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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不仅马背上的易晓苏被甩得摇摇欲坠,狂乱的疯马更是要直接往范子珊身上踏。
范子奎大喝一声,就要冲上前挡在自家妹子身上。却感到身子被人轻轻一推,连同怀里的范子珊一起,就地滚出去几尺开外,堪堪躲过了骏马那致命的一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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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及众人反应,那马匹像是完全受到了惊吓,连踹数下之后,四蹄着地开始朝远处狂奔而去。
范子奎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往飞身上马,却见一个白影犹如闪电直扑了过去,只在数丈之外便停在那疯马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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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是倒抽凉气,谁都不知道平时走路都靠人扶持的云长曦,怎的能快过所有人,竟然站在疯马直奔而去的当路上。
眼见疯马就要带着连声尖叫的易晓苏,向云长曦飞奔而去。
却见云长曦颀身玉立,表情清冷,一双盲眼半眯微睁,长发飘飘,仙姿出尘,萎败的左手隐在长袍下浑然不动,俨然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就在马头近在咫尺之际,电光火石般云长曦右手抬起,五指在马头方向轻轻一碰……
那疯马犹如被闪电击中,竟然浑身一颤,再次长嘶片刻,竟迅速钉在原地,四蹄慢慢互踏了几下,完全镇定下来,转眼低头吃起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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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马背上的易晓苏显然已经被惊吓的无以复加,匍匐在马背上完全不敢动弹。云长曦迅速绕过马身,摸到易晓苏颤抖的背脊,大手一用力,便把她揽在怀中。
易晓苏浑身颤抖,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云长曦揽着她大步朝马车走去,路过震撼不已的范子奎身旁,冷道。
“这就是头领说的不会有闪失?”
说完,也不等范子奎回复,迅速抱着易晓苏钻入马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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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易晓苏和云长曦消失在马车内之后,一旁呆若木鸡的众人才慢慢回过身来。
那两个曾在河边闲言碎语的商队仆从,反倒率先醒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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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他刚才是怎么飞过去的吗?我们商队里,谁能有他那么快?”
“我们怎么可能快得过奔马?倒是刚才,我还以为头领要被那马踩死了。”
“头领少说有两百多斤,再加上他怀里的子姗小姐。那瞎子居然就两个手指,轻轻一弹。”
“别说头领的重量,奔马的去势有多猛?他不过轻轻一拍。”
“果然露相不真人、真人不露相。瞎子果真了得。”
“你还叫他瞎子,万一他顺风耳……”
“呸呸呸,仙师……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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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范子奎也在这时,从震惊中恢复平静,将瘫软在地上的范子珊扶起来。
两人心照不宣的互视了一眼,竟都看出心中诧异和了悟,各自暗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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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易晓苏终于从惊吓中找回心神,朝怀抱自己的云长曦撇了撇嘴,气恼意犹未尽。
云长曦用指尖碰了碰她不屑一顾的小嘴,轻笑。
“怎的还在生气?不应该立即冰释前嫌?”
“你这话说的,谁还敢责怪法力无边的云大仙尊不成?”易晓苏兀自翻了个白眼。
“你。”
云长曦语调淡然肯定,易晓苏却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嘴角。
“我……我怎么敢?昨天我替某人打抱不平的时候,某人还对我爱答不理。”
“明明不和我说话的是你,我昨天连口热水都没喝上。”
听他这么一说,易晓苏立刻心疼成一片。昨晚,果真是她做的有些过了。易晓苏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那弧形姣好,却有些干涩的唇角,眼神犹疑间,语调喏喏。
“那你怎么都不先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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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长曦却眯起盲眼轻轻笑了,低头在她颈间呼气,像是仔细的闻了闻她身上的甜腻。
过了片刻,才俯在她耳边地道。
“晓苏,我承认,我是在吃醋。”
易晓苏吓了一跳,明明吃醋的是她,怎么反倒是……片刻了悟。
“你是不是傻?居然吃范头领的醋。他那么……”那么粗鄙,那么俗气,哪里有云长曦的半分好看?易晓苏没有说下去,在心里已经念了无数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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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长曦微笑,似是早已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易晓苏看他面上轻松,小手在他胸前画着圈。
“云大仙尊,那你现在不吃醋了吧。”
云长曦点点头,眉尾轻挑,嘴角都翘起一丝调皮。
“我发现,也只有如我这般厉害,才配的上你。”
啊呀,这个臭屁大王。
易晓苏团着小拳头,在云长曦怀里一顿捶。
“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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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传来众人从未听过的低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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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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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东洲,无尽幻海,缥缈无极,虚云峰上……
陈设简朴而典雅的屋舍已有一千多年未有人踏足,此间却有了生气。
潘兆南自后厨烧了热水,沏一壶新茶,端到庭院之中,恭敬的摆于石桌之上。
“小师叔,喝口热茶吧。”
坐在石桌旁的易晓苏,缓缓将视线移过来,像是半天才听到潘兆南的低语,认真的朝潘兆南看了许久,才露出清澈的笑颜。
“兆南,你师父喜欢喝温的,就先放着吧,等凉一些,我再端给他。”
说话间,易晓苏巧笑嫣然,居然仍是怀春少女的模样。
潘兆南心底一凉,眼眶却红了。
“小师叔……”
他声音颤抖,犹豫了片刻才道。
“师父他……他已经不在了……”
此话一出,易晓苏登时愣了。似是完全不敢置信,又似忽然醒觉,大眼连眨数下,才掩嘴尴尬一笑。
“对啊,长曦他已经不在了。你看我这急性,怎么就忘了呢?”
