闻,闷得要命。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充分利用那最自由和美好的四年。至少,全身心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以免多年以后,遭遇与男上司相处都不会的境地……
井昀找到经管学院的院办,大概因为学院里也在筹备元旦联欢晚会,办公室里有点乱,一个女生正背对着她擦被踩脏的桌椅。
井昀敲了敲门,问:“同学你好,请问……我在哪里能找到岑雨默老师?”
女生应声回过了头,看她许久,才说:“我是岑雨默,你找我?”
假如这真的就是瞿震霆深爱的女人,井昀一点不觉得奇怪。
那是一张美丽却冷清的脸,冷清到时光的流逝也可以随之凝结……
按时间推算,岑雨默今年至少有三十五岁,但她的身材和面容,怎么看,都与校园里的大学生相差无几,也不能怪井昀认错。
井昀自我介绍后,岑雨默皱了下眉,继续干手里的活:“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不要紧,你一定还记得‘安然时间’,也应该记得……瞿震霆。”
岑雨默脸色变了变,却极快地又恢复如常:“我记得瞿震霆,不过,他已经去世十五年了,你跟他……”
“我是瞿震霆的……远房表妹。”
井昀早在内心排练好她们见面的场景,并且很满意她字里行间既富有感情、又带点威胁意味的措辞。
“明天,新年第一天,也是我表哥的忌辰,昨天我听舅舅提起,表哥生前深爱着一个女人,为了她,甚至不顾家人反对,留下‘中心世纪城’的十八层给她,可是……自从表哥去世,这些年,那个女人销声匿迹,从没探望过他!舅舅最近总是做梦,梦见表哥哭诉当年的世纪誓言,竟然一朝成灰,现在他还是死不瞑目……只希望,他爱的女人能去十八层——就是他当年煞费苦心所筑的爱巢,看他一眼……”
岑雨默听着,几乎面无表情,仿佛在听她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井昀越说也越觉得她的反应太过平静。
至少,听到“死不瞑目”四个字,该有点反应吧!
最后,这个叫岑雨默的女人冷静地从头到脚静静打量她一边,居然笑出来:“我不知道瞿震霆是不是真的有你这样一个表妹,也不知道你所说的话里有几句是真的。不过……都与我无关。我想,你应该是找错人了。”
井昀理解岑雨默为什么急着否认。
毕竟瞿震霆死了十五年,而且外界传言瞿震霆是自杀,原因多半来源于感情,可想而知,就算当时岑雨默有一百种憎恨瞿震霆而没有赴约的理由,得到瞿震霆的死讯后,她定也是伤心不已的。
明明是“安然”,何时变成一个叫岑雨默的女人?
答案是,原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安然”这个人,而只有“安然时间”。
“安然时间”是十五年前这所大学校园广播站里的一个专讲类似“心灵鸡汤”那样小故事的读书栏目。
岑雨默便是当时的主持人,如果暖宝表姐作为当年岑雨默的大四学姐,信息没有提供错,瞿震霆在出意外之前轰轰烈烈正在交往的对象,就是她岑雨默没错!
井昀说:“其实我来,并不是为了追究责任的,我表哥的愿望很简单,今晚跨年,你去‘中心世纪城’十八层看他一下,就算履行十五年前没有兑现的誓言,他就死心了,真的可以‘安然’地离开这个世界……”
岑雨默若有所思,冷清的模样有所异动,井昀以为自己就要成功,她却摇摇头说:“你所讲的,瞿震霆所深爱的女人,真的不是我。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和你舅舅。”
她说完,收拾箱子就要离开院办,井昀抢先一步拦住她,一着急,便跟她对峙起来:“岑雨默,你难道不是‘安然’吗?如果你还是否认,那瞿震……不,我表哥,为什么用要‘安然’,这两个字,来作为‘中心世纪城’十八层的茶室名字?”
岑雨默躲不过她,只好先放下箱子,解释说:“‘安然’,对,我曾经是‘安然’,但有很多人都是‘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