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怎么破炼狱劫来着?”殷流采结丹后,没少听同门传授经验。
坐在马桶上,听着外边的嘈杂声,殷流采记起了各种经验之谈。有话说万变不离其宗,想要破除炼狱境,也可以说一句殊途同归。比如姜流素,破除炼狱境的契机是回到当年引发炼狱境的根由,并将之解决,比如岳流泽,他则是十分痛快地一刀两断。李流景呢,复杂一点,在幻境里整二十年才找到那契机,而水流深与她一样,在这样的时候只能做听众。
“师尊师尊说炼狱劫不在狱,不在劫,而在炼,炼意。”
“我的意难道是救世安民?”
“不是吧,我从看到枪战的那一颗,就有了一颗期盼世界和平的心?不止这样,我还有了一腔想要使世界和平的热血!”
“作死啊。”自从穿越以来,殷流采一直在被自己坑一脸血,比如那次立道心回到大学,比如这次炼狱劫回到现代。想想那次的经历,殷流采至今仍觉胆寒,自然愈发慎重起来。
冷静下来后,殷流采开始分析眼下的情况,试图找出解决办法:“面对拥有强大武装力量的敌人,应该怎么战胜?”
武装力量都强大到那样的程度了,还怎么战胜,如果是小说,如果无聊的空想,殷流采会建议直接洗洗睡,梦里什么都能完成。虽然己方武装力量也强大,但真拼起来,就像现在这样,生灵涂炭,满目疮痍,遭罪的已经遭罪,支离破碎的已经支离破碎,死的已死,伤的已伤。
“兴虽苦,亡更苦,所以才有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所以,要阻止这一切继续下去!”
“怎么阻止?”
殷流采要是有化嗔真君那样的能耐,绝对分分钟把对方打到写个大写的服字给她,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兴起武力侵略的念头。可她现在就是个元婴期而已,扛不过炮弹,飞不过飞机,装备都在乾坤戒里不能用。
“要有什么秘密武器就好了,用来震慑一下,说不定对方能安安静静趴着继续做友好邻邦。”
秘密武器?
咦,她不就是!
“我一个不算,千千万万人总能算吧,这里灵气还挺充裕的。”不知现代地球灵气是否充裕,幻境中一切源于她,她从前没有灵气这个概念,因而在构建幻境时,默认灵气是充裕的。
这个默认,我喜欢。
殷流采可是当过国师的,还曾经长期“把持”过朝政,被皇帝托孤过,教导过小皇帝,现在再披上国师的皮,教人修道就是。一个修士的力量有限,千千万万个呢,全民皆是呢,殷流采这回打不开乾坤戒,卖不成水果,就只能依靠自身修为卖“安利”。
有过当国师的经历,殷流采已经很擅长向当政者卖“安利”,她不仅卖出去了,而且还卖得相当出色。第一要务,调集“灵石”,布置法阵,防御法阵的力量从来惊人,何况,防御法阵还能外挂个回弹的小术法,虽然这个小术法殷流采学得时灵时不灵的,但这节骨眼上能有“时灵”管够用。
布好法阵,接下来第二要务,像推广课间操眼保操一样推广修道基础,托灵气充裕的福,每时每刻都有惊喜。在第二要务推进时进行第三要务,炫耀压箱底的武力给敌邦。
搁殷流采就这么简单三步,她就是当过国师,也是半个神棍摆在那,策国上面至今仍白得像纸。不过这些,当神棍国师时有满朝文武,大小皇帝策应,做拯救家国的世外高人时有擅长政治阴谋的专业选手。
从上次幻境中的一切,殷流采就得出结论,在幻境里大可以欢脱一点,放飞自我一点。
即使殷流采步伐很快,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大步跟上来,殷流采仍然在这里见识了许许多多悲欢离合。越是情深,越是经不起战乱,因为越是情深,越经不起生离死别,这情,有时是父母子女,有时是师长亲朋,有时是夫妻,有时是热恋中的情侣,他们或悲泣,或无声地流露哀绝,又或眼神空洞迷茫地死寂。这一切,每分每秒都在触动殷流采心底那根弦,那根“以天地合我心”的弦。
“是仁。”
因为珍爱那片宁静的星辰海,因为珍惜每一颗星辰上可能存在的那个世界,那些人,那些存在的或不存在的未知。
懂得是善,珍惜便是仁。
终于明白,为何她心中时常有许许多多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想法,她始终不认为那些仅仅只心怀善意。现在终于懂得,那是仁,仁常与慈、善二字组合在一起,但在殷流采这里,仁就只是仁。
仁就是指天、地啊!
真仙界亦有三才天地人的说法,而仁这个字,是指化人心,从天地。天地之间,万物生焉,这是仁,天地之间,大道存焉,这也是仁。
睁开眼便是碧栖寺,殷流采不及激动,也不及内视丹田,先感慨了一句:“这么多年儒家文化薰陶,可真没浪费,想不到我的意居然是仁。”
“不知道好人难做吗?”
