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珏突然止不住嚎啕大哭,整个人像失去理智一般,双手不住地乱挥,癫狂起来。
井昀觉得哪里古怪,侧身向小姨夫身后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蓝紫色长裙的女人,正悬空挂在江珏的身后,她周身泛着黑气,隐约还能闻到腐臭的味道,头上的白色塑料掉被拿了下去,黑发张狂地乱摆,像索命的恶鬼,带着断痕的青白手臂一只勒住江珏的喉,一只拽着江珏的头发,似要将他活生生勒死。
井昀双腿顿时软了,三魂没了七魄,差点跌坐。
她用手肘撑着写字台,才勉强不让自己抖得那么厉害,鼓足底气,学起苏阅棠昨天在梦里呵退于娴娴时的口气:“你放开!快滚!”
女人见到了她,咧开粉紫色的嘴,里面一股一股地冒出泥沙,像在控诉她的死状。赤红的眼睛中狠绝而阴森,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竟然笑了出来。
井昀握着空拳,忍住胃中不适:“于娴娴你、你放过他们吧,只要你肯放手,你有什么心愿,我来帮你。”
小姨夫转过头来,顿然没了脸色,煞白煞白,唇颤着说:“于、于娴娴……”
于娴娴眼底闪过哀戚,转而又恨恨地咬牙,井昀耳边响起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另外一种声波频率:“心愿?我的心愿就是……他们死。”
“不要!”井昀紧张到口干舌燥,不可思议问,“于娴娴,你不是已经过了生死门了吗?为什么……”
女人更加得意地仰头大笑:“哼,不骗过你们,我怎么折磨死这个负心男呢?我要他一家都为我陪葬,哈哈哈哈!”
复仇的女罗刹附在江珏耳边,窸窸窣窣地一边念,一边狂笑,而现实中的小姨夫如同疯了,越加绝望而痛苦,喊道:“康康!是我害死了你!”
他目光一冷,把打火机拿到眼前,下定决心正要拨动,井昀终于猜到于娴娴对小姨夫说了什么,嘶声喊:“康康没有死!小姨夫,康康就快醒了!你不想再看他一眼吗?别让他醒来更恨你……”
江珏被触动,怀疑地看向她,犹豫的工夫,身子却不知怎回事,陡然被一股力量控制,向后栽倒,打火机应声弹起,飞入空中。
那燃起的火苗,虽只星星点点,但若是落地,也足够焚烧一切……井昀想,完了、完了……真的完了……然后,浑身一瞬间遍布一种麻痛的感觉,像是过了电,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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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临悦居(9)
(9)
井昀恢复知觉是在傍晚五点。
她一睁眼,条件反射,便是看表。
如果不是病床旁坐着个面目冷寂的苏阅棠,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失眠症作祟,导致她凌晨五点就醒了。
“苏总……”井昀挣扎着起来,却发现手背上还扎着吊针,苏阅棠单手按她肩膀,把她抬起一半的身体按了回去。
“在注射葡萄糖。你安静地休息会儿。”
说完话,他脸色终于不那么那看。
井昀静一静,无不担心地问:“苏总,我小姨和姨姥呢?”
苏阅棠继续板一张扑克脸:“都没事。老人家在二楼病房歇着,你小姨在重症监护室。”
“什么!”几乎同时,井昀掉下无助的眼泪。
苏阅棠招架不住,她这流泪好像落雨,连绵不断,噼里啪啦的,本是想找纸巾,偏偏找不到,索性抬手,抚上她湿漉漉的脸颊。
“你……你怎么一醒来就哭?用这种方式庆幸你命大?”
井昀第一次被男人亲密触碰,无意识地躲,可他手心和指尖的力度,都温柔如絮,舒服又让人心安,却想起小姨,也管不了太多,抓住苏阅棠的手腕:“我小姨的伤势怎么样?有没有脱离危险?都怪我,你不让我进去,我应该听你的话……”
苏阅棠松口气,知道她是误会了,可当她带着满眼的悔意望向他的时候,却恢复冷脸说:“下不为例。”
井昀忍不住抽泣,自己小声咕哝:“都怪我,都怪我自作主张……应该让警察来处理的,也许用人的办法更有胜算……我是谁?竟然去跟鬼谈判?真是太傻了。”
苏阅棠哭笑不得:“你小姨没有受伤。她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康康。”
先前颓废的井昀,立马恢复精神,擦去眼泪:“真的?小姨真的没事?那康康呢?”
