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臻衡把心一横说道:“无妨,尹某就侯在这里,任凭花慢夫人发落。”
从清晨等到傍晚水米未进,就在尹臻衡望眼欲穿的时候,若缳前来开门,递给他一轴画卷,说道:“我们夫人说不见外人,但是看在尹公子数月的诚心,特地赠画一幅,希望尹公子能做到私下收藏切勿外传。以后也不必再来,不然我家夫人就只能迁居了。”
第38章 怪病乃是相思病
尹臻衡先是又一次的失望,但接过画轴又喜不自禁,恨不得马上回家展开观赏,于是就命开船。
坏就坏在这一开船的刹那,就在船缓缓开动的时候,尹臻衡有意无意地再次回望傍玉阁,却一眼望见二楼窗口有人轻轻挑起纱帘,那人一袭黑衣面覆黑纱正是花慢夫人,这时正巧一阵微风吹过,风挑起面纱一角,瞬间露出花慢夫人的脸庞,尹臻衡登时看得呆了,花慢夫人察觉自己面纱掀起,匆忙地掩住面纱一转身不见了。
被这一瞥击中的尹臻衡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展开画轴一看是一幅装裱好的工笔桃花图,勾画笔法如同那幅书生画像一样,桃花枝蔓仿佛不是画在纸上,更像是纸上放置着一株桃花一般,而画卷上没有提拔也没有落款。
尹臻衡将这幅画悬于那幅废弃画稿的旁边,日夜观看,同时想念着那花慢夫人的容貌,竟渐渐成病,先是不思饮食,后来面黄肌瘦竟卧床不起,急得尹府上下乱作一团,四处求医问药,虽然汤药吃了不少,却如同水浇在石头上一般毫无作用。
这时候尹臻衡在病榻上有气无力地说了,除非可以娶到花慢夫人为妻,否则这病是好不了了。
尹老爷一看儿子之前只算玩物丧志,现在这是害的相思病,尹家几代单传就指望着他,居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要死要活的,这样一闹尹老爷一时急火攻心也病倒了。正巧这天顾成章等人来访,尹老爷见到至交顾老爷的儿子如同见到亲子侄一般,当下病去了大半。
顾成章、北陌上、池小荷、南依依和钱绣凤听完互相对望,都觉得事有蹊跷,池小荷暗道:“古人有那么想不开吗?相思病要病倒?”她心想自己以前被北陌上拒绝之后,虽然心里难受,但是就是在宿舍里和舍友大哭大闹而已嘛。
钱绣凤接口说道:“这位尹公子也太弱不禁风了!”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笑说道:“不过也不要笑他了,我这不也是千里追夫吗……”
北陌上也在琢磨:“如果是一生挚爱,相思成病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这位尹公子对花慢夫人只是一面之缘,确实略有牵强,可能也是从小没有遭遇过逆境吧不知道这个花慢夫人是怎样美得逆天把人迷成这样。”
顾成章听完他们三人的议论,转身对尹老爷说道:“伯父,不如让我们去看看我臻衡兄吧,我和臻衡兄从小合得来,有兄弟情谊,伯父劝他不听的,也许我们能互相开导一番。”
尹老爷一听大喜,连忙说道:“我也是有这个意思,你就和你这几个朋友去看看臻衡,你们都是年轻人,或许可以说得通听得进。”
于是家丁先去少爷房间禀报了,尹臻衡听说顾成章来了也很高兴,让赶紧来见。
顾成章、北陌上、池小荷和钱绣凤便跟随家丁去见尹臻衡,走过长长的游廊,园子里怪石嶙峋,北陌上、池小荷和钱绣凤才知道什么是雕梁画栋,苏州的府邸果然更胜杭州府一筹。
进到卧房,见尹臻衡由于体质稍差虽然比顾成章年长一岁但身量却矮了许多,此时更是面黄肌瘦,勉强梳洗了来见客。
顾成章开门见山问道:“臻衡兄!你最近的事情刚才我都听伯父说了,你一向自诩风流想不到也会害相思病啊?是不是遇到妖怪了?”
北陌上、池小荷和钱绣凤虽然也知道顾成章性子直,但没想到他真的愣头愣脑毫无过渡的就这么问了,还说人家的心上人是妖怪,这让对方产生抵触心理了还怎么劝……
结果尹臻衡听了不恼反笑,说道:“你成天鬼迷心窍地修道修得傻了么?看谁都是妖怪,你看我像不像妖怪?”
顾成章把头一摇,说道:“你不像妖怪,你像中了妖怪的魔障,待我青烟道人帮你解了这个迷局!”说着拔出随身带着的短木剑假装施起法来,和那尹臻衡闹成一团,看这情形想来兄弟二人平时关系也是极好。
尹臻衡这一笑一闹的病去了大半,突然感觉腹中饥饿,叫准备吃的,这下可把一群丫鬟仆妇高兴坏了,忙不迭地去准备,不一会儿就准备了一桌饭菜,邀请大家入席。
尹臻衡生性喜欢热闹会友,见北陌上、池小荷、钱绣凤和南依依也都是年轻人,更加高兴,席间听顾成章像尹臻衡介绍了北陌上等人,又说他们如何打妖怪又如何出发去京城,听得尹臻衡连连赞叹羡慕不已。
池小荷一看一桌子好吃的,马上不顾形象,袖子一挽就开吃,北陌上说道:“刚才还是娴静淑女,现在就是……”
池小荷一翻白眼问道:“现在就是什么?”