“但不论什么样的幻境,即使再清晰地知晓那是幻境,你也都会选择做好人,从根上你就是个好人,这没法改,什么幻境都改不了你的根性。”
殷流采:
冷漠脸看潜羽!
潜羽:这种拿“你是好人”当骂人的话的观念,老子才要冷漠一脸。
“啊我结婴了。”殷流采这才想起要内视丹田,消化天雷余泽。
潜羽:算了,跟她计较个什么。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天悬冰轮,水映玉盏
碧栖寺劫云聚时,化嗔真君带领几名弟子赶过来,劫云未散尽时,正好赶到碧栖寺。殷流采被困禁制中的这些年里,他们曾许多次路过这里,但除了能看到空荡荡的碧栖寺遗址,什么也发现不了,他们甚至接近不了碧栖寺。
待劫云尽散,碧栖寺遗址上仍没有殷流采的身影,姜流素有些着急,化嗔真君见状开口道:“炼化天雷余泽之后还需破阵,还需再等几日。”
元婴雷劫的余泽并不需要炼化太长时间,多则十天八天,少则三五日。倒是破阵,殷流采没怎么学过,化嗔真君有些担心她折腾半天,仍然出不来。偏偏这阵法,只能殷流采自己破解,外边的人,如他们,即看不到阵法,也无法接近,自然无法帮殷流采破阵。
不过,殷流采有外挂嘛。
潜羽指挥,殷流采动手,雷劫余泽消化后没半个时辰,殷流采就破阵而出。一脚跨离碧栖寺地界,殷流采便叉腰仰天大笑,那叫一个得意,又破障,又出禁制,分分钟感觉自己是人生赢家,天命之女!
然而,殷流采笑到差不多时,发现天空有几个小黑点,再定肯一看,是自家师尊并着同门师兄师姐们,不止是玉壶岛的,还有同来围观其他岛屿弟子。殷流采瞬间尴尬上脑,石化当场,久久之后想要捂住脸,又发现捂脸很难看,只得讪讪笑一声迎上去:“师尊,师姐,师兄。”
姜流素李流景他们四个也很想捂脸来着,倒是化嗔真君很淡定,徒弟不省心的时候多了,眼下真不算什么:“以何渡劫?”
“仁。”虽然已经有了深刻认知,深刻的自我理解,但说出这个字时,殷流采还是有种很深的羞耻感。
“善。”每到这时候,化嗔真君又十分欣慰,法修正道之中,仁至中至正,是正法之中的无上法,“何为仁?”
“化人心,从天地。”
化嗔真君终于露出笑意,颔首间从飘飞的袖笼中伸出手,递给殷流采一枚玉符:“大道茫茫,勿忘真意。”
“谨受诫。”殷流采双手接过玉符。
元婴期,师长授大道真符这习俗,如今还有资本坚持的,只有上玄太一二宗,其他宗派,早已没有大道真符。每一枚真符中,都藏有一缕先天道意,虽然只是极微弱的一缕,仿如漫天春雨中的一丝,但这枚大道真符,在剑修能修出无上剑意,在法修能修出威力浩大的术法。
好比化嗔真君,参悟一缕先天道意之后,徒手能捕捉太阳真火,相比末法之火,太阳真火是生之火,可焚毁一切,却又蕴含无限生机。这么说吧,本来化嗔真君就没人敢惹,现在更没人敢惹了,一把太阳真火撒出去,什么都不够他一把火烧的。
“师尊,潜羽讲碧栖寺是”殷流采收好玉符,打算把末法之火的事告诉化嗔真君,没想到被化嗔真君摆手阻止。
“为师已然知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随为师先回星罗湖。”化嗔真君说罢,招呼同门弟子,一道回转。
星罗湖上,灵雾依旧氤氲,三四月的天,湖鲜正美,归去时正漫湖轻舟小筏,满门师长或乘小伐临风把酒,或坐小舟垂钓烹鲜。见有同门归来,参差不齐地出言相邀,画风在一如继往的清奇中透着些熟熟的温情。
上玄宗就是这样一宗派啊,总会很快把人同化,所以不论哪里来的修士,只要上玄宗认为好,都敢招进门来,因为他们对自身有着强大的自信心。入此门中,不需要尽忘前尘,忘记自己从前是谁。好比他们,即使心中仍然不曾片刻忘记五岭峰,但他们早已是上玄宗弟子。
三四月的湖鲜肥美至极,大青虾一烫就熟,在蘸料里打个滚,软嫩弹牙,小游鱼巴掌大一个,火上略烤,肉鲜嫩多汁,皮焦香四溢。湖里还有其他各种野生着的植物,或是嫩茎,或是嫩芽,要么清甜,要么克脆,各有各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