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师叔……是惦记着我找你要的东西么?”
柳既明颔首,他一向不喜多废口舌,谢瑾瑜能明白过来,很好,“你要何物?”
谢瑾瑜连忙摆手:“柳师叔,其实我想要的不是个东西。”
柳既明皱眉不悦道:“出尔反尔?”
糟糕,还真是有些说不清了。
谢瑾瑜挠了挠头,话在肚肠之中转了又转,“不不不,柳师叔,你千万别误会,不是我出尔反尔。”
“……只是,我实在不知道那是不是个东西,反正,确实是只有柳师叔能给我的。”
“何物?”柳既明稍稍有些不耐烦,又催促了一声。
谢瑾瑜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柳师叔,我早就听闻您在金丹初期就悟出了一套处于自己的剑法,名曰‘万古’,虽然只有简单的几式,却也是很多前辈耗费毕生心血也未必能悟的出来的。”
柳既明:“所以?”
“说来也是惭愧,我选择了这套九针作为自己的本命武器之后才发现,修行之上有太多问题不能得到解答,”谢瑾瑜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九针修行之人少之又少,专门的功法更是寥寥无几,即便能在典籍之中找到记载也多是如何运气疏导经络的辅助之法,于战斗却一片空白……”
柳既明问道:“为何不用剑?”
谢瑾瑜一愣,回答:“弟子愚钝,所能做的,不过是‘专一事,终一生’罢了。除却九针之外,我很难再将心思放到别的身上,对物如此。”
她顿了顿,蓦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柳既明,“对人,亦如此。”
那种感觉又来了……柳既明觉得有些燥热,恨不得转身就走。但是又硬生生的压住了自己的脚步,将视线僵硬的从谢瑾瑜身上移开,努力逃避着那抹视线,他的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压根儿也没觉得会得到回应的谢瑾瑜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接着道:“柳师叔对于修行一向有颇多感悟,除却对剑道之外,于苍羽门中其他功法亦有体悟。我所求的,不过是希望,闲暇时刻,柳师叔能够指点我一二。”
柳既明听完她的话,眉头深深浅浅,淡淡拂袖道:“谢瑾瑜,你可是青遥峰的弟子。”哪怕木修容不出手,头上还有贺掌门在。无论如何,这“指点”二字,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谢瑾瑜摇了摇头:“我所修习的九针,功法少之又少,并没有适合我的修行方式。和柳师叔一样,我也想悟出一套自己的功法,然而近日我入了瓶颈期,师尊虽然想要助我,可是也无从下手。实不相瞒,柳师叔,我的修为已经许久没有进步了。”
柳既明道:“大比之上,斗法是你自己所创?”
谢瑾瑜点头:“没错。”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到了过不去的瓶颈,她也没必要非要去争什么头筹,这还不是为了能引起柳既明的注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嘛……
想到了自己一身的伤痛,谢瑾瑜默默在心里哀叹了一句,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我欺。
柳既明点头,“虽有瑕疵,已十分不错。”
“师叔?”谢瑾瑜有些惊喜的看着他,“师叔可以答应了?”
拒绝、应当拒绝,这种提议根本不可能同意……柳既明心里一个声音隐隐念叨着,然而他开口,却是这样的话:“若要我助你,不是不可。只是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话音刚落,柳既明突然很想抽出千秋,找人好好打一架。
“当然!”谢瑾瑜丝毫没有看出他的小心思,喜不自胜。若不是还想要维持一下自己已经所剩不多的形象,几乎高兴的就要跳起来。
这件事,其实她也知道是自己有些僭越本分了。若是被众人知晓,即便木修容脾气再好,都会让她和木修容之间心生嫌隙,连带着柳既明也有几分说不清楚。但是苍羽门之中,对于这方面能对自己有指点的也只有柳既明。
她所求也不多,只是柳既明能看看自己的招式,略微点拨一下便可。
毕竟,身后有一只虎视眈眈的豺狼可能随时会出现,不提升自己的实力,怎么保护好自己,改变既定的剧情?而且,还有一个可以刷好感的机会。
想到这里,谢瑾瑜蠢蠢欲动了:“师叔,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待你伤好。”柳既明沉吟道,“子时,自省峰。”
自省峰,顾名思义,犯了错的弟子会去面壁思过的峰头。平日里,没有谁会没事跑到那里去,确实是个隐蔽又安逸的好去处。
谢瑾瑜重重的点了点头,听柳既明又道:“明面上,我仍需要给你个东西。”
不然,光是飞尘那张嘴都能把柳既明念叨到耳朵生茧子。谢瑾瑜也想到了这茬,忍不住笑弯了眉眼:“柳师叔随意。”
柳既明欣然同意。
这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之后,柳既明突然开了窍一般,收下了宗门大比记名弟子第一的杨云清为亲传徒弟。杨云清激动的喜上眉梢,搬出青遥峰时,特地抱着两坛不知道哪里得来的好酒,找谢瑾瑜彻夜长谈。结果,两人喝的酩酊大醉,被巡山的弟子发现,捅到了柳既明和木修容的面前。
谁知道这两个人醉的全然不省人事,被带到朝阳峰后,看见柳既明在场,却四只眼睛齐齐冒光,扑了上去。一人抱着一条大腿,嚎的不能自制。
杨云清:“前辈!前辈哇,呜呜呜,你终于愿意收下我了!你终于愿意收下我了!我好想哭,我好想哭啊!”