北陌上说道:“现在就是你自己。”
说得钱绣凤和南依依都捂着嘴笑。
尹臻衡也殷勤招待说道:“给各位妹妹们准备了燕窝,我们尹府炖的燕窝可是出名的好。”几个人看尹臻衡温存细心,一看就是姐妹堆里长大的,练就这一手照顾人的本事。
这时尹臻衡又转头又向顾成章说道:“成章不吃鸡鸭鹅肉,我府上人都知道,所以都没有准备鸡鸭鹅的菜,这松鼠鳜鱼和碧螺虾仁可是我们苏州的名菜,成章喜欢吃,几位初次来苏州的一定要尝尝。”
池小荷说道:“顾公子你怎么这么挑食,居然不吃鸡鸭鹅肉?少了很多人生乐趣啊。”
尹臻衡笑道:“这还是少说了,不但鸡鸭鹅不吃,长羽毛的动物一律不吃,每年他家收租收来的野鸟山鸡何等肥美,都是打发了人送来我们府上,他不吃的。”
北陌上说道:“那应该不完全是因为挑食,而是有恐羽症。”
尹臻衡问道:“何谓恐羽症?”
北陌上笑道:“就是对长羽毛的动物都感到反感厌恶甚至恐惧,颜色越是鲜艳的长羽毛的物就越是如此,比如孔雀。”
顾成章惊讶地问道:“孔雀是什么动物?长什么样子的?”
池小荷说道:“就是有两三个公鸡那么大,蓝蓝绿绿五彩斑斓,拖着长长的尾巴,还能把尾巴像扇子一样竖起来,整个尾巴都是彩色的羽毛。”
听得顾成章寒毛直竖说道:“别说了别说了快别说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然后看着南依依问道:“南依依你不会也恐鱼恐虾症吧?怎么看你半天没动筷子了。”
尹臻衡也关切地问道:“南姑娘觉得菜不合胃口吗?”
南依依突然被关注,十分不好意思,腼腆地说道:“我素喜吃辣,来了江南以后一直吃得清淡,有点思念家乡口味。”
池小荷问道:“南依依你不是金陵人氏吗?口味应该也没有那么嗜辣吧?”
南依依面色一红说道:“也不是很爱吃,就是突然想吃……不过也没那么的想吃,这鱼虾也很好吃的。”说完举筷。
北陌上笑池小荷,说道:“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什么都吃啊?”
尹臻衡看着北陌上和池小荷赞叹道:“北公子真是博学多才,池姑娘美如空谷幽兰,你们二人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顾成章拍手大笑道:“你怎么看出他俩是一对的?”
尹臻衡羡慕地说道:“两人眉宇之间的那种契合,本就不难看出啊。唉,我这半年终于悟出一个道理,两情相悦又能长相厮守最是难得,我钟情于你你却钟情于他人,互相有意了又不能在一起,造就了多少痴男怨女。”
众人都知道尹臻衡这是触景生情,又想起了自己的那段相思病了,顾成章又开始单刀直入地发问道:“臻衡兄,你那天回头看到花慢夫人的真容,到底是怎样的天姿国色把你迷成这样?”
尹臻衡微微摇头说道:“其实早在我窥见花慢夫人的容貌之前,只是看了她画的画就已经倾心于她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感,你们能理解吗?”
北陌上和池小荷一对眼神心里想到一起去了,心里说当然能理解这种感觉,就类似于现代的网恋呗。
只听尹臻衡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不否认是爱慕美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害上这相思之病确实是因为那惊鸿一瞥,我本以为花慢夫人是个迟暮美人,本打算就算爱慕不成做个知己也好,可是那天那阵风无意间掀起了她的面纱,我看到了她的真容,立即觉得真是白活了,以前还觉得自己把这世间的燕瘦环肥、才貌双全的美人见了个遍,但一见花慢夫人顿时觉得日月星辰都黯淡无光。”
这时顾成章提醒一般地重重咳嗽了一声,让尹臻衡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只见池小荷、南依依、钱绣凤三人都冷着脸看着他,尹臻衡连连抱歉说道:“三位姑娘当然都是绝色姿容,我赞花慢夫人也只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此时北陌上走到花慢夫人的那两幅画面前仔细观看,那株桃花图还好,看到那废弃的画稿的时候,看着那画中书生的侧影,总觉得这个书生是在哪里见到过。再看这画稿的勾线,下笔毫不犹豫,几乎是一气呵成,唯一的败笔就是画中人衣襟上的那一抹蓝色,好像被什么事情惊扰,一下子就把画笔顿在那里毁了一幅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