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卖不掉,你以为晓苏弟妹会再让你来陪我?”
云长曦但笑不语,听毕幼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云老弟,你和我说说,你怎么和晓苏弟妹在一起的?”
云长曦挑眉。“喜欢便在一起。”
“可你,你……”毕幼林指着云长曦的眼睛竟不敢往下说。
“如你所见,晓苏认识我的时候,我便是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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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幼林望着云长曦的一脸云淡风轻,忽然有些惭愧。
“云老弟,不瞒你说,我来这里之前,和自己打了个赌。若我今天把我这几年来的珍藏都卖了,便拿着这些钱去向梅兰家下聘礼。”
说着,低下头抓了抓自己瘫软无力的右腿,再看看没怎么减少的一地兽皮,又是重重一叹。
云长曦侧耳。“若今天我们卖不掉,你便不打算提亲?”
毕幼林点头。“不提了,梅兰马上十九了。回头,让我娘帮着给梅兰说一门好亲事,别耽误了人家。”
“那你呢?”
经云长曦这么一问,毕幼林竟哈哈一笑。“我就由这条废腿陪着好了。”说完,举起水壶灌下,像是含了一口苦涩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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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长曦听他语气滞闷,摇头轻笑。“毕兄,你的腿伤了有几年?可否让我摸一摸?”
毕幼林犹豫片刻,原本这废腿在人前讳莫如深,但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在云长曦面前,便总能放得开。伸手撑着地,朝云长曦身前蹭了蹭,拉着云长曦手抚上自己的右腿。
那右腿委废三年有余,被野狼的毒牙咬断了筋脉,虽然毕幼林性命无忧,但是终究是不能再用了,成日里拄着拐杖,猎是不能再打,偶尔只能做些小套子陷阱此类,捉些小兔小狐狸。大多时候,还是只能帮着家里和村民务农,打些零工。想当年弯弓射虎,只叹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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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长曦听着毕幼林絮絮叨叨的讲着从前的轶事,大手在他右腿的疤痕上游走。那疤痕奇长,从毕幼林大腿的内侧,穿过膝盖,一直蔓延到小腿。想是当年野狼将他整条腿的皮肉都撕开,如此惨重的伤情,能保住性命,已是幸事。
云长曦微微颔首,伸指在毕幼林膝下轻轻一点,就听毕幼林“嗷”的一声叫。
“毕兄,你没事吧?”云长曦佯装不明所以,伸手赶忙扶了毕幼林一把。
毕幼林挣扎着坐直身子,狠狠的捂着痛处,额上冒汗。
“没、没事。这废腿,没个屁用,就经常抽筋。一会儿就好,云老弟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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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长曦拍了拍毕幼林的肩膀,随手摸过一张虎皮,搭在自己腿上。
也不知是否毕幼林眼花,总觉得那虎皮往云长曦身上这么一搭,竟鲜活起来,仿佛一下子便洗掉陈年尘垢,犹如刚从猛虎身上剥下来一般,还仿若泛着油脂的锃亮。
毕幼林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心道,这人好看,披在身上的东西也变得金贵起来。
不多久便有人路过,问云长曦腿上那张虎皮的价钱。
毕幼林眼睛一亮,腿也不疼了,扶着拐杖跳起来,就做起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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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绿水,绕云涧溪。
秋色中,两个娇俏的身影在河水边巧笑嫣然。
易晓苏蹲在河这边,浣洗着衣裳。而梅兰则擎着渔网,站在河的那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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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河中的梅兰,手持渔网,一双单凤大眼,专注得看着清澈的河水。皮肤是傲人的小麦色,嘴角是爽朗又干净的笑,一口健康的白牙,别一番英姿飒爽。
忽然,几尾大鱼游来,梅兰眼明手快,迅速收网,果然一网即中。
她趟着河水,举着手中的大鱼,朝易晓苏走来,一到岸上,便将大鱼迅速分拆去骨,分出三份,给了易晓苏一份,另两份则取在自己包中,手脚利落得易晓苏几乎看不清她手下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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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收获不小,晓苏妹子,你也回去给你家云大哥补补身子。”
“梅兰姐姐,你实在太厉害,恐怕这世上没什么你不会的了吧?”易晓苏满脸带笑,语气里充满的崇拜。
梅兰走到下游,洗了洗手,回头朝易晓苏笑。
“亏得你今天陪我,运气才这么好。平日里,日上三竿,未必能网到这么多条大鱼。”
“梅兰姐姐,你总是这么谦虚可是不好。这个月,我在你这儿学了不少东西,以后和云长曦行走江湖,便是不怕了。”
易晓苏也收了衣服,擦了擦手,水中的小手轻勾,收了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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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易晓苏偷偷在梅兰所处的流域设了异灵印。
