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这句话后青年完全僵住, 几乎不用维森特开口顾小栗都知晓结果。
“是他。”维森特微微眯眼,“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那位青年即使流出冷汗也是抗争到底的样子,扯着嗓子大喊,“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觉得你们鬼鬼祟祟很可疑!”
“行了行了,”顾小栗摆手,“你就把实话说出来吧,不然就到旅馆去宣传你和兽人各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反正你们镇子里那么讨厌兽人。”她指指维森特,“还有一种让你说实话的方法,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太喜欢,那个家伙的能力会让你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青年盯着顾小栗,顾小栗也一脸正义地看他。
最后还是青年率先低头,他是纯粹的当地人,被维森特这种兽人形态抓住简直害怕到不行,麦色的脸变成青色,声音发抖,顾小栗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和女兽人有一腿的家伙了,他见到女兽人都会吓到腿抖吧。
“我做了错事,”他哆哆嗦嗦地说出这种话,“我乘人之危,在她发|情的时候欺辱了她,一直想要补救。”
顾小栗显然并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但还是引着他说下去,“你是在她发情的时候见到她的?”这也是很可能的,她见过布莱克发情,那个时候基本没啥自我,全被本能控制着。
“我,我以为是人类,”青年头低的更低,“我鬼迷心窍,我想着她是特殊工作者。”
“不可能,”维森特打断他的话,轻而易举指出其中的逻辑不通,“你是本地人,这里很少有外人进来,即使是特殊工作者你也不可能完全没见过。”
顾小栗扯了嘴角看到青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紧张样子。
这家伙以为自己遇到了个落单的外地人,看姑娘状态不对占了便宜,结果发现是村里人都十分惧怕的兽人,想来会跟着他们来这里也是害怕他们查出什么。
真是又蠢又恶心。
“可是那个兽人想要杀了我!”青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加大声音,“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竟然想杀了我!我脖子上有伤口!她把我当做奴隶!让我给她找住的地方,吃的!不然就到我家杀了我的家人!”
顾小栗皱着眉扯下他高领的衣服,果真看到长长的一道伤口,因为已经过了两年所以伤口已经愈合,但依旧触目惊心。
“那个兽人现在在哪里?”顾小栗问。
“我不知道,”青年使劲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一天我像平时那样晚上来到这里,看到入口封住了,她什么也没有跟我说,一周后我才确定她是真的离开了。直到你们又回来调查有关她的事。”
“那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别的?”顾小栗个子低,扯了他的头发让他腰彻底弯下来,“比如宝石或者地球?”
青年的脸因为头发被揪的疼痛而五官扭曲,但是他还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知道地球,她说那是她的家,她很怀念,也许她就是回到家乡了呢!她之前和我说过她要回去地球,她只是在这里停留了一阵!然后就走了!”
那是她的家,她很怀念。
顾小栗有片刻的失神,她很清楚青年一定时内心有着自己的猜测,所以才故意讨好着说出这种话,用来引出她心中的“善”。
“那么你知道地球在那里吗?”顾小栗轻声问,她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冷意。
“应该是你们兽人生活的地方吧,”这个青年在镇里应该算是博学的,还知道柯克沃尔大陆,“也许是柯克沃尔大陆的某个地方,也许和我们是一个大陆的。”
顾小栗突然产生一种无力感,放开他的头发。
也是,那个兽人怎么会对这个人说出什么呢?就好像她一样,内心里关了一个秘密,警惕于别人。真是没想到,这种情感竟然像赃物一样本能地抱在怀里不想让别人知道。
“放走他吧,”顾小栗恢复了一下精神状态,抬头对维森特开口,“他什么也不知道。”
维森特盯着她良久,章鱼触|手收回。
人真的是一种潜力无限的物种,即使青年刚刚还害怕到颤抖,可是维森特刚刚松手,他就能够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他们眼前。
顾小栗深吸一口气,对上维森特的眼眸,“哈哈哈哈哈原本以为能够知道点什么,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她这么笑着,然后快速地转身背对他,走向他们来时的路,“我们快点回去吧,这个镇子这么不喜欢兽人,我们应该早点回基地的,免得在这里看人眼色。”