苏阅棠耐心说:“正是因为康康的状况有了转机,你小姨才紧忙去重症监护室,你放心,有女警察陪着。”
井昀还是将信未信。
苏阅棠指指她旁边的床位:“她刚才还在这里和你一样输液。”
井昀总算放下心,静了数秒,回想起在康康卧室里经历的一切,那惊心动魄的紧急关头,她……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晕了呢?
没有人解答井昀的疑问,包括在也场的苏阅棠,医生说她是惊吓过度,加之这两三日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缺乏休息,导致的脑供血不足。
问起现场的状况,刑警队长如是说:他一进门时,就看见苏阅棠半抱着已昏迷的自己,而江珏也放开对姨姥和小姨钳制,手里攥着一个没有火石的打火机,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井昀听后,赫然愣住:“没有火石?”
不可能,她晕迷之前明明看到那已经窜出来的火星!
刑警队长说:“技术人员检查过了,打火机里没有火石,幸好是这样,否则,你现在也不会站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了……亏江珏还有点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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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昀朦朦胧胧地,怀揣这团解不开的谜,在三天后的早上与苏阅棠一同踏上归途。
小姨夫江珏因涉嫌杀害于娴娴被刑拘,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法律的严惩。
作案当天,本在等待父亲的康康,目睹江珏用摩托车载着于娴娴从学校前驶过,他早知江珏与民宿里的女游客暧昧不清,便一路跟着,直到城外的河堤处。
江珏领着于娴娴进了河堤旁的人工树林,大概四十多分钟,江珏才面色紧张的自己一个人出来,他慌乱的神情和不知往哪里藏的多余白色塑料袋,让十四岁的康康濒临承受边缘。
晚上,他想趁着父母和井昀都睡下,去河堤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哪知在回来的路上,竟失足掉下河,但好在康康命大,挣扎时被水泥坝磕晕了头,却因此没有被淹死,而是顺水流飘荡,水势落回时,又被带回堤坝上,算是捡了一条命。
伤势严重的康康在当晚就醒过来,医生也称是奇迹发生,祖孙三人在重症监护室外哭成泪人,小姨穿上隔离服,进入病房后拉住儿子的手,第一句话便是:“康康,妈妈爱你,很爱很爱你……”
第二天,康康就能说话了,虽然只是单个字,小姨仍心花怒放,经过这次,小姨如同浴火重生,对生活充满干劲和希望,与先前她那怯懦抱怨、畏葸不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小姨对井昀意味深长说:“小小。你知道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井昀托着下巴,认真思考:“是……是有个自己的大房子。”
这是她井昀的梦想,若是她拥有一座自己的房子,就不必像蒲公英一样,四处飘零,在偌大的城市里没有一处长久的跻身之地,还可以把姥姥从北方接过来照顾。
小姨摇摇头:“傻孩子,女人,最重要的,当然是选一个愿意与你共度一生的男人,但这个男人必须真正的疼你、爱你……你千万不要像我一样,随随便便就嫁了,以为结婚不过就是一男一女搭伙过日子,只要条件差不多就没什么可挑剔,可结果呢……一生那么长,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一步走错,就会是一生的悲剧。昨天我从公安局回来,队长说江珏让他转达给我一句话。是三个字。对不起。”
井昀心疼地握住她的双手:“小姨……”
小姨摇摇头:“小小,我原谅他了。不原谅能怎么样呢?幸好,我还有康康。”
井昀整颗心沉重下来:“我知道了小姨。不过……我现在还没面临找男人这个问题。”
小姨拍她额头:“你这傻丫头!多大了,还不着急呢!”手肘杵了杵她,指向正在“临悦居”院子里闲庭信步的苏阅棠,“你的这个上司不错,听小姨的话,他的所有条件都过我这关,我批准你们交往了。”
井昀面热:“小姨!”
“尤其是……他特别在乎你,那天你晕倒之后,他一直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那种从眼神中流露出的感情,骗不了人。”
小姨的口气太认真,搞得井昀都快相信苏阅棠真的……对她有意思?
此刻,他俩已从客车倒乘火车。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而苏阅棠坐在他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井昀从未发现原来火车车座这样窄,导致他俩几乎身子挨着身子。
阳光从外投射进来,暖融融的,舒适极了,她给姥姥报完平安,便这样一动不动地闭上眼睛坐着,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和安逸,当然还有……能离苏阅棠这样近的机会,以后恐怕是没有了吧。
他仿佛真的会读心术,甚至,可能是比读心术更厉害的什么法术,他问:“现在……享受了吗?”
有人虎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