近日来,白天易晓苏帮忙邻里,晚上闲暇便勤修术法。短短一个月的光景,精进不少。异灵印更是得心应手,使得神不知鬼不觉。
随着术法的精进,易晓苏的体质也慢慢发生不为人知的变化,她的眼睛看得更远,耳朵听的更轻,周围人的气息感知度也随之提高。甚至偶有修仙者路过,她也能感知那人的修为。唯独云长曦的她感知不到。
她隐隐的觉得,云长曦的体质与常人大不相同,像是从前受过极重的伤,殃及了根本,便总也无法承受仙术的反噬之力。每一次施法,都是对他身体的巨大摧残。
易晓苏猜想,如今唯一的办法,恐怕只能是她自己强大起来,尽量避免让云长曦动用法术,早日将那伤及根本的老伤养得透彻,才是万全之策。
这些个想法,易晓苏都埋藏在心底,纵是那些时常出现在梦中的幻象,她也不曾告诉云长曦。
她明白云长曦一直都在保护她,可她又何尝不想云长曦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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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思绪,易晓苏拎起洗衣篮站起身,准备往回走。
梅兰一笑,把两包鱼肉挑在竹竿抗在肩上,又抢了易晓苏一篮衣湿衣服,却又被易晓苏抢了去。
易晓苏瞪了梅兰一眼,忽又挨在梅兰身边笑。
“之前,我也曾认识一个姐姐,也和你一样能干的紧,还自称‘老子’,有趣极了。”
“世上还有如此大胆的女子吗?”梅兰虽个性爽朗,但生在穷乡僻壤,总也拘谨许多。“她可曾婚配?”
却见易晓苏面色古怪。“没有,她说她喜欢我。”
梅兰大眼一瞪,全然不能相信。“怎的女人也喜欢女人吗?”
又看易晓苏撅嘴。“但她也说喜欢云长曦。”
“莫非你们是情敌?”
易晓苏摇头,一脸为难。“那姐姐,古灵精怪得很,多半都是开玩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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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点头,回头又斜了易晓苏一眼。
“你与云大哥都早已经是夫妻了,怎么还直呼夫家名讳?虽然,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如此这番还是有失妇道。”
易晓苏小脸一红,不光是这谣传,还有那亲昵的称呼,总让她小鹿乱撞。
“我只是一时改不过来,我偶尔也会叫他长曦,或是曦……哥哥。”说着说着,语调已经低得听不见。
梅兰却佯装没听清,挑着眉头,大声问。“什么?”
“曦哥哥……”仍是低声,居然还结巴。
梅兰还想再装,易晓苏已经扭捏的小脸紫红,小脚也在地上踩了又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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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那副幸福模样,梅兰衷心的替她高兴,回想自己,忽然又冷落许多,咬了咬嘴唇,为难道。
“晓苏妹子,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易晓苏回头,看梅兰不多见的小女儿模样,一下子就猜出她要说什么。
“梅兰姐姐,全村人都知道你与毕大哥情谊相投。他避讳自己的腿,不愿连累你,一直不敢向你提亲,你为何不主动和他表白,以免耽误终生?”
梅兰一愣,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山沟沟里长大的女子,从未听过如此大胆的想法。自古以来,女人都只能等着男人来挑选,几时还能有女人主动送上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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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胆怯,不住的摇头,却又被易晓苏用肩膀顶了顶。
“姐姐,你不大胆一些,难道要等毕大哥的腿好了,才在一起吗?”
梅兰点头,眼神里苦涩又坚定。
“他若能早一日提亲,便是最好。若非真要等到他腿好了,才来要我,我便等他一辈子。”
山里的姑娘,思想的羁绊,终究是放不下。
易晓苏悠悠叹了叹,嘟囔着。
“我怕你不赶紧下手,以后被别家妹子抢了去,一哭二闹三上吊。”
梅兰一惊,这丫头居然口不择言,和她乱说话,伸手就抓住了易晓苏的小辫子。
“臭丫头,敢诅咒我。”
易晓苏忍着疼,也不松口。
“是你胆小,你挑破了那层窗户纸,不就不用天天这么苦苦的等啊等。“
梅兰气结,一甩手,忽然回过身,坏笑着搂住了易晓苏的肩膀。
“臭丫头,满口胡言,是不是你就这么把云大哥勾到手的?!”
易晓苏被她笑得怯怯,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在坠崖的那一瞬间,她窝在云长曦的怀里说了三个字“我爱你”,一下子就脸红到耳根。
梅兰一看她神色,便猜得七七八八,手上一松,大笑不止,可心里却纠结的没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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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笑笑闹闹,走到村口,忽见一个青年跑过来,朝两人喊。
“梅兰,云家媳妇,赶紧去下村市集看看吧。毕大哥和云大哥,和人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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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长曦把兽皮搭在身上,一会儿便揽来了客人,搭一条卖一条,摊子前居然围了一圈生意。
毕幼林拄着拐,收着钱,乐得合不拢嘴,心想愿望恐怕今晚就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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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身后一声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