维森特跟在她身后。
沙子的缘故,顾小栗一脚深一脚浅踩着,她走得特别着急,着急得不行,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风沙砸在脸上,她也没有那种嘻嘻哈哈和呸呸呸吐沙子的心情了。
最后她终于一脚踩空崴了脚,一屁股坐在沙子堆上。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原本她也坐好心理准备了。但是那个青年确乎地说出曾经有个同她相似的人在这里生存过,仅仅这样她就快要崩溃,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这个星球的,独一无二的人,她该怎样才能够相遇,该怎样才能不错过。
不应该发脾气,不应该埋怨,不应该控制不住自己。她一个拳头砸在沙子上,软绵绵,力气像是被吸收一样扩散在砂石。
维森特叹了一口气,从后面把她抱起来,他虽然不像布莱克那样力气大,顾小栗的体重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顾小栗身体一轻,哎呀一声拽紧维森特的手臂。
“我以为你会想要给我一个拥抱,”维森特问她。
顾小栗咬了下唇,看到维森特温柔的眼眸,还是那双紫宝石一样透彻的眼眸,可就是这样浅淡的色彩,好像什么也逃离不开他的透视。
顾小栗决定错开这双眼睛,揽上他的脖子。
小孩子有一个特点,如果身边没有大人的话磕破膝盖也许是不会哭的,甚至有的孩子能够拍拍尘土重新站起来继续前行,可是身边有了大人就会娇气无比,哇的一声眼泪停也停不下来。
顾小栗捏皱维森特肩膀的衣服,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你不想知道吗,地球?”
你明明感兴趣到非常,你会出现在我身边也是因为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双眼睛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但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看到更多来满足观望周遭的好奇心。
多大的诱惑啊,你得到了一个可以开拓新推测的机会,不问一问吗?不尝试一下打开别人的思维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吗?
顾小栗一直觉得维森特是一个“好人”但并不是一个慈悲的人,可以施予很大的恩惠却不会伤害自己的意愿,他有自己的一套自我满足的逻辑。
怀抱顾小栗的人脚步一顿,维森特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顾小栗才听到他的声音,“我曾经为了确认你在布莱克身边承担的角色而打开过你的情感。”
顾小栗记得很清楚,维森特在喷泉旁控制她的思维她因此消沉,在第二次见到维森特就留下这样一个糟糕的记忆,以至于后来她很难消除对这个人的恐惧和敌意。
“过于强烈的情感会有一部分反弹到施术者身上。”维森特说这话的时候和平时不符的迷茫,他很少这样动摇。
顾小栗抿嘴,她快要猜测出维森特会说什么。
“为什么这么年轻的家伙会有如此让人窒息的寂寞。”他轻笑,“我以为只有我才这样呢。”
那个夜晚,她像拽紧最后一块浮木一样紧紧拥抱布莱克的时候。
也有个人,在茫茫大海中,看到贫瘠的孤岛。
顾小栗他们回到旅馆后,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那个青年。
“怎么搞的,”布莱克皱眉看顾小栗,自然地把她从维森特手中接过,“在沙子中崴脚?你的自愈能力呢?”
“易碎物品请轻拿轻放!”顾小栗咋呼一声,“痛痛痛,自愈能力是捅一刀伤口啥的那叫自我愈合,像这种根本不在受伤的判定里啊!”她用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间看脚腕,非常悲痛,“我对自己下不去手,你来给我打一拳把,打了它就能自我愈合了。”
布莱克一拳还没挨上顾小栗,她已经全身紧绷。
布莱克收回手,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噗嗤笑出声,在她额头上敲一下,“吓你的,我去问问旅馆大婶有没有药。”
“……不能随便叫人家大婶,她会给我□□的。”顾小栗更加紧张。
布莱克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维森特还没有离开的模样,“顾小栗得休息了,你站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吧?”他抬了下巴,表达出自己对对方的建议。
维森特看着他兽瞳中的暗色,唇角扯出轻柔的笑意,“嗯。”
意料之外的警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维森特很喜欢观察各种事物,自己有个室内花园养了很多动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