说着,竟笑出声来,银铃一般,好似全然不放在心上。
可随后,她便抓过那盏清茶,仰头大罐了口,热茶还未咽下肚腹,小脸便顿时涨得通红,身子虚虚一晃间,忽的一大口鲜血就自喉间喷了出来。
潘兆南心下大骇,一下子跳将过来,扶住易晓苏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见她那一身襦裙已是点点红梅,秀美紧蹙,不省人事。
“小师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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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魔神坛倾覆,云长曦驾驭银龙,将易晓苏与潘兆南带至往梁国无名山洞府。
才抵达洞府,易晓苏便魔化作狂,完全不认得身边之人,而彼时的云长曦也已是耗尽仙力,几不可支。
不过是轻轻一挥间,潘兆南便被易晓苏的魔力震晕当场,待他再次醒来,洞府内已是一片废墟,洞壁上全是魔力毁坏的痕迹,坚硬的石壁,犹如豆腐一般被生生割裂出一道道巨壑。七彩仙石颗颗碎裂,仍挂在洞壁上发光的却已是寥寥无几。
潘兆南暗暗心惊,原来魔化后的易晓苏,法力竟然如此高强。若不是云长曦事先化了防护法盾,他和小红恐怕早如这洞府内的物什一般,碎成千万段。
潘兆南连忙四下张望,洞府内幽暗的光线映射出石榻上寂寥的身影,易晓苏紧搂着浑身是血的云长曦,眉宇间的肃杀已经退去,一双美目中换作无尽的哀愁。
她抬起头,低低看了潘兆南一眼。
“醒了?”
纤手又朝洞内深处指了指。
“内里有一眼清泉。可否取些水来,我想给长曦擦擦身子。”
潘兆南一愣,顿时便明白易晓苏已经恢复到从前模样。没有犹豫,他赶紧向洞内走去……
果然,内里别有洞天,稍往里走,便有一座侧府,内里仙石林立,家用物什一应俱全,再往深处探寻,更有溪水潺潺,清泉自洞壁涓涓留下。
潘兆南连忙接了几壶清水,折返回去。却发现不过盏茶功夫,洞内已经浑然变样。
原本已然是废墟一片的洞府,此刻又恢复了一片安逸整洁。虽然洞壁上仍然残留着触目惊醒的裂痕,可散落在各处的碎石已经被清理干净,七彩石头全部都归于原位,各自泛着盈盈的光彩。洞府内,甚至还燃起了一窝篝火,发着暖暖的光。
云长曦独自一人躺在石榻之上,呼吸很浅,却不见易晓苏的身影。
潘兆南暗自忐忑,还不及出声,便听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他连忙转身,便见易晓苏端着一只由整块仙玉雕琢而成的玉盆,内里放着一方锦帕,腕子上还搭着一件素白的长衫。
易晓苏纤手轻举,朝潘兆南微微一笑,便将潘兆南腰间的水壶接了过去。
想是早有人替云长曦疗过伤,他身上的各处伤口都已愈合,徒留暗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易晓苏拧了帕子,一点点在他俊脸上擦拭,随后又解了云长曦身上的衣袍。
白衫褪去,露出内里瘦肖而紧实的肌肉,宽肩窄腰,一双有力的长腿,然而如此完美的身子,左肩下却是空无一物。
潘兆南不由得在心中低低一叹,易晓苏却一点没有受他影响,似是极为专心,一寸一寸的捧着云长曦的肌肤,轻轻揉擦……
待到血迹全部擦拭一清,才又漏出云长曦那白皙若瓷的肌肤,尽管早已陷入深深的昏迷,只那般幽幽躺着,竟也是仙气缭绕,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潘兆南不禁在心中赞叹,虽残缺犹如师父,却也只有出尘如师父这般,才配得上小师叔吧。
而此刻,易晓苏已取来一旁的干净衣裳,唇角边竟含着浅浅的笑意。素手将云长曦精瘦的身子托入怀中,一点点为他将衣袍穿戴整齐。
正仔细系带云长曦胸前襟口的时候,易晓苏忽觉喉头一甜,猝不及防,转过头去便喷咳出一口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