谢瑾瑜:“师叔!柳师叔!我要给你念一首诗!‘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风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诶?琴呢?琴呢?可是我不会弹啊……好想哭兮!好想哭哉!”
柳既明:“……”
他压了压额角上已经有些突显出来的青筋,几乎就要忍不住的拔出千秋——
“诶诶诶。阿瑜,阿瑜啊,你怎么喝成这副德行?”木修容眼疾手快,将谢瑾瑜从他大腿上扒拉了下来,拉到了自己身边,一脸斥责,“你这样要被处罚的,知不知道?”
下一刻,杨云清则被毫不留情的一剑拍飞。
好了,自己的徒弟,当然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最后贺凌来到了这里,黑着脸将两人拖下去醒酒,待两人清醒之后扣了月供不说,分别关押自省峰面壁思过三个月。
不给吃饭,不给洗澡,不给用灵力!
熟不知,他这样却正好方便了谢瑾瑜和柳既明。
每日子时,谢瑾瑜都会满脸喜色等待着那人来到峰头,整个自省峰被月华洒遍,银辉盈满了整片天地。以至于,每每在她回忆这段日子时,第一个想起来的便是明明高悬在天边,却仿佛唾手可得的明月皎洁。
“柳师叔~”
柳既明却总是板着一张脸,斥道:“勿要动手动脚。”
“好哒~”谢瑾瑜欣然答应。
柳既明:“废话少说。”
谢瑾瑜笑笑:“好啊!”
柳既明:“那些话都不许说!”
“哦~可是师叔,是哪些话啊?”
………………
时光如水,五年不过弹指一瞬。
三月前,柳既明奉贺凌之命,带着新一届的弟子下山历练,算了算时间,这两日便要归来。
谢瑾瑜和杨云清早就在山上等的望眼欲穿。
待看见那个身着红衣的身影出现时,两人都十分激动的迎了上去。
“师尊,你终于回来了!”
“柳师叔!”谢瑾瑜兴高采烈的就要冲上去拉住他的衣摆,憋了满肚子的话等着他回来一一说给他听。
但是却在伸出手的刹那,如触电一般,又缩了回来。
柳既明出去的时候,是一个人,然而现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半靠在他的身上,一头青丝铺散,五官若隐若现,带着一丝朦胧的美意,即便如此,也足够让谢瑾瑜看清这个人的脸。
她正值豆蔻年华,身量较小,端的是弱不禁风,惹人怜爱。凌乱的青丝不仅仅没有破坏她娇好的容颜,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谢瑾瑜倒退了几步,有些困惑的看着柳既明:“……柳师叔?”
那女子听见她的声音后,虚弱的抬起头来。虽然是病弱的面容,但丝毫不减风华,反而让原本妍丽娇好的五官更增添了一份柔弱的气息,这眼眸如盈盈秋水一般划过所有人的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妩媚。
世间没有人能抵御得了这样的容颜。
谢瑾瑜顿糟雷击。
轰隆隆,轰隆隆,晴天霹雳。
秋湄。
女主角秋湄不是还有两个月才来?而且秋湄明明是听过选拔正儿八经的进的苍羽门,她为什么会在现在就出现?!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被柳既明带回来?
谢瑾瑜脑子里轰鸣作响,乱作一团。
“进去说。”柳既明仿佛没有看见她的惊慌,抬脚踏入朝阳峰大殿。
贺凌早早就在其中,等待着他的归来。
谢瑾瑜脚上如同踩了棉花一样,轻飘飘的几乎要站立不稳。直到杨云清捣了捣她的胳膊,她才如同做梦一般,将已经飘飘乎的视线移到了柳既明和他身边的那个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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